作者：陈思美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猝不及防，陕西前首富李黑记宣告破产了。
李黑记所执掌的东岭集团，是一家千亿钢贸巨头，业务涉及金融冶炼、矿产能源、供应链服务、房地产、金融投资等板块。长久以来，该公司都是陕西民营企业中的一面旗帜，它下辖100多个成员企业，拥有1.8万余名员工，曾经位列中国建筑钢材销量榜第一。一年前，它还以1257亿元营收上榜“2023年中国企业500强”。
李黑记更是光环绕身。他是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中的杰出代表，于2009年和2011年两度登上陕西首富宝座。农民出身的他，于改革开放初期弄潮创业，参与了整个国家经济崛起的全部历程。40多年里，他将陕西宝鸡市东岭村的一家村办企业打造为民企巨头，东岭村因此成为陕西最富有的村庄，十几年前便户均资产超300万，与“天下第一村”华西村齐名。
然而，这样一个商业帝国，几乎毫无预警的倏地倒塌了。7月末，东岭集团进入破产重整程序。除此，公司诉讼官司缠身，涉及145件司法案件，持有的优质银行股权被司法拍卖，被执行金额达12.7亿元，其关联公司旗下被冻结资产超过25亿。李黑记本人也被限高。
这令外界疑惑不解，它的资金链条是因何突然断裂的？如同很多突然跌落的巨头一样，东岭集团也犯了过度杠杆扩张的问题。
李黑记的创富传奇紧随着时代节点，由承包村办企业下属的黑白铁加工部起步，靠钢材贸易起家，2000年左右走上多元扩张之路，先后进入有色锌冶炼、钢铁冶炼、焦炭生产等产业领域。此间过程中，胆识过人、冒险激进，让他在剧烈转型的时代先人一步。
据传，李黑记的第一桶金是依靠倒卖钢材得来，这在当时还是灰色地带。后来他租赁了一家亏损关门的国有公司，才获得合法经营钢材的资格。而后在国企改制浪潮中，通过重组、兼并、参股等形式，东岭集团的规模迅速做大。资料显示，2000年到2009年，李黑记参与过10多家濒临破产的国企改制，通过扩产改造盘活了这些资产，完成了从上游矿山、冶炼到终端的大宗商品全产业布局。
但仔细观察财务数据，却发现庞大的链条背后，公司的运转似乎并不高效。比如2015年到2021年，东岭集团的营收一路持续走高，尤其2017年之后便开始达到千亿级别，但公司其实一直处于微利运营状态。这几年，其同期净利润分别为1.83亿元、6.27亿元、11.51亿元、15.90亿元、7.66亿元、5.36亿元、3.89亿元。
在地产领域的激进投资，能反映一些问题。
早在2012年，东岭集团便宣布投资230亿元，在宝鸡建设中央金融文化商务区项目。而2015年东岭集团的净利润才仅有1.83亿元。2018年，东岭集团以破产重整方式取得的无锡市银辉中心项目，截至2021年末已投资27.91亿元，开发成本达50亿元以上。根据中诚信国际出具的2022年度跟踪评级报告显示，同期，该项目累计签约销售额为11.55亿元，累计销售回款仅为11.1亿元。
再加上这几年市场环境变化，钢铁行业需求减少、价格下跌，加剧了公司的财务压力。而其它两个主营业务——有色金属和煤炭，因受宏观经济形势、产业政策等因素的影响，盈利能力大幅下降。背后的经营压力可想而知。
寒气夹击之下，李黑记曾寄望于产业升级转型，他数次提出要积极对接资本市场，想要谋求上市。2019年，他提出五年实现总收入5000亿元的目标，表示要成立财务公司、投资公司等。同年，东岭集团持股长安银行和兰州银行。
2021年初，李黑记扶持时年36岁的儿子李磊成为集团总裁，接棒这家千亿级企业的生产经营工作。
李磊毕业于英国莱斯特大学，2013年进入集团工作。执掌大权后他对公司架构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押注产融结合、金融投资和大数据分析服务等领域，试图把东岭的纯经营业务板块，转变为一个“以交易促进服务”的平台，为公司寻找新的盈利增长点。只是市场没有给东岭集团留下更多时间。基本盘利润不稳的情况下，这些新业务的变革并没有收获预期中的回报。
去年2月份，同位于陕西的铜贸易巨头迈科集团陷入资金困境，申请破除重整。据媒体报道，自此之后，银行开始收紧对相关企业的授信金额，东岭集团受到一定影响。截至2021年末，东岭集团获得银行授信总额126.07亿元，尚未使用授信额度仅剩8.61亿元。其资金链抗风险能力以及流动性，由此可见一斑。
总结下来，大环境收紧、过度高杠杆扩张和产业结构转型遇挫，导致了李黑记这个在商海搏杀四十几年的老将马失前蹄。
但失败和挫折并不可耻。尤其对于李黑记这样的企业家，失败风险是他们创业生涯中时刻都要面对的一环。回顾东岭集团的发家史，过去多年，它都称得上是一家优秀的企业。即便目前，它的旗下业务不排除仍有价值。假使顺利引入投资或消减债务，东岭集团仍有可能起死回生。
讲述李黑记的落败故事，也只是为了给其他创业者敲醒警钟，现如今经济发展放缓、市场增量减少，追求规模的企业经营逻辑应该有所改变。唯有充分重视风险管理，才能度过各种暗礁。
*题图 |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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