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光影映忠诚丨庆祝新中国成立75周年文化作品展播(三)

文摘   2024-10-07 19:57   海南  



编者按



笔墨书盛世,丹青绘华章。为深入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庆祝新中国75周年华诞,海口边检总站组织开展“庆祝新中国成立75周年”主题文化作品展播活动。

广大民警职工踊跃参与,积极创作书法、美术、摄影、文学等文化作品上百件,以笔抒情、以墨言志、以影绘景、以文表意,多角度展示了海南边检在维护国门口岸安全稳定、助力海南自贸港高质量发展等当年取得的工作成效,以及广大民警职工良好的精神风貌、丰富的情感世界,本专栏现精选部分优秀文化作品进行展播。




《盛世华章》

刘丁锐丨八所边检站




《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下阕)》

曾昭流丨秀英边检站


喜迎华诞 走好新时代长征路

赵颖琪丨洋浦边检站


《天顺人和》

严一耿丨凤凰边检站



《习近平总书记二十大报告金句》

杨文丨凤凰边检站




《“移”路护航》

丛高丨三亚边检站

 


《自贸港国门的靓丽名片》

刘洋丨美兰边检站







《誓言铿锵 国门有我》

陈海泽丨美兰边检站







《执勤风采》

江曾旺丨洋浦边检站




《春风十里》

赵敬阳丨凤凰边检站





《我站立的地方是国门》

张东勇丨马村边检站


《誓言铮铮》

龚安东丨马村边检站



《与秋书》

谭虎穴丨三亚边检站

早秋,向晚,独自在小区里散步。经过游泳池时,忽然听到一阵秋虫“唧唧唧”的鸣叫声,听其音,应该是一只蟋蟀。身处异乡,能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不禁恍惚起来。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日的傍晚,我正在村口焦急地等待父亲和大哥回家。过了许久,他们方才出现。父亲在前,用独轮车推着铁犁,大哥跟在后面,肩上扛着两件农具。到家后,他们先到屋前池塘里清洗一番,然后才到灶屋坐下。此时,我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儿时的黄昏,总希望大人们能够早点回来,但他们似乎总有干不完的农活,每次都会很晚才回。

那时,我们家住在三间土屋里,土屋旁边修有一间灶屋。灶屋不大,除了一个土灶,最显眼的就是两个大水缸,一个装生活用水,一个盛放潲水。一到秋天,常会有蟋蟀爬到缸边叫个不停。饭前,母亲让我先把小圆桌搬到灶屋中间,再搬来椅子围成一圈。小圆桌颇有年头,桌面被烫出一圈一圈的黑印,边上缺了一块,父亲也舍不得扔掉,用一块木板修补后,又接着用了许多年。

父亲喜欢背墙而坐,先喝上二两白酒解乏,再吃母亲为他盛好的米饭。等到父亲端碗,桌上的好菜已被我夹得所剩无几。母亲嗔怪我道:“真是个贪吃鬼,也不给你爸留一点。”我心知不妥,嘴上却还硬:“谁叫他光喝酒不吃饭的。”父亲听后“呵呵”地笑了,就着剩菜剩汤和腌萝卜,照样吃得很香。

村里人都说,我们家三兄弟,数大哥最像父亲。一向成绩很好的大哥,从高三开始成绩却直线下降,今年“不出意外”地落榜了。这几天,全家人心情都不好,吃饭时气氛难免有些沉闷。放眼全村,除了我们家,还没有哪家同时让三个孩子都上学的。明天就要开学了,母亲还没给我学费。前几天晚上,父母亲一直在小声讨论找人借学费的事。今天我想留下来听听,看我的学费凑齐没有。

父亲边吃饭边问大哥:“去复读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大哥埋头喝汤,没有作答。母亲小声规劝大哥:“老大,听大人一句劝,去复读一年,明年再考一次。”母亲的话音刚落,大哥抬头说道:“我不想去复读。家里那几亩田,交完公粮刚够吃饱肚子。我去复读一年,二弟三弟的学费从哪里出?难不成让他们都不上学了?”父亲一下子火了:“大人的事,你少操心!”大哥梗着脖子回道:“我都十八岁了,已经成年,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父亲还要再说什么,被母亲一把拦住。灶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到水缸边传来“唧唧唧”的声音——是那只蟋蟀,或许它也在感叹生活的不易吧。

那年9月,固执的大哥最终没去复读,独自一人背着行李去了南方打工。此后每个月,大哥都会往家里寄钱。靠着大哥打工挣钱和父母的辛苦劳作,我们家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在村里第一批盖起了红砖楼房。后来,在大哥的资助下,我顺利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我参军进了部队。报到那天,我专门打电话给大哥,大哥勉励我说:“在部队好好干,不要给爸妈丢脸。”我轻声答应着,心里憋着一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当时真想对大哥说:“大哥,谢谢你!”

“唧唧唧——”蟋蟀的叫声再次把我从记忆的深处拉回来。此时夜色渐浓,秋虫们都苏醒过来,加入到鸣唱之中,成就了一场秋夜的大合唱。在这场大合唱中,唯有那只蟋蟀的鸣声最为熟悉、最为独特、最为清亮。


入伍第二年的秋天,刚刚提干的我第一次回乡探亲。

那天早上,为了给二哥购买医治结石的中药,我与父亲搭乘长途客车来到湖北荆州。到荆州后,我们先到沙市中医院买药,然后乘车到城西,准备接着参观荆州古城。时至中午,我们找了家小餐馆,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三国演义》。

对于这次出行,父亲期待已久。前两天,他便翻出家中那本泛黄的《三国演义》通宵达旦地重读,对于与荆州有关的篇章,更是反复翻看。记得儿时,父亲就喜读古书,白天下地劳作一天,晚上还读书至深夜。父亲一生忠厚仁义,村人有口皆碑,这与他熟读《三国演义》,视关公为英雄,并奉为人生榜样不无关系。

吃完午饭,我们先去看古城墙。在古城墙上,父亲手抚长满青苔的墙砖,眺望西北古麦城方向,目光悠远而忧伤。离开前,父亲止不住喟然长叹。我猜想,在那一刻,他一定是想到了一千多年前,关公孤军转战荆州,最后败走麦城的情景。中午吃饭时,餐馆老板介绍三国公园里有个关公庙。父亲听后十分兴奋,说等会一定要进去看看。等到了公园门口,一看门票要50块钱,父亲失望地说:“算了,不进去了。”我虽然也犹豫过,最终还是顺从了父亲。直到今天,我还在为这个错误的决定后悔不迭。后来,我们又参观了荆州博物馆等几个景点。

下午5点多,我们赶到荆州汽车总站,发现已没有去湖南的班车。我对父亲说:“爸,要不我们明早再回吧?”父亲刚开始答应了,过了一会又说:“还是回去吧,你妈一个人在家呢!”于是,我们又赶往另一个渡口小车站,被告知这个小车站早就搬走了。天快黑了,我急着要赶到国道边拦过路车,父亲却还在坚持寻找那个小车站。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父亲嫌贵不想上。我突然有点不耐烦,几乎是硬推着让他坐了进去,大概还说了句怪怨他的话。在国道边,我们终于等到一辆途经老家的长途车。

上车后,我马上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悔起来。父亲在2000年的时候曾遭遇过车祸,头脑便一直反应有点慢。对于这一点,他自己大概也是知道的。那天上车后,父亲没再说一句话。不久,他垂下脑袋开始打盹。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想着父亲平时的辛苦,自责与悔恨慢慢升腾起来,我真想甩自己几个耳光。午夜时分,我们终于回到家中。尔后,我与父亲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给母亲讲着一天的所见所闻。父亲似已忘记先前的不快,而我也终于未张口向他道歉。

曾经,我是父亲最大的荣耀。小时候,村邻们教育孩子时总说:“你看人家老谭家的孩子,多听大人的话!”我考上大学后,家里摆升学酒,亲戚朋友、村委干部、左邻右舍都来贺喜,父亲那天多高兴啊,喝得酩酊大醉。大学毕业后,我又按他的意愿进了部队,这让他在村里有了更大的面子。父亲性格执拗、刚健,在家人面前,向来说一不二。那次荆州之行,我却第一次忤逆了他,让他突然遭遇了人生的“麦城”。从此,他再未像以前那样对我“指指点点”。

二十多天后,我要归队了。早饭后,我穿着崭新的军装,背着迷彩包,意气风发地骑着自行车在村道上飞驰,父亲骑一辆车跟在后面。不断有熟人和他打招呼:“老谭,儿子当军官了,你要享福了!”他总是笑呵呵地停下来递给对方一支烟。到了国道边,我站着等去省城的大巴车。父亲又跑去旁边的小超市为我买来面包、矿泉水和水果,把我本来已经鼓鼓的包塞得不能再塞,然后又一定要我把多出来的两个苹果也拿上在车上吃。这之后,父子没再说话。车来了,我坐了上去。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招手,车便开动了。透过车窗,我看到他一只手扶一辆自行车正在目送着我。那年父亲只有五十三岁,正值男人的盛年,却已头发斑白,背部微驼。在那个秋天的早晨,我第一次发现了父亲的苍老。

父爱有际,生命如尘。一年后,父亲因意外猝然离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不敢相信,我生命中至亲至敬的那个人就这样离开我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至此,我方才明白,那个在苍茫夜色中败走“麦城”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我!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兄嫂们相继回到广东打工,我尚有一个月的假期,便留在家中陪伴母亲。

那几天秋雨绵绵,天气微凉,房前屋后的树叶,亦在秋风中渐黄。母亲少言寡语,神情悲戚,总是卧床垂泪。白天尚好,不时有邻居过来陪伴母亲;到了晚上,家里便静得可怕。我早已不再上楼睡觉,而是在母亲房间另开一铺,方便与她聊天,希望她能尽快从悲痛中走出。

一天早上,二姑打来电话,说她家的小狗崽满月了,要我抱一只回去给母亲做伴。我听后心里一动,当天上午,即骑车赶去二姑家,挑了只漂亮的小黑狗。小狗全身通黑,眼睛湿漉漉的,刚放在地上,就在母亲的床前爬来爬去,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呜”的叫声。母亲一下动了恻隐之心,马上起床给它准备狗窝,又叫我去煮粥,并交待我一定要熬烂点。看到母亲黯淡的眼里终于有了亮光,我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我提议道,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母亲想了想说,这小东西全身都是黑的,就叫它“黑子”好了。就这样,黑子成了我们家的新成员。

母亲照顾黑子很细心,黑子也越来越依恋母亲。刚开始,黑子会追着小鸡玩。母亲把黑子叫唤过来,低声训斥它。黑子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一样,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呜咽着。后来,它果然没再追小鸡。慢慢地,母亲不再整天待在家里。白天,她要么带黑子出去散步,要么去菜园里浇水施肥。晚上,我们看电视时,黑子就卧在母亲的脚背上打盹。直到我们熄灯,黑子才回到它的小窝。

那段时间,母亲经常带着黑子去镇上赶集。当黑子跑得太快或者跑到了公路中间时,母亲一喊“黑子,回来”,黑子就会听话地跑回来。那天赶集的人太多了,当母亲买完菜一回头,却发现黑子不见了。刚开始,母亲以为黑子又跑到别处玩去了,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叫唤。后来,母亲把我叫过去帮着一起找,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这才知道黑子走丢了。此后,我们又去集市周边寻过好几回,但一直没有找到黑子。黑子走丢后,母亲一直闷闷不乐,经常念叨它的名字。

半个月后,母亲骑着自行车去赶集,像往常一样,母亲的目光搜寻着公路两边。快到镇上时,母亲看到远处的田地里有几只土狗正在玩耍,而其中有一只黑狗好像是黑子。母亲试探着跑过去,大声叫唤着黑子的名字。那只黑狗停了下来,先是回头向母亲的方向张望,然后突然加快速度,直奔母亲而来。果然是黑子!母亲蹲下来,向黑子伸出双手。黑子把前腿搭在母亲身上,在母亲脸上不停地舔着,嘴里“呜呜呜”地叫着,好像正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母亲喜极而泣,一边用手安抚黑子,一边和黑子说个不停。后来,母亲集也不赶了,提前和黑子一道回家。回家后,黑子寸步不离地跟着母亲,几天后,才肯单独跑出去玩。

那天早上,我要归队了。临行前,我给父亲的遗像上了最后一炷香,背上背包坐上邻居军哥的摩托车,准备去公路边搭乘长途汽车。母亲站在天井里送我,眼里写满不舍,黑子在我身边蹦个不停。摩托车慢慢启动,透过后视镜,我看到母亲正跟在车后,不时用袖子抹着眼睛。摩托车越开越快,母亲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只有黑子还在后面追赶着。慢慢地,黑子也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至不见。

一阵秋风吹过,不知何时,我脸上早已冰凉一片。



编辑:蒋伟

责编:胡镪 朱晨鹏

审核:许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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