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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诗歌●散文诗】徐澄泉 ▎徐澄泉的散文诗（组章）

文化   文化   2025-01-16 06:00   安徽  

【作者简介】徐澄泉，1962年12月生于重庆万州，现居四川乐山。1985年发表第一章散文诗，1988年发表第一个散文诗组章。散文诗作品在《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头条，以及《星星·散文诗》《中国诗歌》《上海诗人》等刊物重点栏目推发，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及多种权威年度选本。出版有《纯与不纯的风景》《一地黄金》《谁能占卜我的命》和《透明的山水》4部散文诗集，及多部诗集。其中，《纯与不纯的风景》《一地黄金》等获“郭沫若文艺奖”，《谁能占卜我的命》等由中国现代文学馆、国家图书馆及部分高校图书馆收藏。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乐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夏日寓言


火！火！火！
太阳霍霍燃烧，地球高烧40度，糊涂无语。
仁慈的上帝垂怜人间，欲予他们甘霖。
高高在上的老天，感动得哭……
卑微如我，也跟着掉了几滴泪……
上帝怒我不敬神，不爱民，不自重，及时收回成命——
可怜的山河啊，因我而瘦死，小如一匹羸弱的老马。
可怜的草木啊，因我而渴死，成为植物化石。
可怜的动物啊，因我而饿死，成为泥土一部分。
罪孽深重的我，无地自容的我，悄悄躲在人堆里，一边虔诚忏悔和祈祷，一边体验火热的生活。


忽有一堆死灰复燃了，蹈起熊熊火焰，迎接一场渴盼已久的暴雨……



有客自远方来


他从海边来。
大雪时节，南方尚无雪意，他带来北国雪的问候，酣畅淋漓地喊：“兄弟好！”
他也带来黄海岸的海风，来去匆匆。仅停一日，他又要回荣成了。
多住几天吧。不！他只说一个字。他又带来了山东大哥的说一不二。


他来自太阳启升的地方。
他见过秦始皇、汉武帝拜过的日神。但他不拜秦皇和汉武。
他或许也拜日神。他脸上染着太阳的颜色，眼里映着大海的波光。
他是一个心中有光的人。
他常年采撷成山头的第一缕曙光。他把这些比金子还金子的珍藏，毫不吝惜地送给我，送给我多阴多霾的蜀国——
川南一隅，阳光纷纷似雪。
我家小狗，汪汪汪汪迎客。



马庙传说


马庙无马。
马庙有煤！
一爿孤零零的小镇挂在一座大山的腰间，悬在马边河的头顶。一段通往深山的古径，成为马庙唯一的街道。木楼。青石板。小酒馆。铁匠铺。煤码头。远山和近水。马庙的风景，正被那个斜倚在酒幌下的女子，用多情的目光和痴迷的心，十遍百遍千遍地抚摩，一直望到秋水深处。掘煤的汉子，运煤的艄公，他粗犷的歌声，有力的足音，此时正在何处响起！
夕阳西下。一叶扁舟从马边河以远漂下来，一个汉子从太阳的光辉中飘上来。这个粗鲁的汉子，只在酒馆门前一顿，抱起美人就跑。
木楼里，隐隐传出幸福的声音。
马庙，坠入夜的深沉。
唯有马边河水，仿佛一则优美的传说，从远古流淌而来，向远方流淌而去，还在不知疲倦地为马庙的寂寞抒情，为马庙的古朴歌唱。



平安夜


很久前的今夜，母亲把我带到庙子湾的茅屋。
“菩萨保佑，我儿一生平安！”说完她的心愿，她就昏倒在她的幸福里。慈祥善良的母亲，把儿的幸福寄托在她的痛苦上。无私无畏的母亲，她把痛苦作幸福。初来乍到人间，我听到了第一声祝福，看到了第一道美景，自此一生平安。


一年前的今夜，母亲离开她最后的驿站，平安到达终点，回归到生她养她的泥土。她静静躺在庙子湾的山梁上，日夜守望着我家老屋的平安。一向不信神道的我，破例化了一幅平安符，烧给母亲的亡灵——冥界多鬼魅，母亲一路走好！


今夜又是平安夜。我在远离故乡的异乡，以简朴的文字，祝我生日快乐！并遥问亲爱的母亲：“您在那边还好吧！”
窗外寒风瑟瑟，是母亲遥遥的呼应。
一阵噪音响起来，阒静之夜被打碎。一群小青年，围着一个洋老头，在狂欢……不知是否打扰了我的母亲，和他们的母亲？



高楼望


春天的高楼，野草一样疯长。
高楼越长越多，野草越长越少。
高楼越长越高，野草越长越低。


一个伛偻的老人，从野草丛中钻出来。好奇地，从楼下向上一望——
天旋地转……
委顿如泥……



高楼问


高楼为什么长那么高？
地球太挤。
高楼为什么长那么瘦？
营养不良。
高楼长成一根嫩笋子，不怕飓风吹折她的小蛮腰？
风来了，高楼左躲右避；
风去了，高楼独步青云。



空 山


一座山，空了许久，一如时间之久。
一个空字，空空空，一如空间的空。


但闻鸟语，不见人。
满山落叶，覆盖古今……



最后的庙子湾


荒草疯长着，阳光浪费着。
没有牛哞，不闻羊咩。
两只鸡，咯对咯。
麻雀在屋檐下跳，乌鸦在枯树上闹。
庙子湾，发布最后一条消息：
——八姊妹外出打工，在城市生根发芽了；
——八弟兄进城读书，在异乡升官发财了；
——爷爷奶奶，大伯伯娘，二伯父亲，他们眺望远方的目光被寒风折断，等不及修复，就随着黄昏的降临陆续躲进了泥土和荒草。
——剩下二伯娘和我母亲，两只孤独的候鸟，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往返迁徙。
庙子湾还剩什么？
最后一堵祖传的土墙，差点被风吹倒！



掌声响起来


年终会上，我以长篇废话套取掌声。
那些不沾泥土的字词句。那些变调的声音和变频的手势。那些流动的云，奔涌的水。那些僵尸了无血色的表情。那些魔女三千丈的白发。那些懒婆娘的裹脚布……
从古到今，从天上到地下，一气贯通到底。


在两处有标点符号的地方，我停下匆匆脚步，欣赏沿途风景——
一处是：“尊敬的各位领导！”
星星点点的掌声，赐我一串省略号……
稀稀落落的草径中，我步履斑驳踉跄。
一处是：“祝大家新年快乐！”
掌声电闪雷鸣，赏我一个感叹号！
啪！我原地立正。
辽阔的草原上，脱缰的野马群，戛然而止。



燃烧的石头


火焰熊熊。
有一块石头，在燃烧。照亮一个人的黑夜和白昼，烤热一个家的心愿和表情。
一块石头在燃烧。
他把眼睛烧成黑色的水晶和明亮。
他把脸色烧成黑色的阴云和忧虑。
他把臂膀烧成黑色的肌肉和力量。
他把语言烧成黑色的表达和幽默。
他把灵魂，烧成黑色的幽灵和思想。
燃烧，燃烧。黑色的燃烧，黑色在燃烧。
他从地面着火，一直把旺盛的舌头，游龙一般，伸到地层深处。0米，50米，100米，500米，1000米……长长的触须，一头探向阴曹地府的漆黑，一头回应太阳和月亮的光辉。 
燃烧，还是熄灭？
这不是一个问题。熊熊火焰，循着来路的足迹，回家。
家中的炉膛，正有一块石头，在燃烧。



欢乐马戏


静园很静。
子时的静园，比任何时辰都静。
黑暗中忽然爆出激越的交响：有人在大笑，有狗在狂吠，有鼠在惨叫。静园和静夜，被捅了一个大窟窿，灯光如同流水，从小区角落漫出来。
一个胖妇人，一根细绳子，放牧一只小老鼠。另有一条时刻准备着的大黄狗，他们玩着开心的游戏。
小老鼠原地团团转。大黄狗围着小老鼠团团转。胖妇人围着大黄狗团团转。三个圆圈形成一个大漩涡，小老鼠就是小圆心，在无边的恐惧里，越陷越深……
小老鼠嗞嗞叫，声若游丝，命悬一线。大黄狗，只顾看，只管吠，不下口。胖妇人循循善诱，谆谆教诲，引导她的大黄狗，仇恨她的小老鼠。狗遵主人之命，继续汪汪汪地施虐。可怜的小老鼠，嗞嗞嗞地呼救。哈哈哈！胖妇人乐开了花，笑声把她胀成一堆大棉花。
人，狗，鼠，他们互相逗着玩，娱乐至死。
而被游戏玩腻了的保安，踩着他支离破碎的梦，从流水中趟过来：“月亮回家了，路灯闭眼了，风儿不吹了，草木不摇了，虫鸟睡觉了，业主入梦了，你们几个——干什么？”
答曰：“狗拿耗子！”
胖妇人代表她的马戏团，中气十足。



神山风语


在八美镇巴朗生都。
在新都桥瓦泽山上。
在高尔寺山康定一侧。
在祝桑乡黑石城和贡嘎山梳妆台前。
五个时空，九个人，同时向南，向另一座山倾倒，口中高呼：“贡嘎！贡嘎！”
他们歆享着自然和神的恩典！


寒风凛冽，经幡飞扬。
除了九个膜拜者，没有多出一个人。
天上无鸟。地无牛羊。
站在风口的玛尼堆，打着响亮的旗语，尽心尽职传达神的谕示——
只有心中装着色彩的人，
才敢对视雪山的光芒。



荷小筑


荷叶为天。
藕节为地。
以邓坝村人勤劳的大手，为根，为茎，擎起一片新天地，他们称之“荷小筑”。
荷小筑装着一个荷花村——
装着荷花村村史，荷花村村情，荷花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装着荷的产业链，荷的产品库，荷的服务图；
装着养荷的技术含量，莳荷的能人指数；
装着一枝花的物质形态，一村人的精神流程……
田田荷塘，荷美了邓坝村，和美了邓坝人。
荷小筑，便是邓坝荷田里一枝亭亭如盖的大莲蓬。
冬天了，荷花、荷叶走完美的历程，莲子、莲藕各得其所。只有残荷，仍然站在寒风中，提笔御风，坚持画完最后一幅唯美画，我为题名《荷小筑》。



姜小黄


初见他时，他站在黄荆村的寒风里，姓姜名黄。
其实姜黄不止一个人。
他们一门三弟兄，坐在母亲怀抱：姜黄、郁金和莪术，是他们各自的名字，姜黄是他们共有的姓氏。妈妈教导他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团结那是必须的！一个人一个人的团结，一个家一个家的团结，一个组一个组的团结，一片土一片土的团结。团结便是规模。团结便是效益。
团结是金。小姜黄，团结成为大产业：昔日黄荆满山，今朝姜黄遍地，黄荆村团结成为“黄金村”。
现在，姜黄站在山野里，金子一样闪光。更有阳光加持，一地黄金。
而那个擅种姜黄的人，正津津乐道地，向村民分享他的“炼金术”。
村民亲切地叫他——“姜小黄”。

《安徽诗歌》编委会

编委会（以姓氏笔画为序）：

凡非子、王维勤、许  洁 、许三业

肖丁丁、陈   怀、高建国、晓   渡

靳   生、蔡   永、潘志远

校对组（以姓氏笔画为序）：

朱述云、朱浏德、张学党

赵兴军、程新立、潘德道

朗诵组（以姓氏笔画为序）：

于   洱、小   荷、开心果子、石   头

沐   一、雨叶子、李白的李、张   青
邵   梅、周惠芳、青   禾、明   璜
秋   心、荀琼芳、梧   叶、笑   溪
惊鸿无妍、雪如玉、葛云松、葛   锋
瑞雪丰年

投稿邮箱：anhuishige@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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