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巢湖记：高台上的祈愿树
创业
2024-12-23 00:01
江苏
学校东北角有一个土堆成的高台，也有人称之为假山。或许设计的时候有这样的安排，或许有些松土之类的建筑垃圾无处堆放，于是堆砌而成，最好不要称之为土丘（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很给人这样的联想），最文雅的说法就是假山吧，可是在南食堂对面已经有了假山，况且有假山就必得有水，此地没有，所以叫高台更好。至于为什么在此处有这样的一处高地，从建筑学还是从风水学我都是看不出所以然的，这建筑由同济大学和东南大学共同设计，美观大气布局讲究，开合有度，阴阳融合。我想，设计此处高台应是很有讲究的。高台杂植腊梅桂花乔木等植物，夏日茂密，可藏萌动的青春和驿动的心；冬日里萧索冷寂，北风不时光顾，一目了然。有时闲来无事，就信步十多个台阶到了顶，只是高了点，并没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雄姿英发，也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气风发。原来上面有类似棋盘棋子的圆形石板，似乎在暗示居于斗室之间，方寸之内，当有未出茅庐而知天下将要三分的智谋韬略，或者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情雅致。这似乎在传递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情怀，高台亦可有终南别隐的意味，到乡翻似烂柯人，很有寻隐者不遇的趣味。我们可以想象云雾缭绕仙风道骨白髯飘飘的高士。只是后来的管理者不知是否窥见玄机，棋盘不见，棋局不约，隐者藏身，高台清净。昨日路过，被不时暗递的幽香吸引，不觉移步高台。腊梅最是清高不凡，不争不怨不炫耀，守冬守雪守幽香。那金黄的花朵兀自在白雪下耀眼，有时任凭白雪覆盖，然而那股清香连发梢都体会到了。这股幽香把空气也熏染醉了，校园弥漫在清香之中。我早就听到过高台是表白的地方，我也曾很担心孩子们，也要求值班人员每晚必定巡查，我们经常把青年男女学生的情愫暗生作为大敌（现在也不好放松，总是担心出现很多麻烦，不好处理），高度防备。我也听说高台是另外一个神圣的地方。果真在那棵茂密的桂花树上，密密麻麻挂着长长的鲜红布条。我不迷信，也从来没有挂过类似的东西，但这些都是美好的表达，我们不要称之为迷信。不少美好的东西是先民的智慧，家人的心愿，自我的暗示，一旦和迷信挂钩，那就索然无味了。寺庙里挂的红布条有多种称呼，被称作经幡，那是按照水土火风天来悬挂的；还有称作祈福带，平安结平安福，挂在高中的校园里那一定是高考必中的祈福带了。长长的高考祈福带红的耀眼，鲜的亮心，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在腊梅的馨香里格外清爽。祈福带上大都写着高考必中金榜题名一帆风顺心想事成，我们可以看出学子们内心的紧张忐忑和美好的祈愿，我们还能够看出他们的内心那种似乎无助的感觉。我们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求人不如求自己的朴素道理，然而学生们的这种祈福实在是给自己信心，给自己打气，给自己暗示的力量。我们能够想见孩子们带着新奇带着忐忑带着兴奋带着憧憬带着莫名的意识虔诚的将高考祈福带郑重的悬系在那棵飘香的树上，他（她）似乎获得了解放，获得了力量，也似乎看见了明亮的月光。每一个祈福带都是一颗美好的心灵在祈愿一个美好的未来，每一个祈愿的背后都是十二载艰辛的求学奋进之路。每一个祈福带都有着美好的未来。孩子们心地善良，在自助的同时渴望他助，这个他助就是老师就是家长就是同学，还有某种神秘的力量。然而祈福带上并不都是美好的祈愿，也有传递出大义凛然的决绝。“不能学成衣锦还乡，就要颠沛流离命丧他乡”，这得需要多大勇气呀。这是一种类似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铿锵，更是一种自我坚信舍我其谁的霸气，当然我似乎也能读出一些自我鞭策自我加压甚至自我毁灭的勇敢。这孩子不简单，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让人敬佩的人。他有一股坚忍坚定坚决坚强的信念在里面。祈福带上竟然还有财源滚滚的祝愿，这一定是一个调皮幽默的孩子，或许他（她）被马云的发迹感动，也或许被那个“赚它一个亿”小目标吸引了，或许被巴菲特的故事震感了，更或许他（她）立下了改变家庭家族命运的誓言。很遗憾，我竟然在这样一个隐秘而高雅，圣洁而清静的地方竟然没有看到一条关于爱情表白的祈愿带。或许这是一个励志祈福之地，爱情这消解高考斗志的感情表白不适合；或许还有更隐秘的表达方式。可是我在想，这是学校里绝佳的表白地方，偏僻安静高处遮挡。是爱情冷漠了爱情伤心了还是这一代不需要爱情了。中学的校园里虽然禁止爱情，或者禁止直接的表白，但是永远鼓励心生美好的情愫，不一定当众表白，也许是单相思（这是最美最伟大的一种情感。很有些做好事不留名的味道），也许互生好感的双方将情感深埋，一个眼神一个举止都彼此熟悉和知晓。中学的爱情可能是世间最美好最纯粹最让人魂牵梦绕的感情，她就是一块透明的玉。我有点明白《红楼梦里》为什么让宝玉衔玉而诞了。青年异性之间如果心生爱慕，没有“女神”“帅哥”的存在和向往，中学不完美，人生多遗憾。 那棵桂花树承载了诸多学子的梦想，我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届哪一个男孩或女孩突发奇想在这儿在桂花树上把美好祝福未来人生遥寄，这是有灵气的孩子。我不知道桂花树上挂祈福带有什么寓意，单纯从桂花树的名称和民族习俗就可知，这是梦想实现的寄托。高台在古诗里实在是一个寓意丰富的地方，可望远可怀人可思乡可寄托功名，也可以无限惆怅。然而不管咋样，高台是一个美妙的去处。佛教里有还愿一说，不知道这些考取大学的孩子们有没有回来到高台还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