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吴国正的随笔《讨债路上》

文化   文学   2024-07-17 00:46   湖北  





讨债路上


吴国正  


一九九八年夏,正是全国“三角债”最严重、经济发展受到严峻考验的时刻,我被调到一七O厂清欠办工作,追讨钢管债务,在全体清欠人员开完分管各省片区工作会后,大家便各奔前程,其中八名同事均空手而归,他们最远者是去东北,毫无所获,亏空旅差费两千多元,因是不拿工资奖金,且旅差费自理,所以大家压力很大,但我却很幸运,在武汉武重一家生产装载机的厂家,得到上好的边角余料作废钢抵债,当时,冶钢己无资金周转,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炼钢炉“等米下锅”,于是按文件兑现政策是“视同回现金”百分之三十兑现,所得到兑现款三千多元,为了方便工作,我当即买了一部名牌手机,令同事们十分羡慕。  
初战告捷,更使我增加了清欠信心!尽管讨债路上十分艰辛,充满了风险,曾经遭遇了骗子、小偷、妓女等,却都化险为夷,亳发未损,圆滿地完成了工作任务。  

(一)江心遇险  

一九九九年过完春节,我就去洪湖市大沙农场(行政与洪湖市平级)清欠,因汽车误点,赶到江边时,己是黄昏,眼看着最后一班轮渡开出很远了,正在着急时,又来一对年青恋人也要渡江,为节省住宿费,便相伴他们踏上了一只很小的木船。  
这只小船长约五米多,宽一米许,舱内仅容我们三人,驾船的是一对年近古稀的老夫妇,分立在船头船尾,在一阵“突、突”声中,小柴油机发动了,我打量这掌舵的老艄公:他头戴着破毡帽,卷起裤腿,一张干树皮似的黑脸,印证了风吹日晒的沧桑。再扭头看那老太婆:从她那干枯佝偻的身板中,也透视出摆渡生涯的艰辛,要是在城里,他们早该享受退休金了。  
不多久后,船到江心,天已快黑了,江面刮起了大风,真不凑巧,一艘下水的大客轮也迎面驰来,老梢公急忙停机减速,避让大船,身后的老太婆也赶紧抽出船桨,垂直插于江水中,以保持平衡稳定,并叫我们:“坐正,不要乱动”,原来小船正在迎接一阵大浪的到来!  
几秒钟后,一排又一排的江浪迎头冲来,失去动力的小船儿,像一片树叶,随着波涛上下起伏,时儿颠峰,时儿谷底,令人心惊肉跳,那对小恋人吓得紧紧相拥,女孩子把头伸进男孩的怀抱中……  
冰凉的江水冲击着船帮,涌进了船舱,溅在我的身上、脸上,凉嗖嗖的,船儿摇晃剧烈,随时有翻沉的危险,我的心提到了嗓门,心想如果船翻,不淹死也得冻死,而那持桨的老太婆也惊恐不己,不停地安慰我们:“不要怕,别动”,而且口中还嗫嚅着什么?好似在祷告……  
几分钟后,浪头终于平静下来,老太婆拿出木盆,把舱内的许多积水,舀出船舱外,老稍公重新发动柴油机,又向前驶去,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总算拣了一命!  
到达北岸时,天已完全大黑,岸边几星灯火闪烁,我们凑足船钱后,走上江岸,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中仍尚有余悸,同时,也为这对摆渡的老艄公夫妇深表同情和担忧。  
我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这个姓杨的老板,他欠钢管债务16.87万元,他的小厂,是专门为十堰二汽生产液压配件下属厂家,他滿口苦楚地诉说十堰汽车公司欠他多少万元,并说:“这笔债务不准确”等,要我宽限一段时间,半年后再来,我在他家只住了一晚后,便向下一家欠债户——湖南湘潭市某军工企业及衡阳车桥厂奔去……

(二)码头上的骗子
 
半年后,我第二次去洪湖,并吸取上次经验,早早地来到了洪湖边等待渡船,这是一条二层楼的中型轮渡,可以载重小车物品和人,它正在岸边等待客人,因我来得很早,大船舱内只有寥寥几人,散落坐在舱内两旁长椅上,我也找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不久,几个操着南腔北调的长头发年青人,陆陆续续的从岸坡上走下来,进船舱后,围坐在我的周围及对面,其中有个小伙子,紧坐我身边,拿出健力宝饮料来,拉开盖口,“呯”的一声响,汽水四下飞溅,冲到了他身边的另一小伙身上,于是对方责骂起来:“你妈的比,瞎眼了”,于是双方对骂,非常激烈,大有动手之势,其它坐位上的几个人前来解劝,顿时场面混乱……突然,一个劝架的瘦小个子拿起坐椅子上的健力宝喝了几口,摇着很响地说:“这个傻比,真有运气,他中奖了!”于是,他倒掉罐内的水,一块精制的红字奖牌,赫然闪亮在大家面前,我侧目一看:两寸长的有机玻璃奖牌上,透明地标注着红字:特等奖五万元,他们高兴得跳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快去兑奖去!”“兑奖要身份证怎么办?”他们都说没有身份证!这时,一个年岁稍大偏分头小伙子指着我说:“这个出差的干部有身份证,借用一下,得奖后分他一点”,我在一旁时刻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马上毫不犹疑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干部,也不是出差的,是到大沙去走亲戚的,没带身份证,”还是那个年岁大的说:“那么这样吧,你给点钱把它卖下来,这可是五万呀!”我立刻摇了摇头,“我是走亲戚,只带这点坐船的钱,实在没有钱!”“你们如果愿意,我身上只有这个古币,它也值几万元,”说着,我拿出手中正在把玩的清朝古币,(实际值十几元)他们接过去看后,摇了摇头不愿交换,正在这时,“呜”的一声汽笛响了,船要开了!这时,只见他们正在争吵的双方,立马又汇成一个队伍,哗哗啦啦地向岸上跑去......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专门设局骗取外地人的钱财。  
一场欺诈蒙人的骗局,被我轻松地破解了!看来单身一人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持清醒头脑,千万不可贪财,小心上了骗子的圈套。  
大沙农场这个杨老板是一个体户,上次推脱债务涉及大沙一家国营企业,并说提货单没他的签字,这次我拿出债权裁决书,及他侄儿提钢管的签字复印件,他无话可说,还是依然不愿还钱,我说:“那就只有走司法程序了”,但他身上因有两道光环:人大代表、优秀民营企业家,而有恃无恐,我拿出所起草的起诉书草稿后,他口气有所退让说:“我这是占公家的便宜,不会叫你私人吃亏的!”他的妻子见状,极不情愿地递给我二千元钱,以弥补我的工资旅差费,他还想用缓兵之计拖下去,因为再过几个月就滿三年,会失去起诉时效,但我并不上当,现金如数交公,个人兑现600元,清欠费用基本持平,单位立即起诉他这个骗取国有资产的骗子,使他受到了应有的法律制裁!
 
(三)客栈内的风尘女  

一九九九年深秋,我又赴江苏省清欠,坐船到达南京后,转乘客汽到达无锡,住在一个叫"诚信"的小镇客店二楼里,因是星期天,整个楼层仅我一个房客,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青年,住在我的走廊对面,她皮肤白皙,一身黑色半透明的紧身服,与我在水池用水时相遇,双方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黄昏时,她拿着蚊香,来我房间借火机,我说:“对不起,我不抽烟,”她笑了一笑:“你只赚钱不花钱啊!”我憨憨地“嗯”了一声,天南海北地聊了几句,叫她去楼下找老板借火机去了。  
我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这时风风火火的上来五个青年小伙子,被安排在隔壁房间,由于只有四个床位,其中一个最小的青年安排在我的房间,他忙进忙出,洗澡洗衣服,经过闲聊,原来他们是一个拉煤的车队,来自河南,隔壁那四个青年一来,就与对门那女青年在走廊里玩笑疯打,搞得火热,我觉得奇怪,便试探同房住的小伙子:“那个女的也是你们车队的吗?”他说:“不是!”我又问:“既然不是,怎么这么亲热?”他十分老道地说:“出门在外,难免嘛!”  
正说着,一个大块头随那女青年走进对门房间,“嘭”的一声关上房门,我仍不在意,继续看电视,奇怪的是:另外两个青年争着凑近门缝窥看,但门缝仅容一人,其中另一个来到我的房间,搬去洗脸架垫脚,整个头探进门上的天窗,此时那房间内还开着电灯电视,他们在看什么?不多久,那个大块头出来了,门缝下偷看的青年急不可待地钻了进去……  
此时我才明白,那女青年是妓女,他们正在嫖娼!又过了段时间,第二个进房的青年也出来了,门外正等着的俩个青年也急不可待地同时进了那个房间。当日凌晨时分,他们这个拉煤的车队早早起床开拔了!  
我不清楚,这个妓女与他们是怎样在此巧遇的,而且竞敢亳不遮掩,亳不顾忌的在此公开淫乱,而且进去的四个人全没洗澡,不讲卫生,不怕性病,真是不可思议!  
笫二天,我按电话约定,去见了无锡这家欠债的钢材商贸公司罗经理,我开门见山的直逼他:“罗经理,我这是第三次来,决不能空手回去,我们没工资奖金,旅差费自理,如果不还钱,我只好住在这里,直到拿到钱返回”。他很狡猾地说:“你别急,先住下,你看你这头发很长了,我带你先去理发洗澡后,再慢慢说!”  
我想自己也是太忙,出门没来得及理发,真的该注意点形象了,于是,他把我带到一个豪华大美容店,叫来一个女理发师理发,在边理边聊中,罗老板打电话并与她对话,我听明白了,他们为我叫了一个小姐,并且马上到,我心中发慌了,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怎么对付呢?正想着,那位小姐到了,也是穿着一袭黑衣,薄如蝉翼,丰满白嫩的体态,极为性感!她在一边耐心等待,终于理完头发,罗经理抢着付完钱,叫我跟那小姐走,我不敢去,说:“我还有事急着要办!”罗经理一再表明:“你放心,挺安全的,不会出事”,理发师也在一旁帮腔:“你尽管放心,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出过事的”,我还是坚持要走,并已快步走到了门外,罗经理拉住我的公文包背带,紧紧不放,双方像拔河一样,背带快要拉断了!这时,我急中生智,破天荒地说了句慌话,“罗经理真的不行,我的领导要我陪他去另一家公司办事,正在旅社里等着我呢!”这样我才终于脱身。  
这个罗经理是个大老板,见我不上“钓钩”,只好叫财务给我一万元现金,用牛皮信封装好递给我:“这是一万元,你不用交公,就算你这几次来的工资和旅差费”,可见他是极有手段的,他能骗取我厂价值八十九万六千余元的钢管材料(原来欠款为一百零几万,我的前任清欠,归还了十几万),就是用的这种金钱贿赂、性贿赂销售人员而搞到手的,他这次的所为,无非就是拖延赖帐,也想拖到三年期滿,起诉期失效,法院不受理,没想到我不上套,他只好放了点“血”。  
回来后我将一万元如数交到厂财务科,按规定兑现后奖金三千元,心安理得地拿到了自已的报酬,而也使这个骗子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三角债”的形成,是我国商品经济发展中出现的一种怪现像,即按约定应当付款而未付款,使企业间相互拖欠债务而形成的一种经济链关系。厂领导为了产品投入市场,占领市场份额,而忽视了应催收帐目,或采取停止发货等措施,致使近几千万元的国有资产流失,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吴国正,笔名石头,湖北大冶人,1954年2月出生在黄石。黄石散文(杂文)学会会员,黄石西塞山区作协会员,曾在江苏省《江阴日报》湖北《黄石日报》,《东楚晚报》发表文章,出版了黄石《知青岁月》回忆录及《金安石录》杂文选各一部,长期从事企业政工工作,于2014年在大冶钢厂退休,是一个执着的文学爱好者。现任黄石知青协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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