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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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才知道，同样迟到，比我早进教室一分钟的牟逸飞也用了同一个理由。老师当场让他站起来，看看他，看看我：“你俩怎么回事？”“老师，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和牟逸飞异口同声，一字没差。历史课上，老师喜欢附庸风雅，跟我们普及一些冷知识。比如真正的中国情人节不是元宵，也不是七夕，而是巳节，也就是三月三。比如古代君主自称寡人并不是孤家寡人的意思，而是寡德的意思，警醒自己德行还不够好。有一次，老师讲到唐朝时期，喝茶用的方式叫煮茶法，而且通常都会添加一些佐料，“你们知道会加什么吗？”初一开学没多久的运动会上，我和牟逸飞分别报了男女200米，也是最有希望给班级拿第一的种子选手。当我垂头丧气地拎着钉子鞋往班级走时，遇到了同样拎着钉子鞋的牟逸飞，他也抢跑了。那一刻，我俩一手拎鞋，一手跟对方碰了拳，同时说了一句：“难兄难弟。”牟逸飞比我大1个月零三天，所以，他领走了“难兄”，我收下了“难弟”这个名号。没插香，也没歃血，但，我俩就从那天开始称兄道弟了。事实上，老师们之所以能容忍我和牟逸飞“男女无别”，那是因为我们除了一起调皮捣蛋，也一起互帮互助。我严重偏科，属于那种语文数学优秀，但物理连蒙带猜都不及格的选手。于是，我日常督促“难兄”背课文，给他讲语文阅读得分技巧，以及每天逼着他背范文。有一次，他给我讲物理题，恰好物理老师路过，围观了全程后，物理老师对“难兄”说：“以后考师范吧，就你这份耐心，不当老师可惜了。”“难兄”实话实说：“老师，我这点耐心都给蒋小艺了。真的，每次给她讲题，我都想这辈子一定不婚不育。”于是，两队人马组成高中时代最让校方头疼的“小团伙。”当时校长的儿子跟我们一届，特别拽，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干。捉光了学校老杨树上的毛毛虫，每天往他的书桌里塞一只；他在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刚说一句“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们几个就集体起立合唱：“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看不惯他的人太多了，于是，小合唱变成大合唱，响彻整个操场……我把那些检讨书中该有的官话套话都说了，和他写的那份查重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也难怪，他的作文都是我教他写的，所以，文风基本和我一脉相承。他觉得如果自己照这个念了，校长、教导主任还得罪加一等：检讨书都互相抄袭！但出了校门后，两家六口聚了个餐，双方父母都没批评自己的孩子，只是叮嘱我俩：“人在屋檐下，保护好自己”“不要做枪打出头的鸟。”“一个好朋友，相当于十年书。”那时候，我们各自的班主任都试图寻找我俩早恋的证据。他说：“看见班花，我会紧张，生怕自己打完球后身上有汗味，或者笑得像喜欢人家，其实就是喜欢。但跟你在一起，我主打一个放松开心，和我们家泰迪在一起是一个感觉。”我深以为然：“我每次看到周晴，就觉得这女孩长得好，性格好，学习也好，你将来要是能娶这样的女孩，我就死而瞑目了。”所以，确认过眼神，我和牟逸飞，天生就是做兄弟的命。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还有39天的时候，我突然晕倒在教室。这对于我来说，打击太大了，大家都在冲刺，我却躺平了。那些日子，牟逸飞只要上完课，就来医院陪我上自习，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这病房是多好的自习教室，特别适合咱俩弯道超车。”我是可以走路的，但牟逸飞非得借个轮椅推我：“这显得你身残志坚，多悲壮，比班主任给咱们每天打的鸡血管用多了。”那年高考，我和牟逸飞算是黑马体，彼此都把最好的成绩留给了这一次。成绩出来那天，我俩几乎同时给对方打电话，异口同声：“恩人呢！”放下电话，我妈看着我：“我和你爸都很喜欢牟逸飞，现在高中毕业了，其实你们谈恋爱，我们是不反对的。”我拍了拍我妈的肩膀：“庸俗。以你闺女我的条件，想谈恋爱那是分分钟的事。但，像牟逸飞这种兄弟，这辈子就能遇见这么一个。傻子才把哥们儿变成男朋友呢。”“妈呀，妈妈，你快看，我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和牟逸飞像恋爱中的男女那样叽叽歪歪，我这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第一个表示不看好的就是我和牟逸飞：“靠，兔子不吃窝边草。”没想到这两人早有准备，也回了我们一句：“有草何必满山跑。”不过，那时候看他俩在一起是真的挺别扭，老有一种近亲结婚的感觉，哈哈哈。一直想着要远走高飞，可真正起飞后，想家，想牟逸飞。虽然我跟大学同学相处得还不错，可是，我再也没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灵魂臭味相投的人。那时候，几乎每天都会跟牟逸飞视频，吃到了什么好吃的，雨下得让人烦心，学业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室友讲了什么笑话，一切的一切，都会跟他分享。我非常不屑于解释，毕竟，从小到大，如此误会的人，不止是他们。他像一个青春期孩子的家长一样，告诉我各种注意事项：一起吃饭，看看他的吃相，一起出去玩，看看他遇到麻烦时的态度，叫几个人一起打打牌，牌品即人品。结果，只是简单地跟那人吃了一次饭，他便得出我们不合适的结论。他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非常武断地告诉我：“这人非常大男子主义，三个细节，他觉得虾饺好吃，就不停地给你夹，但你连自己海鲜过敏这件事都没跟他提，这说明在他面前，你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敢直话直说；我们吃饭时，想起初中一件好玩的事，笑得很大声，他皱着眉头提醒你：斯文斯文……你提到第一次人体解剖的感受，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说他第一次时有多英勇无畏。”我当时还抢白他：“牟逸飞，你太抠细节啦，谈个恋爱而已，又没说要结婚，开心就好。”那场恋爱只谈了不到三个月，越谈越窝心，甚至连穿某件衣服都会被一直差评，直到我另换一件，对方还是会质疑我的审美。分手后，牟逸飞居然让我报销他来广州往返的机票，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现在还被那人PUA。我回复他：“钱是肯定不可能给你了，但初恋遇到这么一个货色，太丢人了，我准备对你杀人灭口，命都快没了，你就别计较那一千两千的了。”牟逸飞难得正色：“难弟，别怀疑自己，丢掉不好的，才能遇见好的。”彼时，我的导师强烈要求我留在实习的医院，在他的带领下，一边搞临床，一边搞科研。我承认我很没出息，在前途和友情之间，我心灵的天平本能地倾向于为朋友两肋插刀。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回老家，进了一家三甲医院的心外科。牟逸飞和几个初高中发小为我举办了热闹至极的接风仪式。回家真好，普通话永远没有乡音更准确，更生动，更解渴。他热泪盈眶：“你回来了，我心就定了大半。这个世界上，我最信的人就是你。”同学们见到此情此景，重新起哄：“他未婚，你未嫁，你俩在一起算了。”我真是服了他们：“瞅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傻子才把兄弟变成夫妻。”牟逸飞附和我：“是呗。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哪件都可以，但手足就这一副。这辈子，我俩必须将友情进行到底。永远雪中送炭，永远两肋插刀。”但谁想，命运翻云覆雨，我和牟逸飞终还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成了自己口中的傻子。后来的后来，也就是现在，我们成为了夫妻，成了彼此最贴身的那件保暖衣。今日荐读
我，女匪，立志抓100个男的做压寨相公
完了，爱上潘金莲了
假如你流落荒岛，只能带一样食物
作者简介
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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