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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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去关帝庙游玩，马超在关帝爷面前发誓，永不负她。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真要离开你，一定是我重病或遭遇不幸，不想拖累你。”谁也没想到，后来遭遇不幸的是云霞，马超倾家荡产，也要救她。她和马超是同班同学，因为专业所需，下地干活是必修课。云霞是城里姑娘，别说种地，上大学前，她连水稻和小麦都分不清。马超热情又耐心，几乎是手把手教她，如何施肥，翻整土地、起垄……渐渐地，云霞被这个话少心细、温柔淳朴的男孩子吸引。熟悉后，云霞才知道，马超和她同年同月生，自己比他大三天。直到有一次，无意中看到马超的日记，才知道，他不肯叫她姐姐，是因为他喜欢自己。马超是他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全家人合力供他读大学，他从大一开始就四处兼职挣生活费。他认为，这样的自己没资格谈恋爱，更没资格向喜欢的姑娘表白。他在日记里写道：“我拿什么喜欢她？我什么也没有，只会让她跟着我吃苦受累。”她突然想起，马超平时吃饭从不打荤菜，却会买下她喜欢的点心，放到她的抽屉。他把对她的爱藏在心底，小心翼翼，生怕说出来惊扰了她。她说：“既然你不肯当我弟弟，那我只好委屈自己，当你的女朋友吧。”一旁的同学起哄：“这么好的女朋友，你不要，我们就抢喽。”他说：“你是不是傻？表白这种事情应该由男人来做。”说完，他当着同学的面，问她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女朋友？马超早早做了规划，他签了成都一家种子公司，云霞则继续读研。他知道农学专业好找工作，但大多很辛苦，他是男人，不怕。在他的劝说和鼓励下，云霞考取了川农本部的研究生，继续读书。那些年，马超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新疆、海南等地育种。有人笑他傻，说你女朋友学历比你高，将来说不定就远走高飞了。他相信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他也愿意成全她。云霞硕士毕业，原本有机会直升博士，想到马超这些年辗转各地的辛苦，她选择参加工作。云霞说：“一点都不可惜，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也要回馈你啊。”他为她撑起生活的大伞，她也愿意做下雨时，第一个给他递伞的人。2010年3月，马超的工作重心回到成都，云霞也考进成都一家研究所。云霞记得，马超回来的第一天，特意到单位接她下班，手里还捧着一束用报纸包的玫瑰。马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接你下班，总得带个礼物。”看着眼前这个憨憨的，并不怎么浪漫的男人，云霞却比收到一千朵玫瑰还要幸福。他的心里时刻装着她，所以她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马超拿出所有的积蓄8万元，再加上云霞工作一年存下的2万，两人在成都按揭买了一套小房子。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他们应该是平凡生活中幸福的一对吧。婚后第一年，云霞怀孕了，两人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中，孩子却突然流产了。此后，云霞的肚子一直没动静，直到第三年，她再次怀孕。然而三个月后，她去医院做产检时，却被告知，孩子没有胎心。医生还告诉她一个坏消息，她的体内缺少某种封闭抗体，容易导致子宫排斥胎儿。当看到马超也躲在车内嚎啕大哭时，云霞慢慢冷静下来。可马超一直很喜欢孩子，这几年，他从未在云霞面前表露，是怕给她压力。三个月前，得知她怀孕，他抱着她转了好几圈，兴奋的样子足以说明一切。马超怔怔地看着她，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我们这个家，谁都不可以缺席，你更不能。”后来，公婆来成都小住，云霞才知道，公婆一直在施压，但被马超挡了回去。他对父母说，如果这辈子没有孩子缘，他就把云霞当孩子养。他又安慰云霞：“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痛苦，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而，命运并没有善待他们，反而给他们发了更烂的牌。2015年端午节前一天，云霞骑电瓶车回家，为了躲避一个迎面跑来的儿童，她连人带车冲出路牙子，摔进了一个深坑里。手术后，因为免疫力低，云霞又感染了肺炎，导致痰液堵塞呼吸道，呼吸一度停止。这一切，昏迷中的云霞并不知道，直到一个月后她才苏醒。醒来后，云霞的记忆出现了断层，还以为自己怀孕了，正在医院保胎。直至看见眼前瘦到脱相的马超，她才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昏迷的那些日子，马超为了方便照顾她，在医院对面小区租了一套房子。那一个月，马超每晚都会惊醒，条件反射般拉开窗帘，看对面ICU是否亮灯。如果灯亮了，他便再也睡不着，因为那意味着有人被抢救或者已经死亡。一个又一个睡梦中惊醒的夜晚，他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对面ICU病房，在心里祈求“不要亮，不要亮，不要亮……”。插管手术后，云霞一直没苏醒，医生说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建议转康复医院治疗，马超求医生把她留在ICU。那天，他写道：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只要你平静、放松，很快就能回家了。ICU费用昂贵，马超对医生说：“你们放心给她治，我不怕花钱，我可以卖房子。”但他却在本子上写：医疗费用都可以报销的，你不用担心。之所以写这句话，是因为，云霞不是工伤，治疗费用并不能报销，他是怕她担心花钱，不愿醒过来……很快，云霞转入了普通病房，但恢复的过程漫长而艰难。特别是刚苏醒时，饮食只能靠鼻饲，再加上气管插管，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尖刀在身上游走。马超买来一张写字板，鼓励她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可她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云霞的脾气变得很糟，会无意识地扯管子，医生只得把她的手脚绑住。云霞后来才听清，他念的是圣经里的句子，他在祈求上帝保佑她。马超告诉他，隔壁病房有人出车祸脑花都摔出来了，那人是基督教徒，家人每天为他念圣经，没多久，人真的醒了。他说：“我们不是基督教徒，但我相信如果真有上帝，他一定会庇佑你。”这个男人为了她，什么方法都愿意尝试，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医生告诉她，只有通过闭管48小时，她才能自主呼吸，才能取管，才能成为健康人。只是，这个过程极其艰难，特别是当医生把喉管呼吸头堵住时，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死了。他带着哭腔说：“我们慢慢来，一次坚持一分钟就行，你千万不要放弃，算我求你。”可云霞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了，那种每天被阻断呼吸的感觉，比死更可怖，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那个女孩才二十四岁，怀孕七个月时，出了车祸，造成颅压增高，但那个女孩没有云霞幸运，昏迷一个月后去世了。她的父母花了70万，也没能救回她的命，而她丈夫从她进医院后就没有出现过。女孩父亲在收拾遗物时，自言自语，“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挺过来了，我的女儿却……”她能苏醒，运气是一回事，但更多的是马超的守护和不离不弃。在马超的陪伴鼓励下，云霞从每天自主呼吸一分钟，到五分钟，再到一个小时，半天……那些因呼吸挣扎流出的汗水，湿透了病服，曾经，她一天要换五套衣服。一旁的马超也哭了，他说：“老婆，你太棒了，谢谢你！”看着这个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云霞又哭又笑，这个傻子，该说谢谢的人是她啊。当她无法动弹时，当她无法呼吸时，是他的呼唤和坚持，是他的不放弃，让她重返人间。三个月后，云霞去医院复查，医生看了她的脑部CT，说基本恢复了。医生说：“你是我救治过唯一没有后遗症的患者，你的运气很好。”是啊，她运气很好，遇到那么优秀的医生，遇到那么好的马超。云霞痊愈后回单位上班，上司鼓励她好好工作，别有心理负担。最后，上司很认真地加了一句：“对你爱人好一点，他真的不容易。”后来，要好的同事告诉她，同事们去医院探望时，马超就像一棵树，执着地守候ICU门口，他骨瘦如柴，却目光坚定。“曾经，几乎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只有他坚信，你一定会醒过来。”同事感慨地拍拍她的肩：“幸亏你有个好老公，他真的很好。”劫后余生，她要珍惜和马超在一起的每一天，她要和他一起去做每一件小事，她更要他们的人生，从此不再有任何遗憾。2016年7月，云霞参加单位体检，意外检测出怀孕，由于身体原因，医生建议她卧床保胎。马超包办了她的饮食起居，云霞开他的玩笑：是不是连上厕所这样的事情都想替我代劳。那些日子，她的屁股肿得走路都疼，可她却并不觉得苦。死里逃生后，自己还有机会为人母，命运如此眷顾，她的每一天都是甜的。今年是云霞认识马超的第二十四个年头，也是他们结婚的第十多个年头。十年婚姻，人们称之为“锡婚”，象征夫妻之间的感情坚固稳定。这十年，她和马超早已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当初为马超放弃读博，现在马超一直在支持她的兴趣爱好。她喜欢画画，他看着她画，还给她找老师，每个周末，他会开车载她从成都东到成都西，找老师学习。怀孕后，她放弃了画画，他觉得可惜，便偷偷把她的画裱起来，挂在家里，给她惊喜。有一次，她在吾悦广场参加瑜伽表演，马超在外地出差，当天便赶回来，带着父母和女儿一起观看，全程给她录视频。马超曾对云霞承诺：“你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我都会在你身边。”这过去的十年，二十年，他们都从未缺席过彼此，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他们仍不会迟到。你我皆凡人，但因为彼此坚定不移的爱，从没孤单，也将一直勇敢。今日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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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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