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丨牛油果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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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举家穿越格兰德河 丨 图片来源：网络
本文编译自《宇宙报》的调查报告，分两部分，本文为上部。
共8891字，预计阅读时间为20分钟。
移民：唯一的出路
每年，成千上万的无证移民(migrantes indocumentados)从世界各地途经墨西哥国境，试图前往美国以改善生活质量。
他们因为极度贫困(pobreza extrema)、通货膨胀(inflación)、武装冲突(conflictos armados)、毒品贩运(narcotráfico)暴力、帮派活动(pandillas)以及专制政权(regímenes políticos autoritarios)等各种原因而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
在本次调查报告中，我们揭示了移民家庭在跋涉数千公里的旅途中所经历的绑架(secuestros)、勒索(extorsiones)、抢劫(robos)以及在离目的地仅几米处溺水身亡(ahogamientos)等人道主义悲剧。
调查显示，墨西哥和美国的移民政策(políticas migratorias)加剧了移民死亡的风险。
尽管移民人潮并未减退，美国国内却有越来越多人支持通过增派军队(Ejército)、设置钢铁围墙(muros de acero)以及进行大规模驱逐(deportaciones masivas)等更严厉的移民阻拦策略(estrategia de bloqueo migratorio)来应对这个问题。
格兰德河：吞噬千条生命的河流
自2021年以来，墨西哥北部边境地区的移民溺亡(ahogamientos)事件显著增加。
如德克萨斯州的“孤星行动”(Operación Lone Star)和墨西哥的军事化政策(militarización)等限制性措施(políticas restrictivas)令移民之路难上加难。
格兰德河上的士兵 丨 图片来源：网络
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了，胡安·何塞(Juan José)从格兰德河游上岸，打算进入美国。
然而，他却始终找不到能让他踏入美国、递交庇护申请(asilo)的缺口。
他在河北岸的伊格尔帕斯(Eagle Pass)徘徊，小心翼翼地穿过灌木和泥泞。
从哥伦比亚出发以来，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这是他旅程的最后一段路。
铁丝网(alambrado de púas)、钢铁栅栏(reja de acero)以及堆叠的集装箱(contenedores de carga)墙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感觉。
突然，两艘德州国民警卫队(Guardia Nacional)的船只出现在河面，用扩音器广播，要求他返回墨西哥。
他尝试与警员对话请求庇护，但被拒绝。
他再次请求，但依然被拒绝。
返回河里是他唯一的选择。
满怀恐惧，男子回到了河中。美国士兵的船只包围着他，为他指引方向。他们将桨插入水中，以测量河水深度。
“没事的，朋友” (“No pasa nada, amigo”)，他们不断重复。
渐渐地，胡安的身体开始下沉。河水也显露出它的真实深度。
他开始游泳，但河水几乎要没过他的头顶了。
他慌了，赶忙游回伊格尔帕斯的岸边，然而美方士兵依旧拒绝他上岸，并逼迫他再次进入河中。
这样的情景反复上演。
在墨西哥一侧的科阿韦拉州黑石城(Piedras Negras, Coahuila)，两名墨西哥国防部(Secretaría de la Defensa Nacional)的士兵已守候多时，就等着这名哥伦比亚人上岸。
胡安进退两难。
但美国，今天他肯定是进不去了。
压力越大，死亡越多
格兰德河，在美国被称为Río Grande，意思是宽大的河流，而在墨西哥则被称为Río Bravo，意为勇敢之河。
河流全长三千公里，将墨西哥与美国分隔开来。
河水沿着德州南部边界流淌，并与墨西哥奇瓦瓦州(Chihuahua)、科阿韦拉州(Coahuila)、新莱昂州(Nuevo León)以及塔毛利帕斯州(Tamaulipas)接壤。
格兰德河上，一艘军用气垫船在巡逻 丨 图片来源：网络
根据官方数据的比对分析，在2017年至2023年期间，至少有1,107名移民在这条河中溺水身亡。
溺亡人数从2021年开始呈现上升趋势，当年共有178人丧命于此。
而2022年的溺亡人数则达到了峰值(punto máximo)，共有267条生命在此消逝。
在美国，溺水死亡事件发生在以下县(condados)：
伊达尔戈(Hidalgo)、瓦尔韦德(Val Verde)、埃尔帕索(El Paso)、马弗里克(Maverick)、韦伯(Webb)、斯塔尔(Starr)、萨帕塔(Zapata)、卡梅伦(Cameron)、基尼(Kinney)以及布鲁斯特(Brewster)。
而在墨西哥，溺亡尸体则被发现于以下市区(municipios)：
塔毛利帕斯的马塔莫罗斯(Matamoros)、雷诺萨(Reynosa)、米格尔阿莱曼(Miguel Alemán)和新拉雷多(Nuevo Laredo)；科阿韦拉的黑石城、阿库尼亚(Acuña)和纳瓦(Nava)；以及奇瓦瓦的一些未具体说明的区域。
溺亡人数增加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方面，试图穿越墨西哥前往美国的移民人数不断增加；
另一方面，两国边境的移民政策(políticas migratorias)也在进一步加强并逐步军事化(militarización)。
尽管本次数据分析无法得出明确的因果关系(relación causa-efecto)，但通过专家访谈、移民证词及实地调研，我们发现：
德州政策的执行、墨西哥的军事化与格兰德河溺亡人数增加之间存在一定关联。
丧命河中
日益严格的移民管控政策(políticas de contención migratoria)间接导致了移民死亡人数的增加。
设置在德州边境的铁丝网 丨 图片来源：网络
自2021年3月以来，德克萨斯州政府开始修建大量设施以遏制移民入境。
这些设施包括集装箱墙、铁丝网(alambrado de púas)、网状围栏(cercas de malla)、刀片浮标(boyas con cuchillas)、监视塔(torres de vigilancia)，以及部署在边境的武装军队等。
这一计划被称为“孤星行动”(Operación Lone Star)，由德克萨斯州州长格雷格·阿博特(Greg Abbott)发起。
而反移民(antiinmigrante)言论是这位保守派共和党人格政治竞选的标志性议题。
孤星行动的实施加大了移民们的生命风险。
举个例子，2022年间，30%的溺亡事件发生都在科阿韦拉州黑石城与德克萨斯州马维里克县(Maverick)伊格尔帕斯(Eagle Pass)之间的边境区域。
而根据调查结果，“孤星行动”的大部分的设施都集中于此。
根据卫星图像、新闻报道以及政府的公开信息，自2021年以来，德州共修设了89.6公里的围栏、36.1公里的墙、8.1公里的铁丝网、6.3公里的屏障(barrera)、1.3公里的货柜，以及320米的刀片浮标。
而上述设施有一半都位于马维里克县。
接受采访的移民人士及人权活动家们(defensores de derechos humanos)表示，这些限制性措施迫使移民进入更偏远的地区，由犯罪集团引导他们穿越河水更深、水流更强的区域。
德州州长阿博特在2023年3月6日发推(Twitter，现在为X)称：
“我在三年前启动了“孤星行动”，目的是保护德州人民和美国人民免受开放边境政策的影响。德克萨斯州将继续劝退(disuadir)和阻止(repeler)非法移民(migración ilegal)。我们不会退缩(retroceder)。”
对于本次调查，阿博特州长表示，溺亡危机(crisis de ahogamientos)的责任在于拜登政府及其开放边境政策，这些政策助长了偷渡现象。
他补充道：“孤星行动有助于阻止非法越境现象。德州将继续使用所有手段和措施来劝阻和阻止非法越境。”
与此同时，美国总统府则明确表示，在拜登政府任期内，非法越境人数已经减少了至少55%。
他们还指责共和党政客“更关注危险且不人道的政治操作，而非边境安全”。
与士兵对峙的移民 丨 图片来源：网络
在过去几个月里，《宇宙报》(El Universal)、《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以及灯塔报道(Lighthouse Reports)共同完成了本次调查。
我们对发生在德克萨斯州13个县、墨西哥塔毛利帕斯州、科阿韦拉以及奇瓦瓦州的格兰德河段里的溺亡事件进行了记录。
新莱昂州(Nuevo Leon)因其政府并未报告溺亡事件，故不在调查范围。
调查团队到访了墨美两侧边境地区，与数十名移民、活动家(activistas)以及学者(académicos)进行了对话。
通过记录官方数据并进行统计，同时对公开信息进行交叉比对后，我们发现了一些政府未能明确的信息。
例如，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 简称CBP)统计得出的2017至2023年间溺亡人数为498人，而调查结果显示，同一时期的实际溺亡人数为858人。
在墨西哥，情况则更加严峻。
各州和联邦政府提供的数据异常稀缺且相互矛盾。
本次调查引用了通过信息透明法(ley de transparencia)授权、从各州和边境城市的检察院(fiscalías)获取的记录。
但我们并未使用国家移民局(Instituto Nacional de Migración)和外交部(Secretaría de Relaciones Exteriores)提供的数据，原因是上述数据未对死亡的原因或具体地点进行区分。
尽管如此，经数据比对、采访对话和实地调查后，我们发现：
墨西哥溺亡危机加重与政府部署大量军人及国民警卫队执行移民管控任务的出现时机相吻合。
边境处的铁丝网和集装箱墙 丨 图片来源：网络
在洛佩斯·奥夫拉多尔(Andrés Manuel López Obrador)总统执政初期，墨西哥的移民政策倾向于改变数十年来移民在穿越墨西哥时遭受的虐待情况。
然而，仅仅几个月后，这一政策就转向了军事化。
2019年年中，特朗普利用施压和威胁策略，迫使墨西哥政府遏制移民现象。
其中一项威胁便是，如墨西哥不采取强硬措施遏制移民现象，美国则会对所有从墨西哥进口的产品征收5%的关税，并可能将关税提高到25%。
在紧张局势下，洛佩斯·奥夫拉多尔政府于2019年6月接受了《墨美移民协议》(Acuerdo de Migración México-Estados Unidos)，其中的主要承诺包括部署军队和国民警卫队等武装力量。
自此，边境地区的军事部署便大幅增加。
2022年是移民溺亡人数最多的一年，同时也是军队部署人数最多的一年：
共有超过11,500名军人和国民警卫队员在北部边境驻守，这一数字几乎是2019年该计划启动时的两倍。
受访专家一致认为，遏制政策(políticas de contención)并不能阻止移民流动。
相反地，如“孤星行动”和墨西哥的军事化等政策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间接导致了死亡人数的增加。
来自伊比利亚美洲大学移民事务项目协调员玛格丽塔·努涅斯·查伊姆(Margarita Núñez Chaim)指出，墨西哥采取了“消耗和追捕策略”(estrategía de desgaste y persecución)，试图阻止移民抵达北部边境。
“目的是让路途变得更加困难，但这对人们来说也更加致命。”她解释道。
正义与民主法治基金会(Fundación para la Justicia y el Estado Democrático de Derecho)研究员杰罗尼莫·德尔·里奥·加西亚(Jerónimo del Río García)强调，墨西哥移民政策军事化引发了对人权更大程度的侵犯：
追捕(persecución)、权力滥用(abuso de poder)以及虐待(tratos crueles)。
这些因素都间接导致了死亡人数的增加。
“这些移民政策以‘打击敌人’的军事逻辑为基础。这致使移民人士经受了更加严厉和残酷的对待，使他们不得不选择风险更高的替代路线。我们不能说是武装部队直接导致溺亡，但他们确实是一个间接的影响因素。”他总结道。
举家移民
卡罗琳娜(Carolina)始终不愿意走进格兰德河浑浊的水中。
她今年27岁，来自尼加拉瓜(Nicaragua)，并不会游泳，而水流异常湍急。
她身旁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三岁的基利安(Kylian)和只有两个月大的诺埃尔(Noel)。
此外，她30岁的哥哥亚历山大(Alexander)也跟她一起。
2022年8月22日星期一，他们就站在这条分隔美墨两国的河流跟前，就在科阿韦拉州黑石城与德克萨斯州的伊格尔帕斯之间。
这家人已经长途跋涉了20多天。
他们从马那瓜(Managua)出发，穿越了洪都拉斯(Honduras)、危地马拉(Guatemala)，再跨越整个墨西哥。
走过了数百公里的路程，期间他们经历了敲诈(extorsiones)、抢劫(robos)、饥饿(hambre)和疾病(enfermedades)。
他们有一个计划。
六个月前，卡罗琳娜的丈夫已经到达了美国，并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Las Vegas, Nevada)找到了一份工作，正等待着接家人过去。
在尼加拉瓜，生活已不再安全。
他表示，由于自己曾参与反对丹尼尔·奥尔特加(Daniel Ortega)政府的抗议活动，他们遭到了一些持枪人士的骚扰和威胁，而这些人也一直密切监视着他们的住所。
如今，在炎热的夏天里，在湍急的河水旁，墨西哥的人贩子们(traficantes mexicanos)正催促着这一家人。
卡罗琳娜的哥哥抱起了基利安，而她自己则紧紧地抱住小婴儿诺埃尔，开始了举家渡河。
河水卷走了基利安，并把他已不再呼吸的小身躯冲到了黑石城的岸边。
小婴儿诺埃尔在水中沉浮了几分钟，虽然幸运地被冲回岸上并奇迹般生还，但仍然在一个月后、在德克萨斯州的一家医院里不幸离世。
2022年，还有其他16名未成年移民遭遇了与基利安、诺埃尔同样的悲剧。
这一年，在格兰德河记录到的溺亡儿童人数创下了新高。
在我们进行调查的时间段内，共有75名未成年的移民因试图渡河而死亡。
大多数遇难者的年龄都在8至17岁之间，但仍有几名从几个月到4岁不等的婴幼儿不幸丧生。
带着儿童的移民丨 图片来源：网络
萨尔蒂约移民之家(Casa del Migrante)负责人、科阿韦拉州人权倡导者阿尔贝托·希科腾卡特尔(Alberto Xicoténcatl)指出，带着家人进行移民的家庭面临着更脆弱的处境。
在旅途中，儿童因年幼而更容易生病，在抵达边境时，他们的身体往往已经非常虚虚弱，情绪状态也会很低落。
同时，年幼的孩子普遍缺乏足够的游泳技能，因而无法抵御河水的冲击。
“我们往往对男性移民更为熟悉，但近年来，女性与儿童移民的数量显著增加。换句话说，就是全家一起移民，而这些人往往更脆弱，更容易在河中溺亡。”
希科腾卡特尔还指出，在渡河过程中，通常是女性负责照看和抱着孩子，这也使她们面临更大的风险，增加了她们死亡的可能性。
专家一致认为，举家移民现象通常与移民者原籍国内的经济危机、政治环境、治安恶化以及贫困加剧等因素有关。
这一现象在新冠疫情(Covid-19)暴发后愈加严重。
移民人员国籍统计表 丨 图片来源：网络
墨西哥是主要的移民输出国之一。
试图穿越格兰德河前往美国而不幸溺亡的移民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墨西哥人。
根据统计，墨西哥是溺亡人数第二多的国家，而首位则是所有身份未确定的溺亡人员。
危地马拉和洪都拉斯则分列第三和第四位。
记录同时显示了32名来自其他国家的死者，其中包括：
安哥拉(Angola)、孟加拉国(Bangladesh)、巴西(Brasil)、中国、科特迪瓦(Costa de Marfil)、多米尼加共和国(República Dominicana)、海地(Haití)、哈萨克斯坦(Kazajistán)、秘鲁(Perú)、俄罗斯(Rusia)、塞内加尔(Senegal)、斯里兰卡(Sri Lanka)、叙利亚(Siria)和乌拉圭(Uruguay)。
这些人员并未显示在上述统计表格中。
尽管溺亡人员主要来自中美洲北三角(triángulo norte de Centroamérica)，但自2021年以来，来自委内瑞拉(Venezuela)、尼加拉瓜、古巴(Cuba)和哥伦比亚(Colombia)的移民人数显著增加。
科阿韦拉，另一堵墙
2024年1月7日星期日早晨，40岁的洪都拉斯移民乔纳森(Jonathan)坐上了从新莱昂州蒙特雷市(Monterrey, Nuevo León)开往科阿韦拉州黑石城的大巴。
启程四小时后，在距目的地235公里的蒙克洛瓦(Monclova)附近一处移民检查站内，他的旅程被迫中断了。
科阿韦拉州警察和移民局工作人员将他从大巴上带了下来。
他出示了自己在应用程序CBP One上申请到的从黑石城入境美国伊格尔帕斯的预约证明，时间是1月9日下午。
通过CBP One这个程序，移民可以申请庇护(asilo)并合法入境美国。
然而，这并未能让他免遭拘留。
他被扣押了两天，并声称在此期间遭到了抢劫，衣物、现金和手机均被夺走，预约文件也被撕毁。
警察在周二的早晨释放了乔纳森，但不允许他再次乘坐巴士。
他们嘲讽道：“如果老天允许，你就能到达那里。”
乔纳森别无他法，只好徒步返回蒙克洛瓦，最后与在洪都拉斯的家人取得了联系。
他问家人要了6,000块比索，用来支付给本地的人贩子，好让人贩子带他到黑石城。
然而，他的努力最终还是付诸流水。
他迟到了一个小时，错过了预约时间。
自2023年1月应用程序CBP One启用以来，大多数前往墨西哥的移民便以获取庇护预约作为他们的唯一目标。
乔纳森目前在黑石城名为“尊严边境”的庇护所(Frontera Digna)里待着，等待新的预约日期。
自他错过预约以来，已过去两个月了。
乔纳森表示：“我们这些人被困在这里，大多都是因为政府或犯罪集团而错过了预约时间。他们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如果墨西哥政府不想要我们留在这个国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2023年年中以来，科阿韦拉州对移民的打击力度逐步加大。
在这里，移民们面临着来自国民警卫队、军队、国家移民局(Instituto Nacional de Migración, INM)、科阿韦拉州警察以及有组织犯罪团伙的各种阻碍。
在墨西哥北部的边境地区，国民警卫队将移民检查站的数量增加了三倍。
从2019年7月至2024年7月，“人道主义救援站”(puestos de rescate humanitario)从原本的13个增加到了41个。
棕色线为军队人数，蓝色线为国民警卫队人数 丨 图片来源：网络
在庇护所中，与乔纳森一起的还有数百名儿童、女性和年轻人，他们都在等待CBP One的预约。
没有人敢离开庇护所。
因为一旦被移民局逮捕，即使是就在庇护所外，他们也会被遣返回墨西哥的南部边境，如恰帕斯州(Chiapas)或塔巴斯科州(Tabasco)。
“尊严边境”庇护所负责人、天主教修女伊莎贝尔·图尔西奥斯(Isabel Turcios)向我们解释，自2023年年中开始，整个城市由于移民潮的到来已不堪重负，科阿韦拉州打击移民的手段也进一步升级。
她还记得，2023年有接近9万名移民抵达了墨西哥东北边境。
这位修女提到，移民之所以加速行动，是受到了德克萨斯州实施的各项限制性政策的影响。
在庇护所等待预约的孩子们正在学习 丨 图片来源：网络
2023年12月，德州州长格雷格·阿博特签署了SB4法案，将非法越境行为定性为州级犯罪(crimen estatal)，最高可被判处20年监禁。
尽管法案已于2024年3月生效，但美国最高法院暂时中止了其具体实施，以等待联邦政府和人权组织提出的相关诉讼结果。
与此同时，2023年的移民危机也迫使德克萨斯州政府对科阿韦拉州政府施压，威胁中断两州间的贸易往来。
“德州州长和科阿韦拉州州长联合起来，给移民设置了更多的限制。他们在公路上设立了更多的检查站，对移民的管控也更加严格。情况因此变得更加艰难，” 一位修女这样说道。
针对这一问题，记者试图联系墨西哥国家移民局(INM)、墨西哥国防部(Sedena)、国民警卫队以及科阿韦拉州政府以了解他们的立场。
国家移民局仅就六个问题中的一个进行了回复，就是他们已在社交媒体上开展了预防性宣传活动。
而国防部则拒绝回应，理由是他们仅作为国家移民局的辅助单位参与行动。
科阿韦拉州政府则承认，确实在州内14条移民路线途经的市镇都部署了“移民规范及管控行动”。
他们强调，这些行动都是符合人权的，而科阿韦拉州的州警也尊重已在CBP One上预约成功的移民们的自由通行权。
让人恐惧的河流
格兰德河边经常能找到移民们的个人物品 丨 图片来源：网络
胡安·何塞(Juan José)已经游到了格兰德河的靠墨西哥一侧，但他担心被捕和被遣返，所以不敢完全上岸。
他愤怒地向墨西哥国防军士兵抱怨，前一天有士兵殴打他，还抢走了他的衣服和手机。
“您会遣返我，”他对一名士兵说，“很抱歉，但恕我直言，我真的不相信您。”
士兵试图劝说：“不是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相信我们，我们不会遣返您的。”
然而，胡安还是拒绝了他：“昨天他们就打了我、还抢劫了我。我不是说是你们，但这就是军队干的。”
他不知所措，沮丧表露无遗。
在他背后，德州士兵正警惕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他身前，墨西哥士兵正尝试说服他离开格兰德河。
经过10分钟的交涉，胡安最终同意上岸。
墨西哥士兵也信守了他们的诺言，允许胡安离开。
然而这只是个例，墨西哥政府每天都会拘留近4,000名移民。
他被允许离开或许是因为有记者在旁拍摄全程录像。
胡安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小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