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强
盼雪是人们共同的愿望,尤其是对于生活在鲁西北大平原上的人们,说望眼欲穿一点也不过分。近些年,我印象中冬天里从没正儿八经地下过雪,雪的“范儿”越来越大,有时一冬不露面,有时蜻蜓点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人来不及品味和欣赏,就草草收场。人们是多么盼望有一场实实在在、轰轰烈烈的艺术享受,可总是一次次在盼望中失望。
老百姓有句话:该热不热不是年月,该冷不冷不是年景。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的冬天特别冷,和现在似乎不是一个天地。那时的雪主宰着整个冬天,下得又大又勤,没有一点做作的意思,不像现在这么吝啬。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按部就班,合乎天道。
一年四季唯有冬季才有雪,唯有寒冷才能成就雪,其他季节只能是雨。雪,洁白无瑕,晶莹剔透,呈六瓣形,又称雪花。她笑迎寒风,凌寒绽放在花事冷落的冬季,引来了一群群尖嘴的麻雀,相互打闹斗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娃娃们像一只只小熊猫,不顾大人们的劝阻,纷纷跳出家门,寂寞的冬天从此不再低调,充满了诗情画意,顿时生动活泼起来;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雪是农人冬天里最欢迎的客人,冬小麦的福音,不但能消除病虫害,更重要的是能保住土地的墒情,来年有个好收成。瑞雪兆丰年,冬雪寄托了农人太深的感情,承载着太多的希望。
那时的雪不像现在这么金贵,大街小巷、房前屋后,随处可见,常常是夜晚睡觉掩门时还平安无事,第二天清晨已是大雪封门。扫雪是在整个冬天里快乐与无奈的活计,大人们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拎把扫帚上房顶,清扫完房顶再扫院子,最后是过道和大街。先大家后小家,先去给老人的住处扫雪,是村里人的传统习惯,我童年时就经常跟着父亲去奶奶家扫雪。记得一年冬天的早晨,父亲在房顶上扫雪,我在院子里也煞有介事地拿着小笤帚凑热闹,冻得小脸蛋像小红苹果。奶奶心疼地说,好宝宝,等长大了再帮奶奶扫。可我言称自己已经长大了,乐得年迈的爷爷奶奶合不拢嘴。突然,听到爸爸“哎哟”一声从房顶上滑了下来,掉在院里的雪堆里,爬起来成了“白胡子老头”。我见状乐得“咯咯”直笑,不住地称好玩。这下可把爷爷奶奶吓坏了,忙过去帮爸爸把身上的雪拍打干净,见爸爸无恙才把心放下。其实,那时候农村很穷,住的都是很矮的土坯房,掉下来是摔不伤人的。
村里人相处得非常和睦,从没有各扫门前雪的想法,待自家扫完后,都会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大家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先清扫过道,再清扫大街,最后整个村庄的道旁院侧隆起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雪堆,大家才各自回家。这种默契来自骨子里,蕴含了浓浓的乡情,没有一点的尔虞我诈。
俱往矣,这番场景和感动至今已成为永远的记忆。现在的冬天,雪越来越稀少,到底是为什么?老天爷还是原来的老天爷,我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系中国电力作协会员)
《观雾凇》
作者:申恩泉
作者单位:华能新华电厂
汪志
我在偏远的大西北工作,因路途太远,再加上工作单位的特殊性,赶上四五年才回一趟安徽老家。
记得2003年的春运,那时还没有现在的高铁和动车,车次少,火车票也很紧张,我单位一位同事因跟火车站有业务往来,在他的极力帮助下,我终于买到了三张回南方老家过年的春运火车票。在坐三轮车去火车站的途中,刚上小学的女儿忽然朝前面喊道:“爸爸,你看那个老爷爷太可怜了。”我一看,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只见他跪在冰冷的地上,眼前一个破茶碗,不停地上下作揖,向来往的行人乞讨。此刻,我心软了,那老人年龄跟我父亲差不多,于是我便要三轮停下,将一个背包打开,里面还有一份卤肉加饭菜,是准备带到火车上吃的。
当我将卤肉饭菜放到老人面前时,他先作了个揖,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来。我不忍心地看着,忽见他眼前的那个茶碗里只有几张块票,于是,急忙伸手朝内衣口袋去掏,里面除了一个电话簿和几张火车票外,还有一张50元,我毫不犹豫地将那张钞票丢在要钱的盆子里。
到了火车站不久就开始检票进站了,可当我将手伸进内衣口袋时,电话簿和那些火车票忽然没有了,我的天呐,那三张春运回家火车票是夹在电话簿里的。此刻,我的汗都下来了,车票哪去了,要是丢了咋回家?我翻遍了全身的衣服及随身携带的几个包,哪有火车票的影子?一定是刚才给那个老人掏钱时,丢在那个老人处,我立即打车回到老人那个地方,可那个老人已没在了,我心中掠过一丝念头,是不是那老人拿着我那三张火车票到火车站倒卖去了。春运一票难求,高价都买不到呢,三张上千元的卧铺车票对一个乞丐来说,可是一笔横财。
我快速返回火车站,妻子见我没找到车票,大声号哭了起来,女儿也在一旁念叨:“都怪我,要是刚才我不跟爸爸说那个乞丐老爷爷就好了。”哭和后悔已经没用了,当下要紧的是找到那个老人,他一定拿着车票在火车站倒卖给票贩子呢,票贩子有的是办法。
我领着妻儿在火车站广场乱窜,先是到售票窗口,后又到检票口,此时,车站广播在一遍遍地播报着发车时间,没有车票无法进站呀,而且马上就要进站检票了。平生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我手足无措。就在我快要绝望时,忽然,车站广播里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紧急通知,哪位旅客丢失了从本站去往上海方向的火车票,马上就要检票上车了,请尽快携带身份证与车站值班室取得联系。”
我心中一阵狂喜,是不是自己的车票?妻子两眼一瞪:“是你的头,我们的火车票又不是在火车站丢的。”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去了。
当我领着妻儿赶到车站值班室时,我一眼瞅见了坐在里面的那个乞丐老人,他忙拉着我的手,说道:“他大哥,当我拾起你掉在地上的那个小本子后,你已经走远了,于是,我赶紧用你给的那50块钱‘打的’到火车站找你们,可人太多到哪儿找呢,于是我想到了执勤民警……”老人边说边走出了门。
当我拿着失而复得的三张春运火车票以为在做梦时,车站广播里响起了检票的声音:“去往上海、南京方向的旅客开始进站检票了……”
(作者单位:国网甘肃临泽供电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