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2月5日,广西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对周寿南等8名百色黑社会性质组织系列案涉案人员进行了终审宣判。在此之前,曾有一幕让广西百色市民议论纷纷的情景:一位黑社会老大的婚礼现场,竟有多辆小轿车为其接亲,并绕城巡游三圈,其中不乏警车的身影。
一审判决结果
除了将一审判决被告人、南宁市公安局原缉毒警察顾文勇因窝藏罪判处的4年有期徒刑改为1年6个月外,其余判决均维持百色市中级法院的一审判决。至此,这起历时5年、涉及50名被告人、近百个案件、16种罪名的百色黑社会性质组织系列案终于尘埃落定。
周寿南的崛起
周寿南,1965年出生于广西百色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高中毕业后的周寿南开始在街头混迹,成为百色市的小混混。他经常与人打架斗殴,与丁旭、苏蔚宣等人结为兄弟。1983年,周寿南因街头滋事被公安机关逮捕,随后被送往劳教所。当时的办案人是百色市公安局副局长马斯克。
几年后,这些人陆续获释,再次聚在一起。他们意识到,要想在江湖上有所作为,必须结交一些公安局的人。于是,他们多方努力,邀请马斯克共进晚餐。马斯克为何接受丁旭、周寿南的宴请?
实际上,马斯克本人并没有多少正义感,反而一身痞气。因此,接受丁、周的宴请也就不足为奇了。从此,猫与鼠结成了朋友。当时,百色市的“码头”上活跃着一个犯罪团伙,周寿南只是其中的一名小喽啰。
举世震惊的大劫案
1991年1月,这个犯罪团伙与澳门黑帮头目勾结,偷渡澳门,并持枪闯入函仔商业银行,抢得946660葡币和71839港币。由于收获不大,他们不甘罢休,不久后又实施了两次抢劫,共抢得1000多万元的筹码,用于市面上流通,制造了举世震惊的大劫案。
在这次抢劫行动中,周寿南表现出色,逐渐进入团伙核心。他文化水平较高,口才出众,工于心计,善于谋划,很快赢得了潘剑锋的赏识。1992年初,潘剑锋用抢劫所得的资金在百色开设了一家“亚细亚综合服务部”,潘剑锋任经理,周寿南任副经理,成为“二老板”。
与“保护伞”的勾结
1995年8月,周寿南与同伙简建民在马斯克的庇护下,在百色饭店内开设了一家“桑拿健身中心”。表面上是提供“桑拿按摩”服务,实际上是容留妇女卖淫的场所。作为回报,周寿南将马斯克视为贵宾,并安排了一名漂亮的三陪女供其专享。然而,马斯克毕竟只是副职,无法完全保护周寿南。桑拿中心经常遭遇检查和停业,这让周寿南十分头疼。
1996年2月,一个好消息传来:农家益调回百色市任市公安局局长。农家益刚到百色,周寿南便迫不及待地为其接风。在酒席上,周寿南诉说了自己的困境,农家益却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在我担任百色市公安局局长期间,你周寿南还不会赚钱,那你干脆跳下中山桥算了。”有了公安局长的这句话,周寿南更加胆大妄为。
黑社会势力的壮大
一个月后,周寿南找到了几个广东老板,合伙在百色饭店内开设了赌场。建立地盘后,周寿南为了扩大势力,招募了一批劳释人员充当打手,并将其命名为“洪兴社”。该组织下设“行动组”、“侦察组”、“追债组”和“后勤组”,成员最多时达到40多人。为了培植心腹,周寿南还说服马斯克让几名负案在逃的兄弟返回百色。
通过这一系列的整合,周寿南的势力逐渐壮大。他通过各种手段,将与他合伙投资赌场的几个广东老板挤走,引入了丁旭、陆忠灵、苏蔚宣等“老战友”,组成了百色饭店赌场的“七大股东”。马斯克的弟弟马卫克也加入其中,成为“八大股东”之一。
“八大金刚”与赌场帝国
开赌场是周寿南积累资本、壮大恶势力的主要途径。赌场自开业以来,不仅没有受到打击,反而越开越大,从一家扩展到十几家,从百色市扩展到周边县。
最初庇护周寿南的只有马斯克和农家益,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保护伞”行列,包括百色地区公安局的领导、百色市公安局的领导、治安大队长及普通民警,总计超过20人。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有8人,分别是农家益、马斯克、谭学仁、百色地区公安局副局长李红专、百色市公安局局长梁成新、百色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大队长黄政贤、百色市公安局副局长韦建勇和百色地区公安局治安支队支队长罗介星。
周寿南搞定这些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送钱。他从赌场收入中固定划出一笔开支,称为“派排费”,专门送给对他有“善意”的公安领导。几年来,他送出的钱高达100多万元。起初,周寿南还不敢大胆送钱,以“零花钱”的名义塞给他们。见钱不多,农家益很不满意,劈头盖脸地骂道:“阿南,你现在赚这么多钱,要学会做人。”于是,周寿南送钱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不论熟悉与否,只要觉得此人可利用,就会毫不犹豫地送钱。
权钱交易的腐败
除了“派排费”,周寿南在具体有求于这些人时也会额外送钱;在需要感情投资或意识到他们临时需要钱时,也会主动送钱。周寿南落网后供认,他行贿次数达67次,行贿金额达114万多元。李红专28岁时就当上了县公安局局长、政委,是百色公安战线的一面旗帜。1996年,周寿南通过农家益认识了当时在田阳县公安局任局长的李红专。
1998年9月,李红专接替升任百色地区公安局副局长的农家益,到百色上任。周寿南得知这个消息后,特地买了一大一小两块劳力士手表(价值12.5万元和9万元)回来。小的送给了马斯克,大的则由马斯克代送给李红专。李红专接过手表后,惊讶地说:“这么贵重的表,不大好吧。”马斯克连忙解释:“不要紧的,周寿南这人很可靠。”李红专这才放下心来。而谭学仁则直接向周寿南索要钱财。
1998年11月,公安局搞集资建房,每人需出资10万元。谭学仁找到周寿南,希望他能提供赞助。周寿南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爽快地拿出5万元。
保护伞的庇护
农家益、李红专、马斯克在公安系统内外多次强调:“百色饭店,任何干警都不得去查。”广西自治区公安厅治安总队几次想来百色进行调查,都被谭学仁挡了回去。梁成新则多方为周寿南通风报信。1999年1月5日,广西自治区公安厅治安总队突袭百色饭店赌场,抓获了苏蔚宣、黄杰、李富强三人。百色地区公安局得知他们涉嫌澳门抢劫案,通知珠海警方来提人。李红专得知后,竟下令放人,让三人再次逃脱。
雷霆行动终结恶势力
早在1998年8月,百色地区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黄胜春就收到了群众关于周寿南组织黑社会的举报。黄胜春安排人员进行了秘密调查,掌握了大量证据。而李红专将三名澳门劫案犯放走,使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时值百色地区公安局新局长许其军上任,黄胜春立即汇报了所掌握的情况。经过秘密而周密的商议,许其军决定由地区公安局对周寿南团伙进行立案。
1999年4月22日,广西第一起扫黑大案在百色拉开序幕。当晚,黄胜春率领刑侦支队在一大排档将正在吃宵夜的丁旭抓获,随后陆忠灵也被捕。经过艰苦的审讯,丁旭、陆忠灵供出了黑社会团伙的内幕。广西自治区公安厅派出强大的队伍进驻百色,并在全国各地展开缉捕行动。2002年6月6日,周寿南在遵义落网。其余50多名团伙成员和10名“保护伞”纷纷落马。
法律的制裁
2003年7月3日,百色市中级法院一审中,除周寿南被判处无期徒刑外,其重要头目黄东波、马超、何南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17年、12年。他们的“保护伞”,原百色市公安局副局长罗介星因受贿罪、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原民警石家屹因帮助犯罪分子逃避处罚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零6个月;原南宁市公安局缉毒支队民警顾文勇和马超之妹马某因窝藏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和有期徒刑1年,缓刑1年。2003年12月,广西区高级人民法院作出了上述终审判决。
此案最终以黑恶势力的彻底瓦解而告终。然而,猫鼠同盟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其负面效应至今仍令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