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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董彩平 来源 | 《红山晚报》2025年1月7日
北京到老家的交通，越来越便捷，地铁三号线也运营了。现在，回家的车多了，快了，但父母化成了天边的星，家也成了我回不去的地方。
2018年，北京通往赤峰的火车也只有那么两三次，而且以夜间为主，天亮才达。临近过年，那天上午，大姐打电话，让我们有啥车，就快点坐车回来，她急促地说：“妈不行了……”
车次太少，车票售罄，我从网上约了车，带着六岁的木耳踉踉跄跄地赶到芍药居。还有四五天就春节了，在外的人都要回家过节，车辆供不应求，所以，车子不是按座位坐人了，孩子要大人抱着，车里挤得满满当当。
等了两三个小时，天渐渐暗了下来，我急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哥又电话我，说妈没事，让我踏实地回来就行。我竟感觉饿了，领着木耳在路边蹲着吃了口饭，因为担心车子会突然开走，落下我们。
千呼万唤，车子终于发动了。可能心情不好，再加上车内夹杂着各种刺鼻的气味，木耳晕车了，狂吐不止，我们携带的纸巾都用没了，我就让木耳往我的长围巾上吐。太过拥挤的空间，再加上车里暖风吹着，加剧了晕车，孩子几次示意我把车窗打开，但因为窗外寒冷，有的乘客不同意。可后来看到木耳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素不相识的几个人又悄悄地给打开了一条窗缝儿……
在开窗的瞬间，我抬头看见不远的村落处，在黑黑的夜空下，燃放着时起时落的烟花，明亮，消失；消失，然后明亮，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几次后，最后繁华散尽，归于泥土，夜掩埋了万物，一切又重归于宁静……终是触景生情，我不由地从小声啜泣，到不受控地失声痛哭起来——这消隐的烟花啊，多像妈妈的一生啊！我哭着说：“妈，你看啊，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能走呢？”我扯着围巾的那头，开始捂着脸哭，木耳也跟着我哭了，而且，他还边哭边吐，吐到了我的身上，狼狈至极。
我沉浸在无比的痛苦之中。良久，等到我释放完毕，有人递给我一包纸巾，我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车子里播放的音乐关了，本来坐在我腿上的木耳，也有了座位。而同排的两个大男孩，却挤到了一个座位上，那样子就像叠罗汉似的。我歉疚了，挪着身子，想要抱起木耳。一个人说：“我们这样挺得劲，不用管我们，你和孩子好好地坐着吧！”另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也马上跟了一句：“阿姨，你妈妈会没事的！”车子在夜幕下飞驰着，时隐时现的光晃进车内，怎么也看不清他们年轻的脸颊。我让木耳谢谢两个小哥哥，却发现木耳坐在小哥哥们让给他的座位上，正偎依在他们身旁，已经香甜地睡着了。
凌晨时分，车子才到达赤峰，司机大哥粗声大气地说：“大伙都理解一下啊，先送她们娘俩去咱们市医院啦！”滚烫的话语一落，不约而同，都是赞许，车子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医院门口。我拉着木耳下车，向着一车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向着这些也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的故乡人，弯腰感谢。大家探出头来，目送着我们，有一位年长者嘱咐道：“带好孩子啊，快看你妈妈去吧！”山水一程，万爱千恩，别了，故乡人！遂拉着木耳转身，看见门诊楼大门的棉布帘子，在一下又一下高高地掀起，就像妈妈在一直等待着我们，等待着我们回来看她最后一眼……
作者 董彩平 内蒙古赤峰市人，已在多家报刊发表作品多篇。
作者 | 董彩平 来源 | 《红山晚报》2025年1月7日
北京到老家的交通，越来越便捷，地铁三号线也运营了。现在，回家的车多了，快了，但父母化成了天边的星，家也成了我回不去的地方。
2018年，北京通往赤峰的火车也只有那么两三次，而且以夜间为主，天亮才达。临近过年，那天上午，大姐打电话，让我们有啥车，就快点坐车回来，她急促地说：“妈不行了……”
车次太少，车票售罄，我从网上约了车，带着六岁的木耳踉踉跄跄地赶到芍药居。还有四五天就春节了，在外的人都要回家过节，车辆供不应求，所以，车子不是按座位坐人了，孩子要大人抱着，车里挤得满满当当。
等了两三个小时，天渐渐暗了下来，我急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哥又电话我，说妈没事，让我踏实地回来就行。我竟感觉饿了，领着木耳在路边蹲着吃了口饭，因为担心车子会突然开走，落下我们。
千呼万唤，车子终于发动了。可能心情不好，再加上车内夹杂着各种刺鼻的气味，木耳晕车了，狂吐不止，我们携带的纸巾都用没了，我就让木耳往我的长围巾上吐。太过拥挤的空间，再加上车里暖风吹着，加剧了晕车，孩子几次示意我把车窗打开，但因为窗外寒冷，有的乘客不同意。可后来看到木耳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样子，素不相识的几个人又悄悄地给打开了一条窗缝儿……
在开窗的瞬间，我抬头看见不远的村落处，在黑黑的夜空下，燃放着时起时落的烟花，明亮，消失；消失，然后明亮，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几次后，最后繁华散尽，归于泥土，夜掩埋了万物，一切又重归于宁静……终是触景生情，我不由地从小声啜泣，到不受控地失声痛哭起来——这消隐的烟花啊，多像妈妈的一生啊！我哭着说：“妈，你看啊，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能走呢？”我扯着围巾的那头，开始捂着脸哭，木耳也跟着我哭了，而且，他还边哭边吐，吐到了我的身上，狼狈至极。
我沉浸在无比的痛苦之中。良久，等到我释放完毕，有人递给我一包纸巾，我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车子里播放的音乐关了，本来坐在我腿上的木耳，也有了座位。而同排的两个大男孩，却挤到了一个座位上，那样子就像叠罗汉似的。我歉疚了，挪着身子，想要抱起木耳。一个人说：“我们这样挺得劲，不用管我们，你和孩子好好地坐着吧！”另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也马上跟了一句：“阿姨，你妈妈会没事的！”车子在夜幕下飞驰着，时隐时现的光晃进车内，怎么也看不清他们年轻的脸颊。我让木耳谢谢两个小哥哥，却发现木耳坐在小哥哥们让给他的座位上，正偎依在他们身旁，已经香甜地睡着了。
凌晨时分，车子才到达赤峰，司机大哥粗声大气地说：“大伙都理解一下啊，先送她们娘俩去咱们市医院啦！”滚烫的话语一落，不约而同，都是赞许，车子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医院门口。我拉着木耳下车，向着一车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向着这些也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的故乡人，弯腰感谢。大家探出头来，目送着我们，有一位年长者嘱咐道：“带好孩子啊，快看你妈妈去吧！”山水一程，万爱千恩，别了，故乡人！遂拉着木耳转身，看见门诊楼大门的棉布帘子，在一下又一下高高地掀起，就像妈妈在一直等待着我们，等待着我们回来看她最后一眼……
作者 董彩平 内蒙古赤峰市人，已在多家报刊发表作品多篇。
董彩平 内蒙古赤峰市人，已在多家报刊发表作品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