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 花 树 下
李希锦
秋日，阳光穿过树枝，洒落在地上，铺出一层柔软的金色。院子里的桂花树，略显矜持，方才吐露暗香，空气中氤氲着甜蜜的味道。远处田野里，收割机轰鸣着，正在收获大地上的喜悦。
家乡斗龙河边的饭店门口，客人送来的花篮列队摆放，鞭炮齐鸣，烟花绽放，一派喜庆。在这里，一对新人走进婚姻殿堂，迎接他们的新生活。村庄周围的乡邻、亲友，远道而来的同学、朋友，相聚一堂，共同见证一对新人的喜悦。席间，高朋满座，所有人脸上都绽放着笑意，频频举杯，祝福新人。帮我们忙前忙后、妙语连珠的大嫂，满面春风，跟我说：“你呀，今天胸前挂钥匙啊！”我一怔，转念一想，不禁莞尔。
震天的鞭炮声中，外公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感慨：“要是老成山还在的话，别提多高兴呢！”是啊，要是我父亲还在的话，也才七十多岁，一定会跟我们一道喜滋滋地招呼客人，纵情举杯，喝下一杯杯盛满喜悦的美酒。
十年前，也是在这样乍暖还寒、桂花飘香的时节，和渐冻症病魔斗争了几年，父亲带着万般不舍，安详地去往另一个世界。
那时，他的宝贝孙子辰方读初中。而今，辰已经长成一个身高一米八、肩宽体壮，阳光帅气的青年。辰高中毕业后，远赴德国留学，在那里认识了秀气端庄的女孩，一对年轻人在异国他乡情投意合，修完学业携手一道回到国内。
记忆中，那个大嗓门、走路大步流星，说话幽默，精力充沛的男人，当过生产队队长，做过销售，又曾经在家里办过加工企业，在老家人眼里是个能人。走南闯北，喜欢花草的父亲，曾从外地带回来一株桂花苗，后来，每年秋高气爽，小院中的桂花盛开，惹得乡邻频频光顾。
记忆中，辰在城里读幼儿园、小学时，爷爷和奶奶来城里接送。上学放学路上，爷爷会亲自示范，叮嘱辰遵守交通规则。每次，辰跟爷爷撒娇要吃零食，爷爷总是跑去小店，给辰“变魔术”般“变”出一包包零食。每次，辰从学校拿回奖状，爷爷总是找来胶水，把辰的奖状郑重地贴到墙上。辰读四年级的时候，报名参加乒乓球培训，爷爷和奶奶每晚陪他去打球，专门负责捡球。后来，辰在区里乒乓球单打比赛中夺得亚军，奖牌的背后，也有爷爷奶奶的功劳呢。
也是在婚礼前，和爷爷感情甚笃的辰跟我说，想带着新娘子去墓园爷爷的坟上烧点纸钱，给爷爷“报喜”。我理解他的心情，约定来年清明节全家一起去给爷爷扫墓。
要是父亲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天不亮就起床，找出最红的绸布，扎成最喜庆的“囍”字红花，挂满小院；他一定会站在马路边，手持鞭炮，迎接远处徐徐驶来的婚车；他一定会早早准备好大红包，递给他中意的孙媳妇，笑眯了眼。他也一定会拉着一对新人的手，语重心长地寄语：“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祝福你们互敬互爱，携手同行，白头到老。”
鞭炮声中，桂花树下，望着一对新人四目相对，柔情似水，甜蜜地依偎在一起。我的眼角一热，相信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会祝福他们，传承家族优良传统和良好家风，相依相伴，迎接美好的未来。爱，如同爷爷曾给予的那般，如同这馥郁的桂花，如同脚下汗水浇灌后的稻香，温暖而馨香，深沉而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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