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达·芬奇在完成了传世名作《蒙娜丽莎》后,又在佛罗伦萨市政会议大厅的墙壁上绘制了其一生中“最大、最重要的作品”——壁画《安吉里之战》。明弘治十六年春,山西省繁峙县空如村(清代改称公主村)文殊寺(明嘉靖时始称公主寺)的住持广英多方募集资金,请来汾州匠人建造大殿,又请真定府(今石家庄正定县)的画匠武钊、高升、高进、张鸾、冯秉相、赵喜和一众工匠在大雄殿绘制壁画、泥塑彩绘。历时一年,绘就了一堂代表明代寺观壁画最高水准的水陆画。公主寺全貌
1968年12月12日,北京市外馆中学“老三届”初中毕业生李向东“上山下乡”来到繁峙县砂河公社桃园大队。几年后,在县文化馆任职的李向东看到公主寺壁画震惊不已。此后10年间,他利用下乡时和节假日,一人沉潜于当时荒凉、败落的公主寺,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下,以白描的手法临摹公主寺壁画。不少画面反复临写、几易其稿。现存临摹作品80多幅、绘制人物300多位,在特殊年代为保护文化遗产做出了独特贡献。当年作为县文化馆的“文物普查员”、电影公司的“宣传员”,李向东走遍了繁峙的山山水水。特别是十年如一日的临摹壁画,令他对“第二故乡”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成为留在繁峙的惟一一位“老知青”。
山西是古壁画大省,芮城永乐宫壁画与繁峙公主寺壁画并称“南北双珠”。公主寺和永乐宫的壁画统称寺观壁画。画师作画时,先在土坯或砖墙上抹一至两层黄土麦秸泥,再涂内掺“麻刀”(古时麻絮等作为建筑表面的填充物)和沙子的细泥,细泥干燥后便可绘画——这是山西工匠独创且自成体系的寺观壁画工艺发明,世代相传。人们印象中,古人多在纸或丝绢上绘画,纸本、绢本画流传至今才价格昂贵。其实,古代名家创作的壁画也不在少数,只是因为古建筑更不易保存,我们只能在成语、典故中想象这些画作的神妙。比如“画龙点睛”——南北朝时大画家张僧繇在金陵安乐寺的墙上画了四条金龙却没有“点睛”,围观者起哄。张僧繇一画龙的眼睛,刹那间电闪雷鸣,金龙居然破壁凌空——你可以说故事荒诞不经,但由此不难看出壁画在古代的兴盛。中国有三幅“国宝”级壁画,都出自山西,都画在寺观的墙上,可惜早已流落海外。 加拿大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藏有中国元代壁画《朝元图》与《弥勒佛说法图》。这两幅壁画来自晋南平阳府某个道观和运城市稷山县兴化寺。现存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药师经变》为元代巨幅彩绘佛教壁画,本在山西洪洞县广胜寺,卖出时被肢裂破解为几百块。博物馆修复后将其安置在“中国馆”最大的展厅内,成为大都会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安大略博物馆所藏中国元代壁画《朝元图》。
来源“旃檀精舍”微信公众号
上世纪90年代,公主寺罗汉殿内23个彩塑佛头被盗贼割走。当其欲对大雄殿的壁画下手时,幸得公主寺文保员居林秀和两位村干部死死抵住殿门并摇响警报器,这才将贼人惊走。居林秀老人今年79岁,看护公主寺整整40年。李向东当年临摹壁画时,居林秀还提供过不少帮助——公主寺壁画在二十多年前躲过一劫,幸运之极。一说三晋古壁画,三处寺观必被提及——永乐宫、岩山寺、公主寺。永乐宫元代大型壁画是我国现存最宏伟的道教壁画,在世界绘画史上也是罕见巨制。近千平方米的壁画气势恢弘、场面浩大。形象无一雷同,人物衣饰富于变化,壁画内容包罗万象,是研究当时绘画艺术和社会生活的珍贵资料。▼
(请横屏观看,永乐宫壁画局部。来源“芮城县永乐宫景区”公众号)
繁峙县城东南天岩村岩山寺的金代壁画由宫廷画师王逵于1167年(金大定七年)绘就。寺内文殊殿四壁总面积90平方米的壁画以佛教经传故事为主题,但无论帝王将相、宫妃才女、小农工商,还是宫廷楼阁、磨坊酒肆、旗仗车辆,俨然当时社会生活的反映。有人认为,岩山寺壁画就是山西的《清明上河图》。因为壁画,岩山寺于1982年成为第二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请横屏观看,岩山寺壁画局部。摄影冯晓磊)
公主寺的来历,现在一般都采信《繁峙县志》所载:“后魏诚信公主建,唐唯德禅师重修。”说公主寺始建于北魏,由北魏孝文帝或文成帝为出家的第四女诚信公主所建。此后数度毁圮又重建、搬迁,最终形成现在的规模。不过,正史所载,北魏十七任帝王均无封号为“诚信”的公主。至于这诚信公主因为爱情受阻愤而出家云云,更可能是文人杜撰或民间传说。简单理解,永乐宫壁画是“道教画”,岩山寺壁画是“佛教画”,公主寺的壁画则是“综合画”——糅合“儒、释、道”三教的水陆画。水陆法会也叫水陆道场,是汉传佛教中一种隆重而盛大的佛事活动,也就是古人超度亡魂的一种仪式。由于供奉的神祇、超度的亡灵众多,无法一一塑像,因此就把他们画出来接受礼敬,这样的图像体系称为“水陆法会图”,民间简称“水陆画”。没有水陆画,水陆法会就无法举办。
公主寺大雄宝殿水陆壁画由东壁、西壁、南壁东西次间和北壁五幅组成,共绘480多个人物。以水陆壁画惯用的“攒三聚五”法描绘——各类神明三五成群、层层排列、疏密相间。既自成体系又彼此联系,构成了诸仙礼佛、众神赴会的宏大场面。东壁画面呈“凸”字形,高3.15米、宽7.5米,合计27.38平方米。壁画中心绘卢舍那佛,两侧有文殊、普贤、观音、大势至菩萨,周围分布天王、金刚、梵天、帝释、天藏、地藏、罗汉、夜叉、二十八星宿。西壁画面也呈“凸”字形,高3.16米、宽7.5米,合计约27.45平方米。壁画中心绘弥勒佛,左右两侧由上而下分为五层,分绘诸尊菩萨、十八典狱众、地狱道鬼神以及星宿神、三官神等重要道教神祇和城隍、山神。南壁壁画中间被门分隔成东西两铺。每铺壁画高约2.6米,宽约3米,两铺合计15.6平方米;北壁壁画高约2.6米,宽约11米,总面积28.6平方米。南壁分绘引路菩萨、阿难尊者、历史人物和孤魂亡灵;北壁绘“六子闹弥勒”和十位明王。佛祖身形高大、大耳垂肩、神采奕奕,气度非凡。菩萨体态丰腴,面容慈祥,和善温婉,庄严华贵。罗汉样貌生动、各具情态,有的面向佛祖双手合十,有的侧身与同伴交谈,有的目视前方凝神沉思。“哼哈二将”威风凛凛、凶猛可怖。四大天王或面如碧玉、或面色湛蓝,或怀抱琵琶、或抓蛇执珠。二十八星宿诸神峨冠博带,长袍华丽,双手持笏,交头结耳,宛如凡人情态。天龙八部或身材挺拔、鹤发长须,或身穿铠甲、表情威严,或肤白胜雪、珠光宝气。“大药刹神众”“三灵侯圣众”“雷电风伯众”“四海龙王众”……各自手持象征身份的神器,面向佛祖毕恭毕敬。
公主寺壁画(局部)
在有限的墙面空间安排480位人物绝非易事,于此足见画工的精巧构思和经营位置的非凡功力。所有人物的服饰、发型、样貌、神情各异,通过眼神的交流、动作的呼应形成统一连贯的气势。画匠造型多以传统中国画的“兰叶描”为主,兼用“铁线描”和“钉头鼠尾描”,一笔到底,衣袂飘飘,“满壁风动”。整堂壁画以朱色、黄色为主,青、绿等色次之,朱砂、石青、赭石等矿物质的颜色历经500多年依旧鲜艳。佛座、花冠、法器、盔甲采用沥粉堆金技术加以烘托渲染,满堂金碧辉煌。
尽管已经在繁峙生活了56年,但李向东依然满口“京片子”。李向东本名来顺,“文革”中改名,生于1947年,是当年来繁峙“插队”的年龄最大的初中毕业生——他12岁才上小学。上学迟只有一个原因——穷。李家几代在北京景山东街租房居住,其父就是“骆驼祥子”——卖苦力、拉洋车勉强养活一家人。初解放那几年洋车“不上座”,李父“没地儿找饭辙”,只能“响应政府号召”拖家带口跟几千名无职业的北京市民一起迁出京城,先后赴内蒙丰镇、宁夏贺兰山下的贺兰县垦荒。北京移民在贺兰县组成四个大队,人海战术围湖造田,黄河岸边开荒种地。当月供应粮吃完,姐姐带着李向东不是漫山遍野挑野菜,就是在黄河边摸鱼。鱼倒是不少,可惜没油少盐,只能插在粗铁丝上搁灶火里烧烤。营养、医疗跟不上,李向东最小的妹妹不幸夭折。李父感到此地不可久留,削根粗枣木棍防身撵狼,居然一路从宁夏走回北京。半年打零工积攒30块钱,全家才有了路费回北京重新落户。回京时李向东12岁,这才上了板桥小学。好在个头不高,混在放学的队伍中也不扎眼。三年级时开运动会,学校动员学生设计会标。李向东将跑道变形,又糅合了一些其他体育元素,设计被学校选中,从此也被美术老师另眼相看。初中就读外馆中学,美术教师中央美院毕业,经常给这个爱画画儿的学生“开小灶”。当时故宫不收门票,经常举办诸如“明清名家书画展”一类展览。每逢展出,李向东在故宫一泡就是一天。赵孟頫、吴镇、黄公望、王蒙“元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明四家”……展出的全是真迹。除了不能“上手”,趴在画前瞅一天也没人管——如此“待遇”,今天无法想象。1966年初中毕业,李向东参加中考前先报考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商标设计专业。录取通知书刚寄到外馆中学,“文革”开始了。少年不知愁滋味。当时不能升学,倒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就这么乱了小两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开始。学校“工宣队”的见天儿上家里动员,说谁不下乡将来就不给安排工作。学校选派几名“积极分子”先赴陕西、山西,回校后把农村描绘得一派田园牧歌。李向东小时候去过内蒙、宁夏,知道农村的真实状况。但不得不最后一批报名,去向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山西省繁峙县。1968年12月12日,李向东同北京安定门中学、五十四中、外馆中学的424名初、高中毕业生乘火车从北京来到代县枣林火车站。大卡车把学生接回繁峙,锣鼓喧天红旗招展。这400多名“知青”被分配到繁峙县10个公社的22个生产大队,外馆中学男四女九13人分到砂河公社桃园大队。进村后先住老乡家,后来国家拨款盖起九间房,两人一间。每人每年分528斤原粮,比村民多近200斤。当时繁峙多种高粱,知青不会做高粱面,闹出不少笑话。第二年就只分小米、莜面、玉米和少量小麦。对其他同学来说,繁峙农村的生活条件根本无法与北京相比。只有李向东打小苦惯了,一切随遇而安。再说知青中他年龄最大,好歹得有个老大哥的样子。当年,人力拉耧的农活儿最累,李向东这才真正理解了“汗滴禾下土”的含义。来回拉几趟早已汗流浃背,李向东一时兴起,浑身脱得只剩短裤,惹得乡亲们看稀罕——当时当地天再热村民也不会脱去长裤。在桃园大队,知青李向东不怕脏、不怕累出了名。掏茅厕这营生,村民也等闲不愿干。做其他一天挣一个工,掏大粪一天挣两个,李向东抢着干这活儿,一年能挣400多个工分,年终分红120块钱。知青在当地无亲无故,大队干部有时也利用这一点,给他们派些“惹人”的营生,比如“看青”——青黄不接,社员们劳作一天回家时经常“搂草打兔子”,在背上的草捆中混几穗开始灌浆的玉米、小麦磨一磨充饥。“看青”的知青站在村口六亲不认,连村民的裤腿也要挼一挼。多少年后想起来,李向东觉得当时实在对不起乡亲们——能吃饱谁还厚着脸皮去偷?对李向东来说,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为他画画儿提供了无穷无尽的素材和题材。一有时间就背个画夹子“为贫下中农画像”,要不就是蹲在牛圈、马圈里画牛、马,总之是“看见什么画什么”,这也为他将来创作十米长卷“百骏图”打下了基础。当时身边没有任何书画方面的参考书,李向东求师若渴,有回听在原平唐昌大队插队的知青说,他们村里的军旅画家邢安夫回家探亲。李向东坐火车在原平大营下车,头顶烈日步行十几公里来到唐昌村。邢画家点评了他的画作,还给他示范了速写和素描。
李向东与妻子刘秀芳的结婚照
因为“表现积极”,1972年,李向东在繁峙知青中第一批安排了工作,在县糖业烟酒公司当售货员。因为“有绘画才能”,1975年被调到县文化馆,除画画儿外兼职“文物普查员”。当时农民文物意识淡漠,有回接报说义兴寨出土了一把铜剑,李向东赶到后已断为两截,原来是村民为试剑“快不快”抡起来砍木头。还有一回某村出土了一枚玉印,李向东紧赶慢赶,到村后发现玉印已被村民锯开做了烟嘴。这一天,李向东普查文物来到公主村,一人爬上一面大坡来到公主寺。寺内大雄殿一堂壁画尽管落满了灰尘,画面还是如巨浪一般一浪一浪冲击着他的心灵。李向东上下左右看不够,日头西斜也挪不动步,从此“一见壁画误终身”。
1941年春,艺术大师张大千押运装满画布、纸笔、胶粉、矿物颜料的几十辆驴车,与妻、子、学生远赴敦煌临摹古壁画。1943年10月,用20多头骆驼驮载临摹的276幅壁画回到重庆。两年七个月的敦煌之行,张大千卖掉不少珍藏的古字画和自己的作品并举债5000两黄金,直到20年后才还清。国学大师陈寅恪评价说,张大千“虽是临摹之本”,其实“兼有创造之功”。敦煌之行不仅成为张大千艺术生涯的转折点,更让全世界知道中国有敦煌这样一个艺术宝库。80多年前,张大千临摹敦煌壁画时已然名满天下,尽管在抗战时期也还有团队、有比较充足的后勤保障。40多年前,李向东临摹公主寺壁画时籍籍无名、孤身一人。每月工资30多块还要邮点儿补贴家用,购买纸笔也经常捉襟见肘。公主村离繁峙县城30华里,当年李向东来回都是步行——其时文化馆只有一辆自行车被照相老师“专车专用”,自己想买老也攒不够钱,关键是没有“自行车票”,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岩山寺壁画,是因为大殿被用作存放“备战草料”的库房才得以逃过“破四旧”的劫难。公主村地处偏僻,村民淳朴善良,又有居林秀这样有文化自觉的“守庙人”,这才侥幸躲过历次“运动”。饶是如此,李向东临摹壁画的时候,低矮的院墙几处豁口,寺内杂草丛生,大殿无锁,门窗朽坏,成为被人遗忘的角落。
公主寺“守庙人”居林秀。源自小红书“山西省文化和旅游厅”
壁画上尘土厚若铜钱,殿内光线异常昏暗,要想看清画面,须睛天且在上午10点到下午3点这一时段,再晚就得打开手电筒。李向东每临摹一幅先不着急下笔,立于画前反复远观近瞧,直到一笔一划、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际才敢动手。李向东临摹不是拓画,准确地说是“临写”——怀抱画板,视线与画面平齐,临写的白描稿小于原画,回家后再按比例一一放大。公主寺壁画上下分四五层,无论高低,面对壁画时视线都须与画面平齐。这是因为不管俯视或仰视,画面在临摹的人看来都会变形。因此,临摹最低一层时,李向东须蹲下或盘腿坐在那里,一天下来眉毛上也全是尘土。而临写第三层时,又须把高板凳放上供桌再踩上去。有几回画得入神忘了自己身在高处,一个趔趄差点儿掉下来。有些画面离彩塑或佛座太近,令李向东疑惑到底是先塑的神像还是先画的壁画?反正二者不能同时进行。为坚固计,公主寺大殿的墙壁底座大、上面小且形成了一定的倾斜度,这也为临摹增加了难度——视线欲对准焦点就更加费劲。随着临写的进行,李向东对壁画的理解越来越深,当年他在一张素描纸上写道:“(公主寺)满眼都是传统的工笔重彩。先以线描起稿,然后敷色。用笔劲厉,粗细不同。短线顿挫有致,长线一挥而就,神彩飞扬,都像写字一样绝不重笔,实乃我国传统技法的精华。”更令李向东醉心不已的是,壁画中人物衣袖明明是静态,却似乎被微风吹动、卷起形成鼓动之势,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起舞。在静止的壁画中,画师勾勒出摇动的扇面、飞舞的发丝,以及在众仙家之间缥缈虚幻的云海,创造了灵动出画的动态美。众神佛道三五成群,看似错落隔离,却又遥相呼应,彼此相望,顾盼生辉,呼之欲出。在人物群像中,李向东对金刚座神的画法最为推崇——面目粗犷,体格魁伟,毛发浓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微微斜视,须眉怒张,威风凛凛。身体重心偏向一侧,一手持金刚杵于肩头,一手探掌护于胸前,全身肌肉紧绷,显示出画师对线条的熟练运用和高超的造型能力。临写一幅用时五六天,人物多的七八天。每次去了住在村民家中吃“派饭”。其时村民每年人均原粮不到三百斤,一人一年摊不到一斤胡油,几乎没有副食,实在清苦。村民家的火炕上只有一铺草席,李向东就和一家人“滚炕席”。村民从柜底翻出待客的被褥,尽管也免不了“油渍麻花”,仍令李向东感动不已。吃住如此简陋,李向东丝毫不以为意,面对壁画瞬间物我两忘。有时错过午饭,黄昏时分听见腹中肠鸣与暮鸦归巢的“哇哇”声此起彼伏,不由哑然失笑。在李向东看来,临写是为了学习而不是“复制”壁画。面对残破或年久漫漶不清的画面,他从蛛丝马迹入手反复揣摩,根据壁画整体的线描、造型特点,一一补而画之,最后定稿。从这个意义上说,李向东也使残破的公主寺壁画得以复原,“补壁”之功不可小觑。村里来了个“知青”长年在公主寺“画佛像”,也引得好奇的村民进寺观望。有村民问李向东:“你是公家派来做这的?”李向东笑笑:“我是自个儿感兴趣。”村民不解:“你可真个‘勤谨’(方言,勤快之意)哩!”言下之意是说:一分钱不挣做这营生,真是不可思议。“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李向东沉浸在古人为他创造的艺术世界,对时代变化的感知也后知后觉。他与繁峙西沿口村善良、贤惠的农村姑娘刘秀芳结为夫妻,同来繁峙“插队”的知青陆续返京他也不为所动。公主寺壁画,把他留在了繁峙这片热土。
中央美院教授黄均为画展题词
岁月悠悠。当年的毛头小伙儿变成了白发老翁,李向东追求艺术的脚步几十年不曾停歇。凭临摹壁画练就的过硬功夫,李向东临摹、放大的十米长卷《八十七神仙卷》(传为唐代画家吴道子所绘)得到京城名家的推崇。2003年,李向东在北京举办了“公主寺壁画临摹展”,中央美院教授黄均在九秩高龄为画展题词:李向东“所绘道教人物形象生动,须发简练,飘动欲活,余心折之。”中国佛教研究所特约研究员、中央美院教授金维若也以东晋大画家顾恺之所言“若以临见妙裁,寻其置陈布势,是达画之变也。”题赠李向东。▼
(请横屏观看,李向东临摹、放大的十米长卷《八十七神仙卷》。)
在西沿口村离国保单位“三圣寺”不远的一处农家小院,如今年近八旬的李向东和妻子栽果种蔬,每天或临写、或创作,或篆刻、或书法,过着简单不过的生活,追求无比丰富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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