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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祖敏丨秋菊傲霜晚节香

时事   2024-11-11 10:27   山东  


花香中特别喜欢丁香的香气，浓浓的，清清的。白丁香淡妆素雅，清纯清新，紫丁香浓妆端雅，紫气高洁，诗意浸染，花色迷人。丁香的花朵密集俏小，黛叶素华，丁香结簇拥在梢头，其浓郁的芬芳很远就撩人，香气袭袭成为独特的嗅觉审美，让人不能不注意她，香是她的特质、名气、存在感和吸引力。
秋是菊花的生命季节，菊是秋天的美丽风景。
在秋风里蓬勃灿烂，在秋韵中飒美倾城，惯看秋月秋风；秋天的花神以自己特有的温柔与活力，诗化秋日风情的热闹与静美。
元禛《菊花》诗里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宋人韩琦也有诗美言，“虽惭老圃秋容淡，且看黄花晚节香”。菊花入选君子之花，与其开到最后、笑傲枝头及晚节香高度相关。
菊花，在十大名花榜上有名，在四君子花中有位。虽然，不如牡丹那样富丽娇艳，也没有桂花那般香沁溢远，但因傲霜品格，千姿百媚在百花凋零后，而广受喜爱。菊也是秋日的诗，陶渊明的篱下，李清照的帘外，都曾是菊的诗乡，菊一直深得诗人的偏爱和例外，一直在名家诗词里留韵芬芳。
菊花花语是高洁、隐逸、长寿。菊的“晚节香”是千年风霜沉淀出的君子本色，郑思肖《画菊》里“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给出点赞。菊花傲骨凌寒、不趋炎附势的气概，升华了君子品质的真值内涵。喜阳光，忌荫蔽，且耐寒，花时受秋光的信任托付，霜摧风逼依然笑傲盛开，倾尽自己的风华，以新锐“画风”，把秋的世界染成耀眼的金黄，那金黄的色彩美翻了一个黄金季节。
和菊花最密切关联的人算数陶渊明，他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史诗般的名句，伴着千年秋光，不知执念了多少异代知己的“悠然”情怀，而“东篱”这个意象，成为后世绵绵不绝的亲菊守望。因了陶氏的钟爱，菊花遂与历代名仕风流、世外隐士结上缘，胸怀济世抱负，心有悠然之乐，于清逸之中平添了几分高标与孤隐的意涵，正如林黛玉所言“一从陶令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诚然，菊花也因之成就了陶潜——玉成走红千年的菊花代言。
归隐，古代愤世嫉俗的“归去来兮”，失意文人满腹经纶无处施才的无奈选择。归隐与威权脱离，心无机事，淡泊名利，归来依然继续自己的喜欢。不做官而是做事，这与躺平有质的不同。归隐后的陶叟躬耕南山，心耕诗作，写下著名的《饮酒》诗，菊顺此高调融进隐逸与傲霜的嘉美华章。
菊花被偏爱，也是因为它的独特与价值。陶爱菊因合意，深信菊花可使人长生：黄花复朱实，食之寿命长。《神农本草经》将菊花列为百草上品，久服能轻身耐老延年。陶采菊可能为延年益寿制酒，而屈原“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则直说是服食。不过《离骚》里“落英”应该是“初开的花”而非谢落之英。菊的功能价值外，更有文化价值和精神价值。遵照传统把菊定义为君子花，它的凌霜价值就是一份高品质资源。而长寿意涵主要是文化意义，菊花另有一名称叫“寿客”。
菊的外在美，人人可见，花色纷繁，色而不妖，美而不艳，有形有质，温雅风范。花瓣千姿百态，向心合抱，向下反抱，向内翻卷；袅袅卷，柔柔弯，极像美人的长发曲卷；形态美，表情淡，表露三分，隐藏七分，屈伸含蓄，不露其真性。而花瓣的舒展，仿佛绽出花开的声音，自藏着欢喜与包容。
菊花的美，在内卷与合抱，卷含深厚哲蕴及层层叠叠的衔远。合抱则是一种道性意蕴形态，即老子说的“守中抱一”，是心志的坚贞、灵魂的忠于，是内心的和谐与饱满，并不是竞争和利益，更多的是相互成就、彼此顺意，卷与抱皆为美的姿态所有者，都值得礼赞。
“抱一”或“守一”深藏内心强大，护气养心，心不外驰，气不外浮，守心明确，花随心开。菊瓣的内卷不是内里博弈和阴斗，菊不屑于世俗阴谋的内卷，以及内耗性的向内演进。“卷”是向内收敛的美，是“守道”，低调不炫耀，灵魂富足，争丽斗艳不过是自悦形象的多彩纷呈，习惯了枯燥与无常，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看破纷扰，回归简素。司空图《诗品》里说典雅，用了“落花无言，人淡如菊”评价。菊的淡泊淡然，正是受人尊崇的君子品格，淡在荣辱之外，淡在名利之外，却淡在骨气之内。淡的本质是顺其自然，不刻意，不强求，人淡如菊心亦素，放下执念，从容淡定，淡而美，淡而真，心中鸟语花香，身外风清月朗。
竞秀而自卷，含芳却不躺平，每一朵都吐露最真实的自己，清逸出尘，不竞自芳，用自己的芬香去温柔世界，而不是被世界温柔，在时光的风里，对自己温柔以待。这是菊的特色，一种别样打开方式，一种灿烂后的状态沉静。特色是一种生态、一种精神长相，更是一种生命的别样，带着心光自信，带着冷香孤傲，带着个性倔强，以草本柔躯挺直单薄的脊梁。
不同于兰的王者之香，菊贵晚节香，即使将枯，也要以微薄气力守望秋韵最后的流光，“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晚节香来自傲霜的筋骨、操守的力量，菊花文化以独特的内涵，富养心灵骨气，醇化君子品味，顺人不失己，不与群卉共荣悴；君子傲骨正气，氤氲着金风送爽、岁月流香。
《小窗幽记》说：寻梅雪后，访菊霜前。经了霜的菊更生机，更治愈，开到盛时是霜降。婆娑固然可以悦赏，多层次的蕴涵里，更多的哲美值得用心究探与感受。
纷扰的尘世，迷离的岁月，菊给出了深刻的生命思考：不折腾，不炫耀，不争锋——这是秋英最美的情商，也是对淡的深入解读。开美自己的花，结好自己的籽，从不跨界打扰，只在淡然里清欢，在淡然里精彩。有菊诗曰“我花开后百花杀”，应解为“百花残后我开花”，群芳秋后的香消玉殒，乃天道而非菊之过。高品的菊“咄咄俗中愚，且当从黄绮”，只与同好争高下，不共傻瓜论短长。
成长的代价，会失去原来模样。花开时的热闹，醉成秋光后再回首，风华逝落，仅余残梦。看淡的清静无为，就是离尘嚣远一点，离自然近一点，涤虑洗心最是守己的灵魂修行。
菊的高贵与点睛处，也许更在晚节香。天意怜幽草，秋风爱菊香，傲霜与晚节弥茂，任真思深怀远，看世态炎凉，守心自暖，即如《醉花阴》的帘卷西风，也难消得一瓣心香，菊以一贯的节操，幸获方得始终的“悟道龙场”。
坚定晚节于岁寒，蓬勃芬芳于既往，从远古走来，尊心依道，绚烂招展，在霜染的秋光里斑斓倔强，自我实现。人淡如菊，灵魂内守，淡定平和。其实，看淡与倔强都是独特的菊香，皆为治愈良药。
治愈系花卉与治愈系风景一样，都是人体与心灵的十全大补。
　　本文系作者授权，刊发于《威海晚报》2024年11月11日A10版

谷祖敏



　　曾任山东省企业文化学会副会长、威海市企业文化研究会会长。



监制：段晓明

统筹：王雪云
编辑：刘学珍
审读：张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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