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毛泽东谈做学问

文摘   2024-07-27 18:29   北京  
一九二零年,毛泽东二十七岁。在当年六月七日给黎锦熙的信中,毛泽东谈了当时他对做学问的看法:

我一生恨极了学校,所以我决定不再进学校。自由研究,只要有规律,有方法,未必全不可能。外国语真是一张门户,不可不将他打通,现在每天读一点英语,要是能够有恒,总可稍有所得。我对于学问,尚无专究一种的意思,想用辐射线的办法,门门涉猎一下。颇觉常识不具,难语专攻,集拢常识,加以条贯,便容易达到深湛。斯宾塞尔最恨国拘,我觉学拘也是大弊。先生及死去了的怀中先生,都是弘通广大,最所佩服。可惜我太富感情,中了慨慷的弊病,脑子不能入静,工夫难得持久,改变也很不容易改变,真是不得了的恨事呵!文字学、言语学、和佛学,我都很想研究,一难得书,二不得空时,懈怠因循,只好说“今日不学又有明日”罢了。希望先生遇有关言语文字学及佛学两类之书,将书名开示与我,多余的印刷物,并请赐寄。收聚了书,总要划一个时间,从事于此。我近来功课,英文,哲学,报,只这三科。哲学从“现代三大哲学家”起,渐次进于各家;英文最浅近读本每天念一短课;报则逐日细看,剪下好的材料。我外国文还在孩子时代,不能直接看书。我只想于未出国去的两三年内,用我已经得到的国文一种工具,看新出的报、杂志、丛书及各译本,寻获东方及世界学术思想之大纲要目,以为出国研究的基本。近来国内到处发了丛书热,不管他动机和内容怎样,总于我这种“知识荒”的人多少有些益处。……我觉得具体、鲜明、热烈,在人类社会中无论是一种运动,或是一宗学说,都要有这三个条件,无之便是附庸,不是大国,便是因袭,不是创造,便是改良派,不是革命派。我想做一篇“具体,鲜明,热烈,与新运动”的文章,无闲暇构思的机会,恐怕不能做了出来。


【简释】

黎锦熙,湖南湘潭人,语言学家,时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教员,他比毛泽东大三岁,是毛泽东的老师和朋友,二人以兄弟相称,毛泽东有时也称黎为先生。建国后,黎锦熙历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委员、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委员、九三学社中央常务委员等职。

“不可不将他打通”一句,“他”即“它”。
“难语专攻,集拢常识,加以条贯,便容易达到深湛。”这句讲的是读书的方法,意思是:对于难理解、不好记的词语,要专门攻克,不留“钉子”;对相关的基础知识、常识,要集中补足,不留“断点”,然后再把书的逻辑主线加以贯通,这样理解就精深了。

斯宾塞尔,今译斯宾塞(1820-1903),英国哲学家、社会学家。

《国拘》为《群学肄言》一书的第九篇。斯宾塞所著的《社会学研究法》,严复摘译名为《群学肄言》。国拘,意思是受一国狭隘范围所限;学拘,意思是受学科、学派等知识范围所限,类似于今天所说的“信息茧房”。
怀中先生即杨昌济,毛泽东的老师,杨开慧之父
“现代三大哲学家”,当时是指柏格森、罗素、杜威。柏格森(1859-1941),法国哲学家,直觉主义创立者,1928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曾任法兰西科学院院士、法兰西学院教授。罗素(1872-1970),英国哲学家、逻辑学家,195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1920年曾来中国讲学,当时毛泽东创办的文化书社曾销售罗素《政治理想》一书。杜威(1859-1952),美国哲学家、教育家,实用主义代表人物,1919年至1920年曾在中国讲学。
“、和佛学”一句,《毛泽东早期文稿》原文如此,不知是《毛泽东早期文稿》的编误,还是毛泽东手写稿的笔误,对此《毛泽东早期文稿》中没有说明。按理,应该没有“、”号,或者没有“和”字。


选自《毛泽东早期文稿(1912-1920)》,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11月第1版,第431-432页。原文标题为《致黎锦熙信(一九二0年六月七日)》。如需引用,请引用《毛泽东早期文稿(1912-1920)》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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