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英格丽·褒曼这个名字,我就会很激动。我喜欢她演的戏,我也喜欢这个人。也许,还因为与她同病相怜。
在我配《爱德华大夫》这部戏时,她已经去世。我更想配好她,以表示对她的纪念。
记得当时我在配音笔记里写过这样几段文字:
“康丝坦斯医生,她不像艾玛那样厚重;也不像达芬尼那样世俗。冰清玉洁是人们对她常用的赞美词。她是医生,还有一种职业性的尊严和果断。”
“表面的冰棍小姐的冷,与在J·B(假冒爱德华大夫的人)和布鲁洛夫教授面前表露的内心的热,在语言上也要有鲜明的对比。”
“她的语言是内心真诚的流露,没有丝毫做作和着意的修饰。除了那场在车站与一个来搭讪的陌生男人的戏。”
“柔也容易,刚也容易,以柔为主,柔里要带刚,就不大好把握了,弄不好就会冒。有几场戏我就感觉配得有点冒。”
“很多台词有它的双关含义,有时点得太明了,反而没有效果了。这些地方的分寸是不容易掌握准确的,特别要小心。”
最后那场与默奇森医生的戏,至今印象深刻。戏里康丝坦斯的大段台词不是简单的侃侃而谈,而是用心理分析,在精神上镇住默奇森。双方语速不快,但心理的弦绷得极紧,而且还有层次的变化,在默奇森的枪拿出前后有变化,在感觉到他起了杀念前后也有变化。
配音时,我想象有一支枪的枪口就顶在后脊梁上,连头都不敢转一下的感觉,把气提到喉咙口,呼吸急促,但话语节奏在控制下仍保持缓慢。这场戏配完,我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
配音同样需要体验。仅有技巧,仅仅理解,还是不够的。
曹雷写给褒曼的心里话:
你竞悄悄离去,永远地。
我只能轻轻唤着 “你好吗,褒曼?”
对着银幕上修长的身影。
随着你胸膛的起伏,
我与你一同呼吸;
捕捉着你的口型,
追寻着你的感情。
你的精神
曾充实过我的生命;
如今我把生命的气息,
赋予你银幕上的幻影。
让中国的观众
看到一个真实的褒曼
用我的心、我的情、我的音。
如果,只能是如果,
如果你能看到, 你能听见,
如果,你在天有灵,
能有个满意的微笑,
哦,这就够了!
我将把它看作最大的荣幸!
写于1983年为《爱德华大夫》配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