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新华
博士,副教授,临床心理学硕士生导师,中国心理学会首批注册心理督导师,苏州大学苏南地区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中心专职咨询师、督导。
应重视孩子的生涯发展
作为从事心理咨询工作 25 年的学校心理咨询师,每年高考结束前后都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为考生提供填报志愿的咨询。要为考生生涯发展提供重要决策,专业的咨询很有必要。
选择一个专业方向,不像选择一份工作那样简单,它不仅是一个职业选择,更是一个事业方向和生活方式的选择。这个决策是以学生之前多年的认知、探索、发展为基础的。进了高中,学生被要求选择文理科,这是做了第一次决策;到了高三,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需要作更细致的选择;将来本科毕业后,是选择就业还是考研, 还会继续做细分。这是学科发展细分的结果,也是人生职业生涯规划越来越具体和现实的表现,学生的生涯发展要在现实的土地上一步步前行。
很多人都知道填报志愿重要,影响今后找工作,其实这样的理解过于实用或肤浅,它还会影响事业的发展、人生轨迹和生活方式。因此做这个决策时,绝不能只考虑将来是否好找工作。考生到了高三,需要做生涯发展时,要对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做综合考量。
生涯发展不仅是孩子个人的事,父母的影响也不容忽视。我把我大儿子的生涯发展作为一个例子。当有人知道我的大儿子在北京大学做心理咨询专职教师的工作时,会马上询问,“这样的孩子是如何教育出来的?”“如何才能做到子承父业?”我们一家四口有三名高校心理咨询师,小儿子也很优秀,但做的是完全不同的职业。在孩子生涯发展的历程中,我们从没有说过希望他做什么,而是由他自己选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大人不能越俎代庖。
有一天,大儿子说他要学心理学。儿子想选择和父母一样的职业,我们当然高兴了。但是他自己要说清楚他选择心理学的理由,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出于父母的期望,更不是父母的要求。那么,有人会追问,怎么帮助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个问题其实涉及生涯规划的核心要素。
父母如何促进孩子的生涯发展
每一个孩子的生涯发展都会受到父母和家族的影响,有的影响是积极的,有的影响是消极的。在今天, 比较常见的现象是, 父母的消极影响较多,因为社会上的急功近利现象比较普遍。父母常常有许多非理性的要求,如“考大学就是为了找到好工作”“孩子什么也不懂,父母帮忙做决定”或“父母的决定都是为了孩子有好前途”,这些话语背后的价值观和指导思想多少都存在一些偏颇。那么,父母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呢?
首先,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独特性,父母在养育子女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要了解自己孩子的独特性,发现他的潜力,帮助他找到适合他自己发展的独特路径。这个发现和发展过程是需要父母和孩子一起完成的,需要在生活和学习活动中探索,在各种活动中不断尝试,并与现实条件结合,才能逐步探索清楚,找到适合孩子自己的路径。
父母只能提供相应的条件和合适的环境,绝不能替代选择。孩子的生涯规划教育和探索是从小学和初中开始的,那时重点是让孩子找到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情做。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有快乐,就不怕辛苦;他做自己擅长的事,就容易取得成就,容易超越一般的人,就会有信心挑战更大的困难。这才是孩子成才的基础,是通向未来的坦途。
其次,在小学和初中时,让孩子喜欢学习,养成好习惯,是生涯发展的重要步骤。孩子从小喜欢看图识字,对各种自然世界和科学世界的现象充满好奇,这几乎是每个孩子天生具备的学习能力。因此,小时候孩子没有不喜欢学习的。如果小时候喜欢恐龙,孩子就会对恐龙有许多学习和探索,希望成为“恐龙博士”。如果孩子喜欢车模,父母给他各种各样的汽车模型,他会用来排兵布阵,玩各种他想象的游戏,他仿佛成为指挥打仗的将军或者汽车工程师。孩子因为喜欢不会感到累,容易掌握许多言语表达和知识原理。在学习上,还需要注意培养孩子良好的习惯,这包括好的学习习惯和良好的自我管理习惯。
善于考试而不喜欢学习的人无从谈规划,现在许多学生是这样的,这真的让人很遗憾。学习是当今社会一个人需要具备的终身能力,是人生核心竞争力。学习必然要通过考试来检验结果,但考试不是目的,要学以致用,创新发展,能解决实际问题。只有喜欢学习的孩子才能持续发展,在解决现实问题中不断挑战自我。因此,在孩子小的时候,不管他喜欢什么,都可以尽力支持他,让他充分发展,养成好的学习习惯。
再次,孩子擅长什么也是很重要的。经过自己的努力和潜能开发,孩子会在实践中发现自己擅长的事。孩子做擅长的事容易有成就感,容易找到乐趣,在多次的实践探索中能证明自己的才能,获得自信,对生涯发展很有帮助。我们的两个孩子在小学期间都学习了乐器,大儿子吹竹笛,小儿子拉小提琴,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大儿子参与了考级,竹笛考过七级之后,他再也没有兴趣学习了。而小儿子没有参加考级,小提琴一直拉到高三,还成为学校乐团的第一小提琴手。所以,培养孩子发自内心地喜欢比任何考试都重要。有不少学艺术的孩子考过了十级,但是再也不碰之前学习的乐器了,这样的培养就很失败。只有让它成为孩子的一件爱好、一项特长,在人生路上多一份艺术享受,才是价值所在。
最后,父母要积极影响孩子,让孩子感觉到父母的职业是光荣而有趣的,很重要。还是回到我自己的例子上来。我们每天上班要做心理咨询,大儿子上初中的时候,很好奇我的工作是如何做的。于是利用机会,也得到我的学生的知情同意,让儿子跟着我在咨询室见习。这在生涯发展中叫“影子教育”,孩子跟着一个职业模范,跟随观察所有的行为,如影随形,观察记录,体会、了解和感受,学习如何能够成为如职业模范那样的人。我的大儿子初中跟随过检察官、人力资源经理、银行行长、大学教授等,每个职业模范都跟随一周,这样让他对职业发展有直观的了解。他跟随爸爸一周做跟踪观察,发现爸爸很辛苦,经常忙得午饭时间只能吃一个盒饭,但看到爸爸处理了很多很麻烦的事情,通过轻松愉快的谈话就解决了别人的难题,他感觉很神奇。爸爸讲课也很有趣,对他能听懂的部分,他感觉很有科学性,很有趣。那时候孩子并没有决定像父母一样,做大学的心理咨询师,而是继续他的探索和思考。
高三参加高考后,要填报志愿,递交申请了,这时的决策很关键。他想来想去,还是想选择一个赚钱多的职业。他想学习金融专业,他比较喜欢做银行行长的感觉,于是找相关专业的优秀人士再次讨论。最后他接受我们的建议,学习财会专业,这样做行长也有可能,工作适应性还会更好一些。之后他被某商学院录取了,进校学习了一年之后,自己觉得不喜欢整天与数字和表格打交道,于是就换专业,换成了心理学,而且走上了临床方向。他自己总结了三个理由:“第一,我比较适合与人打交道,与数字打交道实在是无趣,虽然数学成绩还不错;第二,研究人的心理比较有趣;第三,助人是一件光荣而神圣的工作。”我们觉得这个方向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也符合他的特点和基本的能力,那么他只要愿意持续努力,相信就可以做好。
引导孩子生涯发展的注意事项
民国时期最成功的家庭教育典范是梁启超,“一门三院士,九子皆才俊。”梁启超就是让孩子自己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专业方向,个个都在自己喜欢的方向上取得了杰出成就,成为新中国的栋梁之材。因此说,我们每个家庭都会影响孩子的生涯发展,如果引导到位,每个孩子都可以成为社会需要的人才。如何做好引导,需要注意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对自己喜欢的和擅长的事情,孩子一定要认真做好。父母首要的任务是发现孩子喜欢的和擅长的,并且提供相应的条件让他们的喜欢和擅长得到适当的兑现,成为习惯和特点。在他们做自己喜欢的和擅长的事情的时候,需要培养孩子相应的优良品德,比如认真负责的精神。
第二,孩子一旦选择了做某事,有没有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这点也很重要。这是态度问题,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好的态度,“态度决定高度”,竭尽自己的全力做事非常重要。俗话说“狮子搏兔用全力”,即使凶猛的狮子,抓一只小兔子时也必须用全力,否则就可能抓不到。
第三,选好了方向不能随意换,这是对自己的承诺——“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做任何事情都会遇到困难和挑战,这是难免的,需要坚持,不断克服困难和挑战,逐步获得成就感和高峰体验。如果随便变换职业方向,会造成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的损失,生涯发展就会变得曲折坎坷。只要能够坚持到底,就可以达到比较高的境界,到时候会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第四,父母的榜样效应很重要。父母如何为人处世,是否认真工作,这些都会影响孩子的学习和工作选择,会影响孩子的人生观、价值观。当父母引导孩子拥有了足够好的学习和培训,掌握了必要的技能,又有良好的人生目标,他们就能逐步成长为行业中的优秀分子。
第五,父母足够好的陪伴和支持也很重要。在幼小的时候,需要父母的陪伴,在青春期更需要陪伴,这样的陪伴在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风格。在理解、包容、支持、鼓励、督促的氛围之下的陪伴,温柔而有力量,是孩子成长的动力来源。
注:所有案例发表经过来访者同意并有所改编。本文刊载于《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24年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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