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望晚年隐居富春江畔,耗费数年心血画作《富春山居图》。这幅画卷被黄公望收入行囊,跟随他一同云游山水,兴之所至便提笔画上几笔,“五日画一山,十日画一水”,最终成就了这幅名作。
乍看之下,画卷烟波浩渺,山岚如黛,是一幅尽显江南秀美的典雅山水画。然而,细细品味,你会发现画中暗藏着8个人物,其中5人都与江鲜密切相关。每一幕都透着“一江春水酿百味”的鲜意,让我们得以窥见当时的富春江畔最日常的生活画卷。
画卷自右向左缓缓展开,如同徐徐拉开的帷幕。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轻士人,他身着长衫,立于石桥之上。桥下江水潺潺,周身山影浮动,他却将一路风尘化作了闲庭信步的自在,仿佛要将一切前尘往事抛却身后,这或许正是黄公望本人隐居生活的真实写照。
绕过巍峨山峰,第二人挑担而来。600 多年来,人们多将他解读为一名樵夫,可若细细品味,这挑担之人更像一位渔夫。只见他满载而归,扁担一头挂着江鲜,一头装满山珍,前端几条富春江中特有的鲜鱼垂挂而下,翘嘴肥硕,青鱼修长,还有一尾珍贵的鲥鱼;担子的另一头装满山珍,或是富春江岸山林中捕获的鹿腿。如此收获,说是山珍海味也不为过。细看之下,渔夫的肩头还悬挂着葫芦,那葫芦里装的是甘泉还是一壶浊酒,或许只能在画中找寻答案。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仿佛嘴里还哼唱着山歌,一脸的满足和幸福。这轻松悠然的姿态,恰如黄公望从繁华仕途走向山林隐逸的写照。他将自然的丰美收入笔下,也融入内心深处,是对平淡生活的热爱,更是对美好生活的深切向往。
往左而行,水波粼粼,江面上,一叶扁舟随波荡漾。舟中渔翁头戴蓑笠,正全神贯注地垂钓。此刻,他微微前倾,双手紧握鱼竿,竿稍已弯成弧形,是江中之鲜正在试探,抑或已经咬住鱼钩?船尾还放着几只竹笼,或许已有几尾银白的鱼儿在笼中欢跃翻腾。
古时的捕鱼笼约长十五米,高三十公分,宽三十公分,以铁丝为骨架,间距约五十公分的骨架之间,编织着绿色的网,网眼相隔一公分。笼子的两端设有倒丝网,鱼儿一旦进入,便再难逃脱。这样的长笼通常用来捕捉虾和杂鱼,多放置于溪流或潭水的回转角落,或是在水流平缓之处。一头还需用绳索系住重达四五十斤的大石块,确保笼身稳稳扎根于江底。
这一瞬,富春江的生活画卷鲜活展现:流动的江水、摇曳的渔舟、欢跃的鱼获、专注的渔翁——一切看似寻常,却满含生命的鲜美与滋味。
山脚下,江岸边,一处简朴的平台临水而建,平台上,第四人静观远眺,他的身影被江风轻轻拂动,似要与江天融为一体。他静观这一幅天成的画卷,似在感叹这15只野鸭的灵动,或欣赏渔夫垂钓的悠然。
江面上,一叶渔舟静静停泊,舟中渔夫闲散地坐着,手中的鱼竿随波漂摇。他的姿态不带一丝紧张,仿佛并不急于捕获,而是带着“愿者上钩”的从容。
画卷临近尾声,两位渔夫同行而坐,似对谈、似休憩,像是刚结束一场拉网捕鱼,将江鲜收入船中,打算登岸后大展身手。是鲜嫩滑口的清蒸白鲈,还是清香四溢的葱油鳊鱼?抑或是鲜美弹牙的盐水江虾?无论哪一道,都是对富春江鲜味的至高礼赞。
在江鲜文化中,这种和谐共生不仅体现在人与自然的相处方式上,还体现在对食材的选用和烹饪方式上。江南人讲究食材的新鲜和原汁原味,江鲜的烹饪往往以清蒸、白灼等简单方式为主,力求最大程度保留食材的天然风味。这种烹饪理念体现了对自然的尊重和敬畏,也是江鲜文化的核心价值之一。
画卷的终章,一位拄杖老者自左向右过桥,与第一位旅人遥相呼应。他脱下长衫,不再是书生,而是成了归隐山林的老人。这一形象,是否正象征黄公望一生由入仕到隐居的蜕变?
“青山行尽谁相问,富春江水绕余生。”黄公望一生坎坷,他用绘画与生活和解,以《富春山居图》,道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人回味无穷。
责 编 | 王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