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离婚的苏敏,是“文丽”的女儿

情感   2024-09-29 17:00   北京  

● 来源 / 桃花马上石榴裙

 ID taohuama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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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在视频号推荐《出走的决心》,有读者在评论里提到了《金婚》。
这也是一部关于婚姻的经典影视剧。
剧中的文丽,生于30年代,于1956年结婚。
苏敏出生于1964年,按时间推算,这一代的苏敏,刚好是上一代文丽们,在30多岁时生的孩子。
这是两代女性在婚姻里的真实写照。
《金婚》中的文丽,对婚姻也抗争过。
她发现丈夫精神出轨后,也曾打算离婚。但最终,在家庭面前,她选择了隐忍。
这一忍,便是十几年。直至忍成金婚。
那几乎是那一代女人的宿命。
到了下一代的苏敏,几乎重复着母亲的命运。半生忍受丈夫的懒惰、冷漠、自私、暴力。
但终于,她觉醒,抗争,出走。
她超越了母亲,超越了上一代女人的宿命。
《金婚》令人唏嘘。它真实残忍地呈现了那个年代之下女性的婚姻困境。
尽管,这种自我牺牲换得的相濡以沫并不值得称颂,但我们也要看到,在时代局限之下,独立工作、敢于分居的文丽,亦已超越了她们的上一代。
女性,就是这样一代一代进步的。
今天重发一篇旧文,是我去年写的关于《金婚》的一篇文。
从文丽,到苏敏,到我们,女性的觉醒,独立和进步,值得一再鼓掌。
2007年,《金婚》首播。
那一年我刚结婚。追这部剧的时候,纯粹是觉得好玩。因为剧中许多充满年代感的家具、摆设——铁皮的暖水瓶、斑驳的木桌椅、印着喜字的脸盆、油票粮票自行车票,都带来浓烈的儿时回忆。
十几年之后,再刷《金婚》。
我才发现,这部展示时代婚姻生活的经典剧作里,浓缩了普通人那么多的情感——甜蜜与痛苦,无奈与遗憾,挣扎与绝望。
蒋雯丽饰演的小学老师文丽,与张国立饰演的青年工人佟志,结合于1956年。
作为知识家庭里倍受宠爱的小女儿,文丽生性文艺浪漫,读苏联小说,有生活洁癖,讲小资情调。
佟志是个典型直男。忠厚本份、品正貌端、积极上进,是厂里的技术骨干。
那个年代,这样的组合,登对,平实。
初入围城,他们如胶似漆,恩爱甜蜜,文丽极尽妻子温柔,佟志也给予包容呵护。
随后,女儿们开始接连出生。
性格上的差异,生活上的窘境,初为父母的辛劳,虽然带来了一系列烦恼,他们吵了又合,合了再吵,芝麻绿豆,柴米油盐,但生活在打打闹闹中依然有滋有味。
文丽不擅家务,煮糊过米饭,弄丢过工资,但她情感单纯,一心一意扑在家庭里,只想好好过日子。
佟志也不可谓不是个好丈夫。他力所能及地分担家务,照顾孩子,给予妻子情感上的慰藉与照拂。
最难得的是,婆婆初来小住,对文丽心存成见,各种挑剔,佟志竭尽所能从中调和,大部分时候都站在妻子这一边。
三年困难时期,文丽省下一碗白米饭,为了让佟志吃,生生放嗖了。
佟志从厂里带回半个馒头,也坚持要与文丽一人一半。
面对文丽的伤心哭泣,老实巴交的佟志满脸无奈——他已饿得没有力气哄妻子。
那种无能为力的眼神,那些细致入骨的动作,让人动容。
日子虽苦,但感情弥坚。
熬过了饥荒年代,熬过了十年浩劫,他们拖儿带女,千难万难地走到中年。
而生活,却像倒了的多米诺骨牌,问题接踵而来。
先是佟志的事业危机。
十年动荡过后的残局,人到中年的迷茫,让佟志一度消沉,找不到方向。
而恰恰在这个时期,他在家庭中也被边缘化。
终于心想事成、喜获麟儿的文丽,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
他们之间,几乎不再有亲密的情感交流,甚至家中都没有了他能睡觉的地方。
事业与家庭,双双没有了价值感。
种种打击之下,佟志决定放手一搏,去三线。
文丽虽有娇气,在关键时刻却深明大义。
就如同在佟志的父亲去世后,她看出佟志想把母亲接来,又怕她不满的左右为难,主动提出接来婆婆同住。
这次也一样。她理解男人的抱负心,理解佟志的郁郁不得志,也相信了那句“最后的机会”。
尽管有不愿与不舍,她还是支持丈夫做了决定——去荒远偏僻的三线拼搏几年,为了未来更好的发展。
这意味着,四个年幼的孩子,一个年迈的婆婆,全家的重担都落到她一个人身上。
文丽是善良的。
这份善良,让她的任性仅仅释放在无关紧要的琐事上。
而大事当前,她能用理性战胜自己的情绪,对伴侣肝胆相照,为家庭在所不辞。
佟志亦是心怀感激的。
第一次回家探亲时,他摸着文丽日渐粗糙的双手,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
彼时的他们都坚信,熬过这段两地分居的苦日子,就一定会更幸福。
可谁也没想到,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李天骄的出现,像一道光,照进了佟志苦闷的中年。
艰苦闭塞的环境里,突然有了一个明媚如花的姑娘。她青春飞扬,谈笑风生,既有文丽年轻时的高雅浪漫,又有文丽不具备的精干飒爽。
面对这样一个年轻女性的热情主动,频频邀约,佟志不是没有纠结过。
他试图拒绝,但最终于还是败给了感觉。
那一年,是他和文丽婚姻的第20个年头。
当文丽看到报纸的大照片传遍全厂,忍无可忍找到单位,要求结束两地分居。
那个年代,很多生活问题,单位都是管的。
于是厂里一纸调令,佟志被调回。
女人的怨恨,男人的不甘,彻底将这段感情推向破裂。
归来的佟志,理直气壮地对文丽怒吼:“我连她的手都没碰一下!”
却被文丽一句“没碰她的手,你碰她的心了吗”给怼了回去。
佟志冤吗?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可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累得蓬头垢面,男人潇潇洒洒远在天边,与红颜知己惺惺相惜。
这条裂痕,像碎掉的镜子,再也没能被修复。
无论佟志多么想自证清明,无法否认的事实都是,他对李天骄有感觉,走了心。
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与李天骄这段情愫,会纠纠缠缠数十年。剪不断,理还乱。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一直想不通文丽为什么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他一直笃信自己没有在身体上出轨和背叛,对得起这个家。
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彻彻底底、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向文丽解释过、道歉过。
可是他不懂,这个心结,是文丽一辈子的痛。
他们争吵,嘶吼,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对方,满身戾气,满脸仇视。
曾经的爱与温存,消磨殆尽,荡然无存。
在第26个年头,身心俱疲的他们,决定离婚。
婚没有离成。
因为婆婆藏起了户口本。
这一段中年经历,看得人无比压抑,如鲠在喉。
最让人感慨的是文丽。
她曾经傲娇,曾经文艺,在婚姻的前十几年里,即使成了几个孩子妈妈,她仍然会在路边,摘一朵野花,闻一闻花香。
那是一颗宝贵的、没有被艰苦生活打败的少女心。
可在感情破裂之后,她的脸上,再无那般的小女儿情态。
孩子半大不小,丈夫冷漠疏离,生活的疲惫和情感的煎熬,让她日渐狰狞,苦大愁深,满脸怨怼。
她无力满足孩子的情感需求,只是一味阻止女儿读小说。
因为她也无力满足自己。
从结婚第20个年头开始,她的眼泪,就再没断过。
当李天骄转换身份,再次与佟志共事,她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地从自己面前走过,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那是无声地绝望与破碎。
她只能让自己麻木地活着。少抱怨,少争吵,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婆婆病危,佟志从李天骄的住处赶来。
弥留之际,这个曾经嫌弃她娇气、讽刺她无能的婆婆,语重心长地对佟志说:“文丽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待她。”
因为她知道,文丽的娇弱早已不复存在,她被疲惫生活打磨成了一个苍老、沉默、忍耐的女人。
站在门外的文丽,泪如雨下。
能阻止她离婚的,当然不只是婆婆。
还有那个年代之下,保守的人文氛围和社会伦理体系,以及他们并未彻底消散的感情。
虽然伤过,痛过,仍二十多年的婚姻,让他们像两棵树,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了一起。
子女,健康,责任,道义,如同枝叶缠缠绕绕,难以割舍。
开始走向老年的他们,依旧争吵,磨合,看不惯,也分不了。
身体的病痛,子女的操心,每个关口,他们又彼此扶助,相互依偎。
一起面对亲子关系的挑战,一起熬过老来丧子的打击。
当岁月铺陈,风风雨雨五十年走过,晚年佟志和文丽,较着劲,绊着嘴,呕着气,仿佛又变回了当年的小儿女。
佟志在另一个房间用手机给文丽打电话:“我是小夏。”
文丽回:“我是李天骄!”
当年的创伤和心结,终于被岁月淹没,成为一句笑谈。
是的,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可是,死亡也快要到来。
金婚庆典结束后,已身患癌症的文丽,一身大红羽绒服,与佟志互相牵挽,走进茫茫雪地里。
这个背影让我潸然泪下。
坎坷一生,他们走向了圆满,也即将走向人生的终点。
爱一个人总是容易,可一起走几十年却太难。
白头偕老四个字,听起来感人。而具体到现实里,毫不浪漫,毫无梦幻,充斥着大量的琐碎与庸常。
这部五十集的《金婚》,每一集就过一年。
如果将文丽和佟志还原到现实里,那么今年,他们90多岁了。
50集的电视剧我们可以倍速浏览,而漫长的人生,却只能一步一步走完。
看完这部剧之后我在想—:所谓金婚,说到底,更多的是女人的牺牲与隐忍。
否则,连纸婚玻璃婚也未必坚持得到。
因为若干年来,男人并未有多大的改变。
剧中的佟志,就是一个典型缩影。
他也爱过,也付出过。但他最爱文丽的是什么时候?
是前十几年,和后十几年。
前十几年,他一文不名,需要妻子与他生儿育女,共育家庭。
后十几年,他身心颓唐,需要老伴与他日日相伴,相互照拂。
而中间那些年,他不管不顾,为所欲为。
甚至退休之后,他还意意思思地与李天骄去喝咖啡。
直到发现,李天骄再也不是当年的李天骄,她满口英文,举止商业,早已不记得那曲《伏尔塔瓦河》。
他悻悻而归。
真相总是如此残忍。
对男人的幻想如是,对女人的婚姻亦如是。
金婚?如果没有文丽的善良、心软与忍耐,根本不会有金婚。
我忍不住会想,像文丽那样,用半生的隐忍和眼泪去换一个金婚,值得吗?
可我也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替她评说值不值得。
生于那个年代的人,有他们的认知与命运。
时代动荡、家国变迁,小个体与大背景交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妥协与无奈。
而生于当下这个时代的女人,为什么不再热衷结婚?
因为“文丽”越来越少了。
如果金婚,是以女人的半生隐忍为条件,那它就并不美好。
虽然我也承认,婚姻的内核,包含了忍耐。
我们都在忍耐漫长,忍耐琐碎,忍耐厌倦,忍耐失望。
这是无法逃避的人生课题。
写在最后:
文丽在结婚50年后,迎来了金婚。
苏敏在结婚30年后,选择了离婚。
她们的前半生如此相似,走了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路。
但在某个节点,这条路分岔了。指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金婚》是一个时代的记录,却再也无法成为女人一生的追求。
时代车轮滚滚向前,单单这一点,就值得庆祝。
图源网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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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爱玲,作家,心理咨询师。公众号“桃花马上石榴裙”创始人。全新作品《痛快去活》热销中。个人微信:shiliuqun04。微信公众号:桃花马上石榴裙(ID:taohuama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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