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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读妈说：数十年沧桑变化，杨长林记忆中的家，随着父母的离去，早已消散。他们从被拐那天起，悲剧就已经注定，即使回家也已物是人非。
作者：乌裕，来源：富兰克林读书俱乐部（ID：FranklinReadingClub），经授权发布
2023年3月28日，河南南阳市公安局肖振宇寻亲工作室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里男子的声音低沉沮丧：“肖警官，我想找家，你看能不能帮忙，如果找不到就算了。”这位男子名叫李建刚，原名杨长林，40年前走失，寻找亲生父母十多年未果，走投无路之下才找到了肖振宇。肖振宇接到报案后，根据杨长林提供的父母和两个姐姐的姓名，开始全力帮助他寻亲，在历经曲折后，终于找到了姐姐，可姐姐却说：“我弟弟30年前就回家了！” 家人还把警察当成了诈骗犯。杨长林错愕，他提供的父母和姐姐们的姓名都对得上，可姐姐却说自己在家里，家中居然还有另一个“杨长林”顶着自己的名字在生活。那年，杨长林还不到10岁，却已目睹过无数次父亲对母亲和两个姐姐施暴，一次，母亲因受不了父亲的毒打，带着二姐逃回了贵州娘家。年纪尚小的杨长林因为想妈妈，独自一人偷偷踏上寻找母亲的火车。火车上，一个叫叶国成的男人见他孤身一人，不仅热心地给他买饭买水，还主动提出带他去找妈妈。涉世未深的杨长林轻易地相信了眼前这个陌生人，可火车开了一站又一站，还没有见到母亲，他开始哭闹。此时，叶国成凶相毕露，恶狠狠地打了杨长林几个巴掌，让他老实点。杨长林吓得不敢再闹，他想回家，但已被人贩子拐走，找不到家的方向。几天后，杨长林被带到了河南内乡县，从此他便换了姓，改姓叶。随后，杨长林被人贩子几次转卖到多个家庭，经历过寒冬睡草席，山间放牛，不仅吃不上一顿像样的饭，还经常被暴打，但每次他都奋不顾身逃出家门。孤苦无依的他，无比思念妈妈，嘴里一直念着：“妈妈，你在哪里……我想回家……” 眼泪扑簌簌往下流。直到一年多后，他又被卖到了岳家，一开始岳家对杨长林不错，还让他和女儿一起去读书。直到有一回，岳家女儿在上学途中不小心掉进河里，她的父母认为是杨长林没有拉住女儿，就为这件事，杨长林遭到了他们的毒打。后来杨长林说：“我能感觉到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区别。”第二天，浑身是伤的杨长林偷跑出了岳家，却不知道去哪里，他在深山里走了一天，又累又饿。恰在此时，他遇到一个年轻人，询问他的情况。因为之前的经历，杨长林对陌生人充满了戒心，但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他心里十分害怕，只好说出自己走丢的实情。李来应本想把杨长林送回家，但细问下来，杨长林既不记得自己确切出生年月，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更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而且眼前的男孩一再向李来应表示想留在自己家。但其实杨长林心里正在悄悄计划着一件大事。李来应犯了难，但看着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他起了怜悯之心。李来应是当地的老中医，自己有一个小诊所。当年，他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生活原本就很艰难的李来应夫妇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孩子留下，并取名李建刚，就这样杨长林成了李家的二儿子。李来应夫妇不仅忙前忙后带他理发做新衣，还迅速报户口，为他办理入学手续，不让他错过读书的时间。在这里，杨长林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养父母把他当亲生儿子，哥哥和两个姐姐拿他当亲弟弟。尤其是李来应，对于从小调皮捣蛋的杨长林十分包容，从不打骂，总是耐心地教他做人的道理。对于养父母的养育之恩，杨长林铭记于心，他初中毕业后便报考了卫校，决心学成归来给李来应打下手。2004年，在李来应的操持下，杨长林结婚生子，有了自己温馨的小家，生活过得其乐融融。但杨长林看着活泼可爱的儿子，常常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母亲姐姐在一起的场景，不知不觉流下眼泪。本以为往后的日子也会这样平静地度过，可突然有一天，杨长林告诉养父母：“我一直记得我的本名，我叫杨长林，我的父亲叫杨天怀，母亲叫刘兰英，大姐叫杨秋菊，二姐叫杨秋梅，我的家在湖南，我现在要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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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年无处可去的杨长林到李家后，李家人的热情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他说：“我的养父一看就很慈善，对我非常好，看我脸上脏，拉着我去洗脸，又给我做衣服。”在接连遭遇了几户人家的虐待后，杨长林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此时，他只想有个安全的栖身之所。与其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去哪里，不如先在好心人家里留下来。至于寻找父母和姐姐的事，就等自己长大以后再说吧。几十年间，杨长林怕忘记家人的名字，他一直在心中默默地背着。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杨长林想找家的愿望也越发强烈。他恨残暴的亲生父亲，但他也想念苦命的母亲和姐姐，他想知道她们现在是否安好，也更想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他的生日究竟是哪天？杨长林鼓起勇气和养父母说出了实情，他的这一想法得到了养父母的理解与支持，便开始正式踏上寻亲之路。可时隔多年，虽然这些名字深深地刻在杨长林的心底，但他的家乡具体在哪里，他却根本记不清，只知道小时候家门口有一条大河，河上有一座石桥。十几年来，杨长林用尽了自己能用的所有方法，都没有任何线索。公安局通过全国人口信息网查找，没有找到；提取血样录入全国打拐库，也没有比中。就在杨长林陷入绝望之际，朋友向他提起了“肖振宇寻亲工作室”。根据杨长林提供的全家人的名字，肖振宇一行在湖南省内进行查找，却查无所获，他们把寻找范围扩大到全国，也同样没有到找。于是，肖振宇又想到了带杨长林到河南的叶国成，然而叶国成几十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于当年杨长林曾经待过的四个养家，由于他并未记清他们的住址和姓名，更加无从查找。寻找工作走到这一步，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了，肖振宇再次对杨长林提供的名字按辈分进行了梳理。经过查找，终于有了可喜的发现，在湖南省怀化市新晃侗族自治县的杨姓家族中，有一个叫杨天怀的人，他的妻子叫刘兰英，这家人40多年前从当地搬去了芷江。经核实，芷江确实有一条舞水河，河上还有一座风雨桥。名字、河和桥都对上了，警方下功夫在芷江进行排查，终于有了线索，但不幸的是杨天怀和刘兰英已经去世，两个女儿也早已离开芷江多年，不知现在何处。肖振宇又联系上了杨天怀的侄子杨斌飞，可杨斌飞的反应令警方很意外：“你们是诈骗团伙吧？杨长林一直在家呢！”在警方最终找到杨长林的大姐杨秋菊核实后，这个信息得到了证实：“弟弟确实走丢过，但30年前就已经回家了。”肖振宇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户人家。”得知消息的杨长林更是震惊，明明自己才是杨长林，怎么家中还有一个自己呢?当年，刘兰英得知儿子走丢后，马上赶回家，她领着两个女儿几乎走遍了芷江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杨长林。而父亲杨天怀把儿子丢失的过错都归咎于母亲刘兰英，他常常喝了酒就殴打妻子，有时还连带两个女儿一起揍，以此泄愤。没过多久，不堪忍受家暴的刘兰英便和杨天怀离婚，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女儿生活。可就算离了婚，杨天怀也没有放过刘兰英母女，三天两头上门，对她们非打即骂，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年。最严重的一次，杨天怀用锋利的剪刀刺中刘兰英的额头，血流如注，她差点没命，刘兰英绝望无助之下跑回贵州娘家寻求哥哥的帮助。商量后，刘兰英的哥哥决定让儿子刘绍标，冒充与他年龄相仿的杨长林，这样既能平息杨天怀的怒火，也能保护刘兰英母女。由于时隔多年，况且杨天怀之前也没有见过刘绍标，所以他对这个丢失数年，又自己回来的儿子并没有怀疑。“儿子”回家了，杨天怀很开心，但还是时不时会上门找刘兰英麻烦。但有了刘绍标的保护，母女三人的日子好过许多，每次杨天怀要动手打人，刘绍标就会把他死死摁在地上：“不准打我妈，打我妈我就打你！” 慢慢地，杨天怀收敛了很多。原本，刘绍标只打算住一段时间，帮姑姑解决了麻烦就走，但谁知到了姑姑家发现她们的生活状况十分艰难贫穷，他想帮帮她们。刘绍标和父母提出了这个想法，虽然父母很不舍，但想到刘兰英母女如此可怜，他们还是支持了儿子的决定。就这样，善良的刘绍标以杨长林的身份在姑姑家生活了下来，称姑姑姑父为爸爸妈妈。刘绍标不仅把打工赚得的钱悉数交给刘兰英，还给刘兰英养老；而对于已经和刘兰英离婚的杨天怀，刘绍标也没有放任不管，在他卧病在床时，去给他送饭。刘绍标一直照顾到他们离世，替真正的杨长林尽了一个儿子的孝心，刘绍标的大义令两个姐姐十分感动。但即便后来有了刘绍标撑腰，刘兰英却依然活在悲伤中，走失的儿子成了她心头永远的阴霾。二姐杨秋梅说：“母亲去世的头几天，她还跟我说不知道你弟怎么样，他还活没活着？”而杨家姐妹因为深恨自己的父亲，她们后来都把父亲为自己取的名字改了，杨秋菊改名杨丽平，杨秋梅改名杨玉亭，这也是为什么警方查不到她们的原因。至于刘绍标顶替杨长林的秘密，他们始终没有和外人提起，连侄子杨斌飞也被蒙在鼓里。当真的杨长林找上门时，姐姐们怕伤害到当初救她们于水火的表弟，才说弟弟已经回家了。但其实她们心里一直惦记着走失的弟弟，在接到警方寻亲电话的一周后，她们偷偷联系肖振宇询问弟弟的情况，才将事情全盘托出。杨长林知道自己的家人被找到时，心里激动万分：“找了这么长时间，心里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又是激动，又有种心酸的感觉，不知不觉掉泪。”2023年7月20日，经过一天的颠簸，杨长林终于回到家乡，两个姐姐抱着他嚎啕大哭：“长林，对不起，我们没有找你……”杨长林扭过头去只是哭，却不敢看姐姐们，分别40多年，再见时大姐已经58岁，二姐53岁，自己也已是40多岁的中年人，那一刻他心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当杨长林得知是表哥刘绍标一直在替代他照顾这个家时，兄弟俩抱在一起潸然泪下，无不感慨命运弄人。遗憾的是，杨长林没能再见到母亲，他沉默许久，也许他心里早有预感，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现实实在太过残酷，杨长林说：“我的泪已经哭光了。”一段跨越40年的寻亲之路，让我们看见了一个家庭不堪回首的往事。所幸，有心善的养父母，收留了孤苦无依的杨长林，给予他家人的温暖；也多亏有重情重义的表兄刘绍标的帮助，刘兰英母女的生活才能得到改善，他们无私的奉献令人敬佩。刘兰英在亲生儿子被拐走后，害怕被丈夫打死，甚至想到了拿侄子来冒充儿子的办法，让人觉得荒谬，同时又不禁产生疑问：“都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不报警呢？”这是观念问题，在那个年代的人看来，家暴就是家务事，警察来了也管不了，所以刘兰英选择忍气吞声。但事实是，家暴不是一个家庭的内部矛盾，而是故意伤害，施暴者要负刑事责任。所以，应该谴责的是那些卑劣的加害者。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不幸遭遇家暴，要第一时间报警，并搬离与施暴者的共同居所寻求庇护，必要时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向法律援助中心申请法律援助。中国现在有难以计数的被拐儿童，截至2022年找回的，就超过1万人，其中就包括电影《失孤》原型郭刚堂的儿子；而由公安部和阿里巴巴合作推出的“团圆”系统，在8年时间里，累计找回5113名失踪儿童，被拐时间最长的，已经超过60年。他们从被拐那天起，悲剧就已经注定，就像杨长林，即使回家也已物是人非。采访结束，杨长林坐在小时候玩耍过的桥上，用口琴吹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数十年沧桑变化，杨长林记忆中的家，随着父母的离去，早已消散；记忆中家门口的那座石桥也变成了美丽的风雨桥，静静屹立在河面上。这条回家之路，杨长林走了数十年，虽然他终究没能见到最牵挂他的母亲，但总算得以和两个姐姐重聚。点亮在看，这个跨越40年的寻亲故事，最终以一种出人意料又温暖人心的方式画上了句号。▼想看更多优质文章，欢迎翻阅往期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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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乌裕，富书作者，图书《好好生活》正在热销中，和500万人一起升级生活认知，知乎、微博@富书，公众号：富兰克林读书俱乐部（ID：FranklinReadingClub），爸妈精读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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