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闲散有错吗?关于“闲散”问题的散装哲学
文摘
科学
2024-03-20 01:08
陕西
闲散是一种生活状态,我们可以想象,如果时间是充分自由的,又没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那这就是一种闲散。可能有的朋友会非常向往这种生活。但是还有的朋友却一天也闲不下来,总是充满斗志,不能一刻停下脚步。
这两种生活状态,虽然,看起来只是选择的不同。但是,社会包容度却是不同的,追求充实、忙碌、奋斗,这一定是正确的,态度正确,思想正确,一切正确……但是对于闲散呢?可能有人还多少有点闲散羞耻。那么,它合理吗?正确吗?今天,我们来聊聊几百年来,哲学家、思想家们是怎么样看待闲散的。先上结论,其实,从古至今,关于闲散,基本上没有几个哲学家对此表示赞许,大多都对它颇有微词,甚至批评。少数哲学家认为对闲散的追求有其合理性,而极其少有的哲学家认为闲散蕴含某种高尚。伯顿相当严厉的批判闲散,认为闲散是忧郁的最大的成因。原因主要在于当人闲下来之后,迟早会有一种孤独感伴人左右,最终陷入忧郁的境地。闲散和犹豫是相互依存的。但是有一种闲散状态单列,这就是把时间用在学习读书上。塞涅卡曾指出学习和闲散的区别。学习可以极大的充实心灵的空白,所以,当人处于学习思考的时候,这种状态并不等同于闲散。当然,他也提醒我们,过度学习也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因为过度学习仍然会让人陷入孤独,最终与忧郁为伴。这和闲散最后陷入的境地,居然是殊途同归的。伯顿给出的建议是忌孤忌闲,避免孤独,避免闲散,不要把自己推向犹豫的深渊。康德认为,整天闲逛的人没有为社会或者自己创造任何价值,这对人类来说是一种毫无价值的生存方式,简直就是野蛮人。人的价值的应该在于自我发展和对社会的贡献。虽然说,人要追求自由,但是实际上只有融入社会,完成社会化才能够获得自由感。而工作,即是融入社会的方式,也是社会本身的规则,只有人在这个规则当中,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同时,工作也会使人们得到他应有的社会尊重。而这个情绪,正是人的最本质的一种需要,社会感缺失的时候,也必将伴随着价值感的丧失,这就是闲散的问题所在。人从奴役的社会当中走来,事实上正是工作代替了受奴役的那种毫无意义的劳动,人就是为创造价值而来的。为什么这么说呢?他说,奴隶有的时候有着意想不到的优势,他会比奴隶主更丰富的体验世界,它们是构成现代社会未来发展的重要部分。奴隶主虽然过得很好,但是其本质是闲散之人,他不需要劳动、不需要工作,他对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其实毫无所知,没有任何体验。因此在这个角度上来说,奴隶实际上才是体验这个社会的主体,也是这个社会之所以会发生转变的主人。同理,在现代社会,一个财富完全自由,但又无需多做一件事的人,根本就没有在感觉这个世界,其状态与世界格格不入。当然,这个道理似乎如若不是黑格尔所言,就多少有些PUA的嫌疑。我们可能也会问,如果我就想过那样的生活呢,格格不入又怎样呢?但是人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还不曾拥有,如果追逐满足过后,可能人们未必会感受到自己的预期。所以黑格尔说,工作是社会成员寻求合理存在的基本空间。你要成为一个人、要成为一个社会人,你就必须得去工作,必须得去体验,否则就注定孤独。我们都隶属于一种需求系统,某种返朴归真你只能去模仿,但是是没有办法实现。在这个劳动等同于自虐的世界中,闲散有魅力是合情合理的。马克斯继承了黑格尔很多思想。但是他也现实的认为闲散在某种劳动体系内散发魅力是合情合理的。不过,这也并不是在美化闲散。马克思认为在某种理想状态下,劳动者是会受道德驱使的,而这种道德,实际上就是我们内心深处觉得我们本就不应该闲散。如果你如此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就该闲着,那你就是自私的。闲散实际上是一种利己主义。除了利己主义,还有一种劳动者只能想到生存。马克思称其为一种漠然的劳动者。这就像黑格尔说的那样,这是一种野蛮的象征——只有野蛮人才是如此贫瘠、如此不需要价值,追求闲散,就是重返某种野蛮的状态。实际上,这里“漠然的劳动者”让我想起最近总是频繁接触到的一个观点,大致是对漠然者的一种宽慰——“有的人总感觉自己工作只是为了挣钱,对自己持有这种心态感到自己非常的low……其实没必要,工作本来就只是为了挣钱、好好生活而已,工作的本质毫无价值,也绝对没有必要为此感到羞愧……”
其实,对比我们父母年代的工作者心态和现在,我想这种差异是显然存在的。这里,劳动者自身是一个因素,但是同时,工作本身也出现了问题。工作让人产生痛苦,于是人们想逃避工作,追寻闲散。当然,这些早已被马克思所洞悉——劳动本身出现了问题,人类离真正解放劳动还需要一个过程,因此闲散如此有魅力是合情合理的。马克思对工作、价值、人生体验的思考其实也就是他所预想的一种新的社会,是工作与享受之间矛盾消失的社会。闲散必然导致无聊,闲散非常不切实际,事实上也是不可能完成的。在叔本华的哲学论调当中,生活是充满痛苦的,生活的本质是空虚。人们在有欲求的时候,会去逐渐的追求这个欲求,但是当他满足之后,人们又会产生新的欲望,而对这个新的欲望,如果我们不能够继续的满足,或者是没有更新的欲求的时候,那么人会坠入无聊的境地。所以,自然的,人在真正的闲下来没有欲求的时候,就开始不快乐。闲散是无聊的终极推手,当人陷入的无聊之后那么也就离忧郁不远了。尼采可能是为数不多的认为闲散可能是一种好品质的哲学家,只不过,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这里的好品质隶属于那些在某种程度上克服了社会化的个体。怎么去理解呢?什么叫克服了社会化的个体?其实,我认为这正如同我们传统文化当中“大隐于市”、“知世故而不世故”的这种感觉——虽然我也被动的遵守这个社会的规范,但是实际上我的内心已经完全克服了遵守的束缚感,我恪守成规,但又驾驭的很好、活得很好……那对这样的即完成了社会化又克服了社会化的人而言,工作实际上也就是一种闲散,矛盾在这里就完全化解了,他不存在这样的困扰。对这个问题,大家可以想象两种人。一种人,他每天总是在纠结于自己的状态的不理想,自己的努力没有和得到与之对应的回报,并且把这种不理想、不满意当成一种他自己还不错的理由——毕竟看起来他在努力、在上进,只不过现实不如意而已。这种不满、这种不甘心好像成了一种优秀的潜质,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再看另外一种人,他在经历了一些之后可能就不刻意积蓄力量了,转而放松下来,不纠结不埋怨,并在这个状态下从容自洽。那么,可能相比之下后者会更优秀。因为后者的闲散、惬意,可能源自于他对自己及早的自我认识。而前者呢,他可能还徘徊于“认识自己”的这个最初的阶段。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闲散的人有可能更优秀。当然了,需要注意的是,尼采所言闲散门槛并不低,高尚只蕴含于一定层次的闲散,而拥有这种闲散的人起码应该有充分的自我认知或更高的社会贡献。好了,到这里,关于“闲散”话题的散装哲学已打包完成。时过境迁,距离这些哲学家们的思辨已历经百年,有的东西变了,有的东西却没变。
比如,劳动这个事儿,在一两百年之前或者是在更久远的过去,劳动本身是非常的廉价的,没有人真正关心人的成长和发展。而在现在,所谓的一个好的团队,需要个人成就团队,同时团队又要成就个人,我们说,这才是一个好的工作。这就是劳动本身的不同。
但是呢,工作被异化、劳动被异化的情况并没有彻底改变,只是异化的方式出现了不同的变种。这种异化情况不仅仅局限于工作对生活领地的侵蚀,同时也在于一些毫无乐趣的工作对人的折磨。
同时,与劳动对应,其实所谓的闲散也在被异化。想想看,我们的假期都做了什么?是真的休养生息、过自由快乐的生活吗?好像并不是,首先我们得提前透支一点休息时间,攒出更长的假期来,这本身就让人感到痛苦,然后,时间它好不容易的来了,我们却又要在“不容错过”的热闹中继续追逐。
所以,人们为什么要追求闲散?人们追求闲散的目的只是为闲散本身吗?我想未必,人们可能需要的只是一种自由、一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