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同:我与孙琇老师近四十年的友谊

文摘   2024-04-04 19:21   河南  














我最近在梦中屡屡梦到孙琇老师,他还是那样的精神矍铄,妙语连珠,原来是清明节快到了,写点文字,怀念一下孙琇老师,表达思念之情。



2023年12月24日,传来一个噩耗,“孙琇老师因病不幸去世,享年78岁”,这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月初我们还通话来着!屈指算来,我与孙琇老师有近四十年的友谊了,和他的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又浮现在脑海中。


心灵相通    畅谈人生


我与孙琇老师相识于1985年。他在《编辑之友》杂志工作,我在山西出版总社调研室工作,工作地点都在位于并州北路11号的山西人民出版社的办公楼。彼此比较投缘,能说得来,聊得比较多。他住在北郊的柴村,我住在新建路的桃园四巷,因有一段同路,所以下班后就相跟着骑自行车回家。他爱人在邮局上班,所以他骑的那辆二八的绿色的加重自行车是他爱人的,就是那种邮局的专用自行车;我骑着一辆二八的飞鸽自行车,还是我高中毕业后打临时工挣下的,当时也有十个年头了。我们回家,要走五一广场,有两个红绿灯,比较费时,他就带我走小路,从满洲坟到青年路,再走迎泽大街,少走两个红绿灯。我们经常边走边聊,聊图书、聊出版、聊读书、聊小说、聊人生,聊到高兴处,骗腿下车,就站在马路边继续聊。去年我曾经送给他一个小礼物,是一个绿色的邮局的专用自行车的缩微摆件,他高兴地连连说:“太有意义了!谢谢你!”


互补合作    旗开得胜


20世纪80年代,社会上对图书的需求量比较大,大家对出版周期长颇有微词。我当时对全国的一些出版社做了个调查,出版周期是其中的一项。孙琇老师对编辑学的建立有些研究。他说:“马克思说过,一种科学只有在成功地运用数学时,才算达到了真正完善的地步。你是学数学的,咱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去考虑,写写‘出版周期’”。于是我和他就商量写一篇关于“出版周期”的文章,建了一个“千印张”的概念,建了一个数学公式,使计算起出版周期来更为合理。经过反复修改,基本成稿,标题原来是“出版周期长原因何在?”,后来,孙琇老师提议改为“出版周期辩正”,投稿给了《出版工作》杂志,《出版工作》杂志在1988年第8期给发表了,这篇文章后来获“全国首届出版科学研究优秀论文奖”,并且于1991年12月24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颁奖仪式。全国仅有100篇论文,获奖者中有石峰、许力以、邬书林、孙五川、巢峰、梁衡、邵益文、吴道弘、林穗芳、金常政、龚莉、阙道隆、戴文葆、方厚枢等这些出版界的领导和专家,能与他们并列,实属荣幸。


鼓励写作    精心指点


1987年4月6日至23日,由华北地区40家出版社和10家书店在天津举办的华北地区首届书市,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我和孙琇老师都参加了。我写了一篇记录书市的文章,讲述书市期间发生的许多有趣的事情,孙琇老师建议在《编辑之友》发表。那时候的《编辑之友》办刊风格和现在的不一样,比较贴近编辑的实际,所以每期都会发一些编辑的各种体会的文章。


第一届北京图书订货会于1987年元旦后在中央党校举办,以后若干年都是在中央党校举办的。我是1988年调到山西人民出版社文教编辑室工作的,后来成立了山西教育出版社,我划归了教育出版社,参加了1990年(1991年元旦后举办)的北京图书订货会。社里组织全社编辑、发行人员、行政人员去参加,带上社里出版的各种图书, 两个人一个小组,在中央党校白天去各省出版社的摊位去观摩,晚上去各省店住的宾馆挨门挨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上门讲解我社图书的特色,推销图书。我和王秦伟编辑是一个小组,经过数次的艰苦努力,终于得到了上海市书店的应允,让我们回去给发数万码洋的货,这是我们社第一次打开了上海市书店的市场,可喜可贺!回来后,我把这些写了一篇文章,得到了孙琇老师的赏识,他认为:编辑应该不只会编辑书稿,还应该会卖书,后来推荐在《编辑之友》上发表了。


20世纪80年代,作者出书难、出版社卖书难、读者买书难,各方面都在叫苦,社会上议论纷纷,我针对这种情况写了一篇《走出“出书难、卖书难、买书难”的怪圈》。


图书编校质量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出版社的编辑,我根据自己的体会,写了一篇《提高图书编校质量之我见》。


20世纪90年代末,有一个关于“跨世纪出版战略研讨会”在武汉大学召开,我写了一篇《试论跨世纪出版社编辑的培养》,并参加了研讨会。

这些文章从构思和结构到段落、语句,包括标点符号的细节,都与孙琇老师探讨过,得到过他的指点,后来分别发表在国内的出版刊物上。


提纲挈领   直击重点


我和另外两位编辑曾责编过一本《中国印刷发展史图鉴》的图书,有次和孙琇老师聊天,提起了正在审稿的这本书,他侃侃而谈,对中国印刷史非常熟悉,如数家珍。他讲道:“你们这本书,特色就在‘图鉴’二字上,所以要在图上把文章做足,一是图要多,同类书上的图要有,它们没有的也要有;二是图要准确,不能似是而非,把不靠谱的图也弄进来;三是要去北京大兴的中国印刷博物馆和安阳的中国文字博物馆查查有关的一手资料;四是看看国外的关于中国印刷的资料有无可用的内容,往往会有珍贵的图片。”这些我都一一转告给了作者,作者说:“孙琇老师讲得言简意赅,都说到了点儿上了。”


精心谋划    经验老到


我从2005年开始做社里图书编校质量审读的组织工作,孙琇老师给予了许多帮助,从质检工作的方案,到审读员的选择,再到处理好质检和编辑的关系,都提出了他的见解。比如针对局里质检图书是每本从正文开始从前到后检查15万字,因为我社是只质检5万字,所以他建议:“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社的图书质量检查就查第二个5万字。第一个5万字,编辑总是要看看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你把这第二个5万字弄得没有一点问题了,即使第三个5万字有点问题,这15万字一平均,这本书就会达到万分之一以内,成为合格品。”我采纳了他的建议,效果显著,在我负责质检工作期间,社里的书很少有被局里质检计为不合格的。


孙琇老师虽然工作很忙,但是还担任了我社的质检审读员,我们社质检的图书,好多都是他给质检的。从标点符号的差错到知识性差错,都给出了准确的判断。


编辑培训    提出建议


我从事编辑工作有30多年,其中编辑室主任十几年,质检室主任十几年。有时去其他省市给编辑培训班讲讲课。孙琇老师对我说:“中小学讲课,紧扣教材;大学讲课,若即若离;出版讲课,放低身段。出版社是藏龙卧虎之地,高人很多,说不定你哪个地方讲得不对,让人家指出来就尴尬了。交流、互相学习的话要多讲,不妥之处请指正之类的话也要提。你就说你是个赤脚医生,赤脚医生就是什么都知道点,头痛脑热、小病小痛都能治,什么病都能诊断个差不多,能治则治,不能治则转送上一级医院,这样,就能进退自如。”他还说:“你能积累案例,加以整理、分析,这是你的长处,讲起课来就会生动,编辑就会觉得有用。同时要扬长避短,注意把案例拿准了、吃透了,这是关键。”对编辑如何改稿,他说:“编辑改稿,第一条是多就少改,就是编辑要多迁就作者稿子的内容和风格,不要动辄就下笔改作者的稿子。第二条是改必有据,即若是确实要改动,一定要有依据,是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的依据,符合逻辑和规范的依据,符合工具书的依据。第三条是意味不变,即改完以后,文章表达的意思和风格还不能改变。第四条是因类而异,即不同风格的内容,改稿的方法要不同,学术的内容,不能按通俗的内容去改。”(他在《编辑如是》一书中原话为:“第一条,不能不改,尽量少改;第二条,改对不改好;第三条,保持原意,保留原味。”看来他的思路又有所发展。)他的这些话,对我启发很大,讲课时就把这几条也告诉了编辑,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从而有了更多的去全国各地给编辑讲课的机会。


声名远扬    赞声不断


有次我去贵州讲课,与贵州教育出版社的玉宇社长和已退休的总编室主任梁茂林老师聊天时,他们提起了《编辑之友》和孙琇老师,他们于哪一年在哪一期上发表了文章,孙琇老师对他们的种种帮助等等。梁老师还特意让我给孙琇老师带了一包贵州的好茶。


有次我去河北讲课,河北教育出版社的总编辑刘贵廷、已退休的总编室主任张福堂等同行和我讲起他们和孙琇老师的交往,以及《中国编辑》创办之初时,孙琇老师所做的种种努力。


有次我去河南讲课,与中原大地传媒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编辑董中山(大象出版社原社长)聊天时,他说道:“我的第一篇出版论文就是在《编辑之友》上发表的,孙琇老师帮助编辑改稿的,那时也没有什么版面费一说,就是看文章的内容。”我当即拨通了孙琇老师的电话,把手机递给了董中山,他俩聊了很久。最后约定,由董中山找机会请孙琇老师和我一起来郑州做客,共叙友情。可惜再没有机会了!


著书立说    言简意赅


孙琇老师退休后,精心总结他在出版学、编辑学方面的经验,于2012年在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洋洋30万字的《编辑如是》一书。



中国编辑学会会长刘杲(原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在序中这样说:“在接触中,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条。一是中国编辑学会的学术会议,孙琇几乎每会必到,凡有发言,多有新意。二是孙琇主持《编辑之友》时刊出过不少编辑研究有创见的文章,后来他还大力支持创办了《中国编辑》杂志。孙琇既是一位活跃的编辑,又是一位活跃的作者。这本文集,多少反映了他为推动中国编辑研究做出的贡献。”


中国期刊学会会长张伯海(原新闻出版总署党组成员、期刊司司长)在序中这样说:“第一,这本文集,使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孙琇的编辑世界。读完后,一个有赤子之心、有眼力、有功底的编辑人形象在我心中升起。第二,关于孙琇的编辑劳作,我要特别称赞他从事的一项自己钟情的工作——对历史悠久的人类出版、编辑活动,开展‘学’的研究,也就是通过探本溯源、总结规律、理论提升、梳理归类等各种努力,研究并打造出今日作为独立学科的出版学、编辑学。第三,多年来,在同孙琇不算多的交往中,我初步认识到他的性格,快人快语,说实在话,不绕弯子。读过他的文章后,则进一步感受到他治学中所追求的求真务实精神。他把‘贴近编辑实际,贴近出版实践’定位为治学活动的目标,提倡‘站在地面上’讨论问题。”


可见孙琇老师在出版界领导(专家)心目中的地位。


《编辑如是》是本文集,收的大多是他在主持《编辑之友》时刊发的文章和他写的文章,有趣的是,他在每篇文章后都附了一篇“追记”,讲述了他当时为什么要刊发这篇文章,及现在的所思所想。这样就把过去的一篇篇陈年的文章搞活了,赋予了思想了,提高了学术价值了。关于“追记”,他在赠送我此书时特意提醒我,就像网上的东西,精彩的在评论区一样,可重点看看。“追记”这个特点,刘杲在序中也是赞扬有加。


答疑解惑     指点迷津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科学研究院的“木铎书声”有个“书生问答”平台,是一个小程序,全国的编辑在工作中遇到的疑难问题都可以上平台来问,平台上有几十位出版界的专家、学者,他们根据自己的经验自选回答问题,我有幸忝列其中。我向出版科学研究院的赵玉山副院长推荐了孙琇老师,赵玉山副院长求贤若渴,让我立刻就引荐到平台,从此孙琇老师就开始在“书生问答”平台上回答问题,为编辑答疑解惑。“书生问答”平台对他的回答的评价是:“其观点和建议多从自己丰富的出版实践出发,针对性强、富有启发,或严肃、或商讨、或幽默、或批评,文风朴实、性格鲜明,鼓励后学情真意切,职业热忱愈老弥烈!”很快他就成为“金牌答主”,并且名列“金牌答主”的第一名。据“书生问答”平台统计,他有2142条回答,3699次被赞同,有9篇专栏,专业影响力为2925.6,可谓遥遥领先。


专业帮助    拨云见日


我有个同学在单位办有一份内刊,问我内刊的方向和经营,我向他推荐了山西期刊界的大咖——孙琇老师,为郑重起见,在2023年9月2日约了一个饭局,请孙琇老师面授机宜,孙琇老师还请了省委宣传部的一位处长和一位杂志的主编,我作陪。那天,孙琇老师让我和同学11:30就去饭店,好详细了解内刊的情况,以便对症下药。如约而至,听了同学介绍的情况后,孙琇老师从内刊的性质、格式、服务对象、经费等几个方面一一做了论述,同学听了直说果然是行家,都说到点子上了,解渴。酒席进行中间,宣传部的处长和杂志的主编又从政策角度和经营角度给予了指导。同学说,他再把今天的收获消化消化,准备付诸行动。


茶香淡雅    浅酌美酒


近四十年的时间,或去孙琇老师家里长谈有之,或约茶馆品茶也有之,或约饭店吃饭喝酒还有之,这些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只可惜,我和孙琇老师居然没有一张合影,这真是终身遗憾了!


2023年11月18号,孙琇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出版局的一位朋友约他吃饭聊天,他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坐坐,我告诉他,这位朋友我也熟悉,可以参加。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下文了,也许他是不是感到身体不适了,不能实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与孙琇老师通电话。


我于2023年12月2号到儿子家带孙子孙女,微信上和孙琇老师说了我的行程,他回道:“半年后再见吧,祝好!”这是我最后一次与孙琇老师通微信。


难过之余,我拟了一副挽联怀念尊敬的孙琇老师:


传道解惑字斟句酌扬出版人风采

著书立说言简意赅筑编辑学根基


孙琇老师千古!
















【作者简介】张大同,从事出版工作30余年,曾任山西教育出版社教辅编辑室主任、质检室主任,有丰富的编辑工作经验。2015年曾参加总局质检中心组织的图书编校质量差错计错细则表的讨论,并参加中央宣传部出版产品质量监督检测中心组编的《图书编校质量差错案例》图书撰写工作。曾多次受全国科技名词委员会、黑龙江省出版局、吉林出版集团、广西出版集团、云南人民出版社、四川教育出版黑龙江教育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等单位的邀请,进行讲课交流。








编书匠
做好人,编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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