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捡故事，你在故事里看人生丨与生命相关，有自然的命题

因一张照片结缘，认识了凉山的摄影师。

这一期，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郑艺扎，25岁。

他说他的名字很像汉族同胞的名字，其实是彝族口音的谐音。

他的家乡在凉山布拖。布拖是传统的彝族居住地。

我在微信群里加的他。感谢他没有把我拉黑，没把我当成“骗子”。

这真是一件令陌生人开心的事情。

从网上搜索“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布拖县”，百度才知道这是“火把节的圣地”。这里属于高寒山区半农半牧县是彝族阿都的聚居县，布拖又称吉拉补特，是彝语“补特”的音译，“补”指刺猬，“特”指松树，意思是“有刺猬和松树的地方”。

彝族七月火把节，以选美、斗牛、斗羊、赛马等为主要内容。当地人把火把节作为彝族太阳历的第二个星回节，是彝族众多传统节日中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场面最壮观、参与人数最多、民族特色最为浓郁的盛大节日。

初中时听过那首《七月火把节》“咿哟咿哟啊咧咧咧啊咧咧咧，远方来的朋友请你过来歇一歇，一起尝尝彝家的酒彝家的岁月”依然还很熟悉。

他告诉我，火把节有“以火色占农”、“持火照田以祈年”、“携照田塍，云可避虫”等含意。布拖“火把节”因古朴原始而闻名遐迩。“火”代表着力量、威能、圣洁，自古受到人类的崇拜。

在彝族火塘文化是重要的特色之一，彝族人大都把火塘视为家庭的象征，认为与家人的命运祸福密切相关。尤其是火塘中火的熄与燃，同家人的命运休戚相关。百姓家的火塘，24小时是不灭的。火塘里的火长年不熄，固被称为“万年火”。所以彝族有一句谚语：“生于火塘边，死于火堆上。”他们对火有特殊的认识和感情，于是有敬火、护火的各种民俗。

说起这些，让我想起书上写过：“火，是原始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最初自然元素的其中之一。”有了火，人类才结束了所谓“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的时代，真正意义上把人与动物区分开来。时间一点点都会流失，而保存下来的传承，一直与最初的约定习惯努力达成着一致。不管时光过去多少年，这些古朴的俗成形式依旧闪着原初生命的光，静静地等待领悟。

接下来，郑艺扎发来自己写的文字：

我死了就在那天清晨

我的死去会是以一场传统的彝族葬礼结束

村寨中的人难以相信，询问我的死因，不久村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来到我家

未至中午，就已给我穿上了彝族服饰，厚厚的查尔瓦，头上包裹着的头巾缠着红线

这是我少见的装扮，是吉拉布拖阿都的风格，深色的搭配

成熟稳重，藏青色的裤子，臀部较宽，裤脚像时髦的束腿裤

蓝色的腰带有些宽 我估摸着可以放下几个馒头，长到我的膝盖了

我想如果我站在山岗上，蓝腰带应该会随风飘逸

穿上这衣服没多久，我就被转移到用两个粗大的木条作为支撑

中间用好些个小枝条支撑起来的架子上

我合上眼后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就开始制作这架子了

我静静的躺在老人织起来的架子上

夜里也会有为数不多的人给我守灵

也许他们会聊家长里短 聊着最近自己忙碌的农作物

这几天妇女们大概会哭泣，坐在我的尸体旁用毛巾擦拭着我的脸庞

村里的男子 忙着杀猪杀牛 坐在一起煮肉

喝酒聊天，或许有人会提及我这一生

孩子应该会想爸爸只是在睡觉 为什么有人

在哭

或许他们也明白我已死去 跟着大人们一起哭泣

我葬礼的最后一天 中午村里年轻力壮的

青年用老人织起的架子 把我抬出家门

去我焚烧的山上 后面跟着 送葬的队伍

有人哭泣 有人气喘吁吁地跟着

我看见焚烧的烟雾，正缓缓的飘向天空

最后虚无缥缈，我的意识也随着这烟消散了

此后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消失的无影

无踪或许会有人在茶余饭后提起我

不得不说会拍照的人有强烈的镜头感。捕捉事物，冷静又克制。

画面中的场景完全是置身事外的冷凝结。我为这年轻而面对死亡的平静而“心生欢喜”。“欢喜”这样观察的角度，这是独有独立体，拥有独自面对苦痛的化解能力。

有人总是那么早就洞悉了生命无常，知道“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绝非一句玩笑。

他这么年轻就开始认真审视了生命终止的表情。

这不觉让我想起一则“生命长短”的小故事。

佛陀曾问弟子：“生命有多长？”

有人说是“几天”；有人说“在饭食间”。

佛陀摇头说不对。

后来有人说：“生命在呼吸之间。”

佛陀点头，称是。

活着就是睁眼和闭眼之间，在一呼一吸之中；我们活着，但也必须要接受睁不开眼的第二天，也必须承认呼出去，可能回不来的一口气。

人生本就是无常，生命充满变数。

我们可以固执的去享受活着的生命，但也必须要接受这无常的事实。

对死亡和闭眼之后的情境做些许设想和表述，这或许是认定存在也会失去，抓住眼下时间珍惜生命的另一种表述吧。

我们曾那么一致的认为长命百岁是美好的事情，可当亲人一个个变成遥远的星星，我们内心生发的信念和温和不可动摇的期盼就仅仅是期望而已。虽然我们一直祝福生命万古长青，但是我们周遭的经历都在不停地透露着终点随时会来的讯息。

我说：“年纪轻轻，一眼到底可不好。”

他说：“我试想有一天突然想到如果我在这个点上，如果死去了，会怎样？”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时刻准备，爱护好自己。其他的不用多想，年轻的时候，我也经常为自己想象的画面伤感。”

这话说的，感觉自己俨然是老者对青年的告诫。

人生是什么呢？人生像什么呢？

当一个人在死亡的镜子中看清自己身处的位置，周围的场景，经历的情感能不能从以往任何一次接触死亡的经验中抽离、聚合，最后形成开颜而笑的句号，圆润丰满。这本身就在认真看待生命。

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过的汽车呼啸而过，空中炸裂巨响，可我们从来没有认真想过面对死亡。密勒日巴尊者曾说：“当你强壮而健康的时候，从来不会想疾病会降临，但它就像闪电一般，突然来到你身上，当你与世间俗物纠缠，你从来不会想到死亡，但它就是迅雷，轰得你头昏眼花。”

我们在生活中接触死亡，只是一个名词或者动词，内心生颤，尤其是亲人离开，我们身体会忽然长出疼痛，结着忧郁和悲伤，不知道需要多久复原。而事实上死亡那么真实，一直与生命相伴，冷静一点我们不过就是在呼吸之间，争取多一眼的时间。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那么真切的渴望活着”，告诉所有人：“在世的所有人要认真对待生命。”这是一则新闻，但其实是生命真诚的告诫。

生命是鲜活的，犹如翠绿的树叶，犹如金光灿灿的太阳，也是暖洋洋的火，都是将热烈欢快的每一天串联。来到人世间，你就在生命的光辉里，与一切万物自然黏合，像个金黄色的小火苗一样炽热闪出你的内理，呼应一些热烈，一起欢快着热烈。

彝族人民的七月，火辣辣的。

想想生活却一直是辛劳和奔波。

农人四季为田地耕忙，工人穿梭于车间，每个人都有小商贩的意切盼着盼着，不知道到生命最后期盼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抛却繁忙，生命每天拥有静静独处的时光，我是否能好好察阅一本书，思索一些生命中阳光雨露水分的无私？是否可以在一盏灯光的光束中，寻找与更多光源接洽？

生命力一直都在律动中，思维和情感也一直随其丰富感知的触角。如果用火一样的热度，燃在冷寂的夜里，用涌动的情绪加强感受，学会平衡，慢慢理解生活，人类是不会就会在自我“史料完整”的体系里写下更多与生命契合的自然生活方式？！

他问我：“今天聊什么？”

我说：“我们聊了一生的主题，与生命相关，有自然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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