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秋雨过后,意味着冬天即将来临。褪去炎热的坞州市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静谧柔美。
清晨,马哲驾驶着贷款购买还不到一星期的奥拓车赶往公司。
今天对于马哲来说,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三年的律师助理,终于媳妇熬成婆,即将成为一名真正的诉讼律师了。
然而,老天似乎故意和他作对。正得意着,前面的车一脚急刹车,把他吓了一身冷汗。定睛往前一看,居然堵车了,真是活见了鬼了。
分针已经指向四点钟方向,意味着再有十分钟就要开会了,而自己还堵在路上。马哲焦急地握着方向盘,每过几秒看一眼手表。
手机响了起来,马哲一看是大地律师事务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喂,马律,啥前儿到啊,可就等你了。”前台接待梁媛催促道。
“快了,快了。”马哲连忙道:“这堵路上了,我也急啊。”
“麻溜的,待会陈主任又该发火了。”
“好,好。”马哲急得快哭出来了,道:“我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可,可……”
对面传来一阵窃笑,梁媛一本正经道:“马律,我可听说了啊,今天的会是专门为你开的,升了官可别忘了我啊。”
“什么升官,不说了,见面再说。”说着要挂电话。
“等等!”梁媛道:“昨天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啥事?”马哲脑子一片空白。
“啪!”梁媛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马哲绞尽脑汁回想着,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在这时,远处一女子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大马路上奔跑着,行人纷纷驻足观望这一奇观。
马哲同样好奇,心想,这女子真够懂事的啊,连婚车都省了,直接狂奔去丈夫家,这该有多么迫不及待啊。
正想着,女子抬起头望了一眼,与马哲正好四目相对。马哲不由感叹,真是个大美人啊,我要是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该多幸福。不过女子的神情并不幸福,反而黯淡忧伤,这倒是怎么了?
还不等他接着揣测心思,婚纱女竟然拉开了车门,直接坐在副驾驶室。
马哲彻底给整懵了,回过神道:“姑娘,我这不是婚车,你上错车了吧?”
“闭嘴!”女孩突然一脸严肃,用愤恨地表情瞪了一眼。
马哲倒也识趣,没再过问。不过他发现了一个细节,女孩一直捂着胸口,而且婚纱下摆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估计是在奔跑时踩到了。
女孩闭着眼睛靠着喘了一会,待平复后缓慢睁开眼睛,进而变得慌张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吼道:“看前面,别看我!”
马哲移开视线看着前方,只见七八个彪形大汉,西装革履左右张望。其中一男子还戴着新郎的花,转着圈呼喊着:“孟瑶,孟瑶……”
彪形大汉开始爬在车上一辆接着一辆搜寻,估计是看不起他的小奥拓,直接从前一辆别克跳到后面的宝马。
“喂!起来吧,人都走了。”
孟瑶松了口气探头偷瞄了一眼,确定找她的人离开后才坐起来。
马哲此刻哪有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前面堵得死死的,眼看就到八点半了,看来老天成心和他作对啊。
“给我外套!”孟瑶突然道。
“什么?”马哲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道。
孟瑶冷言冷语道:“我让你给我外套,听到了吗?”
马哲有些发懵,结结巴巴道:“姑娘,你这刚结婚,我这单身汉,何况又是大白天的,这……这有些不合适吧。”
“废什么话,让你给就给。”孟瑶语气坚定,十分强势。
马哲作为一绅士,总不至于和女孩斤斤计较吧,可……对方的无理要求无法满足啊。道:“姑娘,咱能不能商量一下……”
还不等马哲说完,孟瑶直接上手了,三下五除二把他的外套给扒了,然后指着西裤道:“把这个也给我了!”
马哲倍感震惊,一脸正派道:“姑娘,我可是正经人啊。”
孟瑶似乎并不理会,四处张望着道:“麻溜的,我可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能和我说干嘛吗?这奥拓车太小,我伸开腿估计都伸到窗户外了……”
“臭不要脸!”孟瑶似乎意识到马哲的意思了,下了最后通牒道:“你赶紧的。”
“你确定吗。”
孟瑶凝视前方不语,眼神有丝许慌乱。
马哲嘿嘿一笑道:“姑娘,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待会还要去上班,你让我怎么见人啊……”
“你到底给不给?”孟瑶嗔怒,额头渗出汗珠。
马哲对视了一会儿,道:“你总得给个理由啊,这不清不白的,我以后怎么娶媳妇啊。”
孟瑶动手了,直接上手开抢。
孟瑶的豪放让马哲彻底惊呆了,连忙推开手道:“姑娘,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来。”
好在里面还穿着秋裤,马哲不至于难堪。不过秋裤的颜色是大红色,好似夕阳那一抹嫣红。高度紧张的孟瑶看到后,急忙转过头,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都好了,接下来该干嘛?”马哲不明事理道。
孟瑶接过衣服,蹙着眉头努了努嘴道:“把脸转过去。”
马哲照做了。
孟瑶换好衣服后,把盘好的头发扯开,乌黑的长发滑落下来,自然地甩了甩头发,十分洒脱迷人。
该做的都做了,孟瑶再次四处观望,正准备下车,似乎有什么顾虑,把门关上,坐在座椅上想了一会,眼神瞟向无辜的马哲。
沉默许久后,孟瑶语气平和地道:“我俩能换个位置吗?”
“啊?啥意思?”
“我来开车。”
“这……这怎么换?”马哲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道。
孟瑶突然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道:“你快速下车绕过来不就行了嘛。”
“开什么玩笑!”马哲觉得对方无理取闹了,道:“姑娘,我待会要去开会,你现在把我弄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见人?衣服给你了,还得寸进尺,想什么呢。”
“到底换不换?”孟瑶的表情再次严肃下来。
“不换!”马哲坚定地道。
孟瑶咬着嘴唇瞪了一会儿,突然摇下车窗大声喊道:“来人呐,有人非礼了……”
“嗨!姑娘。”马哲急了,拉着道:“姑娘,有点过分了啊,你让别人看看到底是谁非礼谁,我活这么大还头一次见你这种女的,你赶紧下车!”
孟瑶冷冷地望着他,眼神变得柔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马哲一时半会难以解读这一眼神背后的故事和涵义,心地善良的他没有争辩,一手拉开车门,迈步下车。
一阵冷风吹来,马哲冻得瑟瑟发抖。他正在犹豫从车前还是车后绕过去,奥拓车居然缓缓起步,一个急转弯,孟瑶驾着车逆行离去了。
“这什么人啊!”马哲彻底懵了,怔在原地凝望奥拓车的背影,等他醒悟过来后,奥拓车已经右拐,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
这时,停在后面的宝马车挪到自己车位上,坐在副驾驶室的妇女捂着嘴看着他嗤嗤发笑。马哲这时才发觉自己的着装打扮像极了小丑,白衬衣,棕色领带,红秋裤,白袜子,黑皮鞋,就这样暴露在大街上。
宝马车司机探出头挥手笑道:“哥们,你这是行为艺术还是魔术大变活人?刚才我明明看到上车的是一穿婚纱的大美女,怎么你这身打扮下来了,说说怎么做到的?”说完,一通讪笑。
马哲一脸无奈笑笑道:“你赶紧把车给倒回去,待会我还要变辆大奔。”
“得咧!”司机拍拍车门道:“你要真变出来,这辆车就你的了。”
马哲那顾得上与其贫嘴,环顾一周,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关注的焦点,两侧的行人纷纷驻足欣赏,后面一辆公交车的乘客探出一排溜脑袋,个个举着手机一通狂拍。
这回可丢大人了。马哲问候了一遍那姑娘的祖宗十八代,抬起胳膊一看表,已经八点三十五。完了,彻底完了!
马哲顾不上旁人的眼光,匆忙跑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等候公交车的乘客纷纷躲避,捂嘴偷笑。一些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估计不一会儿就在朋友圈传来了。
马哲试图伸口袋掏钱,才发现浑身上下没一出口袋。手机、钱包甚至今天开会的发言稿都在车上。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倒地。
一个90后女孩颇为胆大,绕到马哲前面拍照,还指挥着:“大哥,来,摆个poss!”
马哲无奈苦笑,居然很配合地摆了个剪刀手。
“大哥,你这身着装打破了陈旧观念,红白黑搭配是今年的主色系,想象力大胆,我估计会引领时尚潮流。”女孩嘟着嘴很认真地道。
第二章
看着女孩穿着哈伦裤,头发如同被车碾压过似的爆炸头,对于这一着装打扮,80后的马哲不敢苟同,就好像当年穿喇叭裤,戴蛤蟆镜不被人理解一样,不过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合理性。
马哲笑笑道:“你的打扮也不错,能借我你的手机用用吗?”马哲首先想到的是好兄弟李波,打过去居然关机。无奈之下,又打给了好朋友苏夏。接电话的不是苏夏,而是旁人:“喂,你好,苏医生正在换衣服准备手术,有事你待会再打过来吧。”马哲目前能求救的只有她一人,连忙道:“麻烦你把电话给苏夏,就说我是马哲。”过了一会儿,苏夏接起电话道:“喂,马哲,你这是拿谁的手机打电话?”马哲瞟了眼90后,急切道:“苏夏,长话短说,我现在在金都大厦附近,麻烦你给我买一身衣服送过来,速度的。”沉默片刻,苏夏道:“这样吧,我让晓菲给你去买,我实在走不开……”马哲再次看表,已经是八点四十五,一切都来不及了。道:“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说完,匆匆挂了电话。“能再借我一块钱吗?”马哲把手机还给90后,腆着脸道。行人中不时发出笑声,马哲则翘首以盼地观望公交车的方向。可前面依然堵得死死的,估计一时半会开不了。即便公交车来了也走不了,马哲心一横,打算跑步去公司。反正离公司不远了,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可这身装扮去开会……管不了那么多了,马哲与90后道别,深呼吸一口气,眼睛一闭,迈开大长腿疯狂地奔跑起来。那鲜艳的姨妈红秋裤在人群中飘逸,给深秋的灰色城市增添了一丝光色。马哲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总算来到公司楼底下了。一个箭步踏入电梯,在旁人的嘲笑中来到位于时代大厦22层的大地律师事务所。前台接待员梁媛正端着茶杯喝咖啡,马哲在公司门口刚一露面,“噗嗤!”梁媛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放肆地大笑起来。马哲没有心情开玩笑,气喘吁吁走到前台,往会议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声问道:“会已经开始了吗?”梁媛依然缓不过劲来,上下打量着马哲捂嘴笑道:“马哲,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是乡村非主流,农村卡哇伊,还是打算去时装周走秀?”“我被打劫了你信吗?”马哲手肘撑着前台,一副苦瓜脸道。梁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打劫你?打劫你的衣服?”梁媛冷静下来,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道:“陈主任时间观念极强,说八点半就八点半,你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估计待会又要挨批评了。”马哲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老天真的和他作对,今天的好事又一次与他擦肩而过。见马哲一脸严肃,梁媛停止笑声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的会就是为你开的,怎么这身打扮就来了?”马哲打量了一番,退而求其次道:“能帮我找条裤子吗?”“这大早上的,去哪给你找裤子啊。再说了,这是公司,谁没事带裤子上班啊。”马哲彻底绝望了,苦笑摇头。尽管迟到了,但会还得参加,于是鼓起勇气往会议室走去。来到会议室门口,马哲在玻璃窗上偷瞄了一眼,只见主任陈忠国手指夹着烟,一脸威严,正敲着桌子滔滔不绝训话。从表情神态看,似乎并不高兴。马哲低头看了看,要是以这身着装走进去,还不把陈主任的肺给气炸?他打起了退堂鼓。算了,老天不给他这次机会是时机未到。看来,他还得做他的咨询律师。马哲沮丧地后退一步,空洞的眼神满是悲伤绝望。正当他转身离去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参会人员蜂拥而出,看到马哲的着装打扮,都纷纷笑了起来。“马哲,你这是模仿十八世纪英国律师?人家好歹是白裤子,你这大红秋裤算创新?哈哈。”“马哲,今年是本命年吧?即便是本命年也不至于穿在外面告诉大家伙啊。”“马哲,你这身打扮帅呆了,彰显了我们大地的形象气质,以后你就做我们的形象代言人,把你的照片往大门口一挂,好家伙,业绩蹭蹭上涨啊。”别人在揶揄,马哲却无力回辩,而是盯着依然坐在会议室的陈忠国。眼神不期而遇,他看到了失望。马哲拨开人群走进会议室,刚要张嘴解释,陈忠国伸手一挥,将一大截的烟狠狠地戳灭在烟灰缸里,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甩袖离去。这时,一同入职大地的律师高磊走上前推了一把道:“赶紧去啊,傻愣在干嘛。”连敲了三四下,陈忠国似乎没听到,看来是对他彻底失望了。正当他转身离去时,陈忠国洪钟般喊道:“进来!”马哲推门进去,小心翼翼地鞠了一躬,走到办公桌前道:“陈主任,您听我解释……”“不用解释了。”陈忠国打断道:“你是主动辞职还是等我开除?”马哲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惶惶道:“陈主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说自己被一女孩子打劫了,谁信?陈忠国再次点上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马哲,我对你一直很器重的,一来你是华国政法大学的高材生,理论扎实,思维敏捷;二来你人品不错,可塑性很强,可你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留你还有什么用?”马哲听出陈忠国并不是真要开除他,点头诚恳道:“陈主任,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看着马哲滑稽的样子,陈忠国不免发笑,弹了弹烟灰道:“你这造型是今年流行款?”见陈忠国笑了,马哲嬉皮笑脸道:“刚才梁媛说时装周走秀都这么穿。”“行了,别臭贫了。”陈忠国表情再次严肃下来道:“至于你私底下怎么穿我不管,哪怕你一丝不挂都与我无关,可这是公司。律师的职业操守要有一定的严肃性,何况是窗口单位,每天接触社会各界形形色色的人,你这么打扮觉得合适吗?”“不是,我……”马哲刚要解释,看到陈忠国锋利的眼神收起了话题,低头道:“陈主任,我以后一定会注意。”马哲还惦记着今天会议的事,扭捏半天低声道:“陈主任,那我……”陈忠国瞪了一眼,道:“不开除就给你留面子了,你还想咋地?好好安心工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看来是彻底泡汤了,马哲没再言语,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哎!”马哲叹了口气抱着头靠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高磊道:“有烟吗?”高磊立马从衣兜里掏出烟为其点上,继续开玩笑地道:“马哲,你还别说,你这大红秋裤搭配白衬衣还真不错,主要是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你让陈主任这么一穿,好比街头烤红薯的。穿在梁媛身上,再跨个包,就一买菜大妈。”“行了。”马哲没心思和他开玩笑,道:“今天开会说什么了?”“哎!”马哲再次叹气,狠狠抽了口烟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关键时刻掉链子,丢人丢到家了。你等我见了她非理论理论不可。”高磊嘿嘿一笑,道:“怎么?被人拒绝了?不过老弟佩服你的体力,大清早的就有这兴趣?”“去去去,一边去!”马哲心烦意乱地推开高磊道:“爷今天没心情和你臭贫,该干嘛干嘛去,烦着呢!”“得!”高磊坐起来道:“刘律师待会叫我去一趟城区法院,我先去准备准备。晚上有空没,一起聚聚?”高磊没再接茬,拍了拍肩膀道:“想开点!”说完,转身离去。高磊与他一同进入大地,而且还是个大专生,如今都可以独立接案办案,而自己还原地踏步,干着最底层的咨询律师。这对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来说,不得不是种讽刺。马哲从小的愿望就是长大后成为一名律师,站在威严的法庭,唇枪舌战,激烈交锋,为自己的当事人争取更多的利益。那种感觉,想想都觉得过瘾。他想过放弃,可这是他的梦想,放弃意味着把最后一丝人生价值都丢弃了,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正想着,梁媛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道:“马律,有位当事人要咨询,方便带进来吗?”马哲回到现实,坐起来道:“梁媛,以后咱能改改口吗?别一口一个马律,知道的我是马律师,不知道还以为我是赶牲口的。”梁媛比马哲小两岁,因为是同龄人,平时就喜欢和马哲开玩笑,笑着道:“好好好,马律师。”“瞧你臭美的劲!”梁媛剜了一眼,走到跟前伏案道:“马哲,你刚才说遭遇打劫了,打劫你的人是男的女的?”“切!”梁媛不屑地道:“我还头一次听说女的打劫男的,谁信呢。”梁媛这才想起工作的事,道:“你今天这个样子能接待不?不行我就让田佳文接待。”“谁说不能了,人家也不会探过头看我的裤子,把人带进来吧。”马哲自信地道。临走时,马哲看着梁媛夸张地扭动胯子,叫住道:“媛儿,你今天这条裙子挺好看。”“是吗?”被大帅哥马哲夸赞,梁媛有些飘飘然,原地一个转圈,展示自己的白色一步裙。接待完一拨人,马哲起身活动了身体,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想起今天的女子就来气。扒走自己的衣服倒无所谓,还把奥拓车也给开走了,这什么世道,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正想着,苏夏出现在门口。看到马哲滑稽的样子,惊得瞪大眼睛道:“马哲,我发现你越来越开放了,时刻追赶时尚潮流。”马哲赶紧坐下,把身体藏在桌子下面道:“你怎么来了,手术做完了?”“就一小手术,半个小时的事。”说着,苏夏把手中新买的衣服丢给马哲道:“快穿上吧。”总算可以回归正常人生活了,马哲亟不可待地打开包装,正要穿时,见苏夏盯着自己看,学着刚才那婚纱女道:“转过去。”马哲麻溜穿好衣服,大小正合身,感激地道:“苏夏,谢谢了。”“哎!一言难尽啊。”马哲道:“我被一穿婚纱的女的打劫了你信吗?”苏夏很不配合地点了点头,道:“就为了抢你的衣服?”“哦……”马哲似乎有些讲不清了,一挥手道:“算了。和你说不清楚。”苏夏的话提醒了他。对啊,急糊涂了,都忘了这茬了。可想到那女子可怜楚楚的眼神,马哲有些心软。或许对方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才出此下策,不至于打劫不值钱的奥拓吧。要是真报了警,把她的前途就给毁了。苏夏就知道会马哲如此说,沉下脸道:“马哲,你总是那么善良,这既是你的优点又是缺点,你记得赵雅怎么对你的吗?”提及赵雅,马哲顿时脸色大变,复杂的眼神里写满悲秋,不自然地耸耸肩道:“苏夏,咱能不提她吗?”苏夏也意识到扯得远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昨晚你说公司今天会给你调整工作,怎么样,顺利吗?”还不如提赵雅,马哲双手一摊,双手比划了下身上,撇嘴道:“泡汤了。”“哦。”苏夏明白了,搂着肩膀鼓励道:“别放在心上,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一名伟大而优秀的大律师!”得到苏夏坚定的眼神,马哲有些感动。一把推开道:“苏夏,这是公司,咱能矜持点吗?”“好了。”苏夏起身道:“我是偷跑出来的,赶紧回医院了,随后聊。”苏夏走后,马哲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点燃,站在窗户前眺望着不远处的滔滔黄河水,脑海里全是今天早上那个女孩的影子,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想起那辆新买的奥拓车,马哲一阵肝疼。尽管没花费多少钱,可到手才一个多星期,就这样“蒸发”了?不过他预感到,那个女孩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一天时间,没多少咨询的人,马哲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咨询室发呆,反倒是其他律师忙得不亦乐乎。此情此景,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另外,他眼前一直浮现着今天早上的那个女子。由于太过匆忙,甚至没顾得上看清对方的长相,不过他清楚地记得她左眉梢处有一颗很小的痣。六点一到,马哲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刚好与主任陈忠国相遇。陈忠国看了看表,道:“马哲,你这下班倒挺准时的,分毫不差。”马哲立马从包里拿出一本《刑法》书道:“陈主任,我这人上厕所有个毛病,不看书就心痒痒。不像他们玩手机的,一蹲个把小时,耽误工作不说,还占用公共资源浪费时间,而我既解决了生理问题,又进行了充电,大脑得到武装,思想得到升华,时刻准备着为我们大地冲锋陷阵,做出突出业绩。”陈忠国居然耐心地听完他扯谎,道:“马哲,你这撒谎从来不打草稿吗?”“这……这哪能是撒谎啊。”马哲一脸急切道:“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憋不住了。”说完,一阵风冲进了厕所。望着马哲的背影,陈忠国竟然无言以对。在公司里,尽管很多人对马哲提出质疑,但他很喜欢他。油嘴滑舌是一面,更重要的是真诚。马哲在厕所待了一会儿,探头瞟了一眼,看到其他同事陆续离开,他抬头挺胸自然地阔步走出去。来到前台,梁媛正在收拾东西,马哲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道:“媛儿,待会下班去哪?”“呃……”马哲想了一会儿道:“要不陪我去鼓楼听秦腔?”“你说啥,秦腔?你还有这爱好?”梁媛不可思议地道。“还是算了吧。”梁媛撇嘴道:“有那功夫还不如在家待着,我可没那个爱好。”马哲走过去,梁媛压低声音小声道:“马哲,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切!”马哲表现出夸张的表情,大踏步冲出了公司。而梁媛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到了楼底下,马哲望了望潮湿的天空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这半年来,他很害怕回冷冰冰的公寓,尤其是晚上,一个接一个无眠的夜晚,时常半夜醒来,却不见早已离去的赵雅。奥拓车没了,马哲再次选择坐公交。来到鼓楼附近时,他下了车,来到城墙脚下坐在石板凳上,耳边想起粗犷而厚重的秦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哲居然爱上了秦腔。几乎一有时间总会到鼓楼听一段,尽管听不懂,但激昂高亢的唱腔,婉转低回的苦音,演绎着这座历史文化古城的悲壮和凄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是平静的。远处钟楼敲响了洪钟,成群结队的大雁哀鸿向南飞去,天边最后一抹漆红消失在深沉的天空,夜色在刹那间夺走光明,又一个夜晚来临了。秦腔艺人结束了演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马哲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来到小吃街在一家豆腐脑摊前坐下,看到一对恋人腻歪在一起,一勺一勺互相喂着对方。搁在从前,马哲并不觉得恶心,他和赵雅也会如此。而如今,赵雅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再和他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了。此情此景,往事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浮现在面前。吃过饭,马哲沿着时代路缓慢前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寓楼底下。他抬头望了眼自己家,漆黑一片。这半年多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抬头看一看。他希望奇迹发生,只要灯一亮,意味着赵雅回来了。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就在此时此刻,奇迹居然发生了,房间的灯亮了。马哲以为出现了错觉,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确实自己家亮灯了。他依然不敢相信,从一层数到十五层,没错,就是自己家。第四章
为了这一天,马哲度过多少个难捱的夜晚,他无法掩饰内心激动,疯狂地冲了进去。走到电梯旁,拼命地摁按钮,可电梯才上到七层。他无法再等了,直接从楼梯一口气爬了上去。走到家门口,马哲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待到心情平复后,抬起手叩响了门。过了许久门开了,马哲一脸兴奋大声呼喊着赵雅的名字,没想到开门的居然不是赵雅,而是一个陌生女人。马哲愣怔半天,退出去看了下门牌号,没错啊,是自己家啊,那……这……女子的坦然镇定让马哲不淡定了,跨进门质问道:“你谁?怎么会在我家?”女子像在自己家,悠闲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用手杵着脑袋看着电视道:“我给你还衣服来了。”听女子一说,马哲想起来了,难道她就是今天早晨遇到的奇葩婚纱女?可怎么不像啊。马哲早晨匆忙,并没有完全记住女子的相貌,不过他注意到一细节,女子左眉梢有一颗米粒大的痣。他走过去一看,果然有痣,这没得跑了。孟瑶十分平静,努了努嘴道:“你衣服口袋里有钥匙。”马哲将挎包扔到沙发上,撸起袖管道:“谁允许你进来的?你这叫私闯民宅知道不,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谁知孟瑶从茶几上拿起手机递给马哲,而自己拿着遥控器淡定自若地切换着台。“你!”马哲急得在地上团团转,指着孟瑶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报警,我现在就打。”说着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码,才发现手机没电了。马哲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瞪着孟瑶道:“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不知道今天害得我好苦?”“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马哲道:“好家伙!你还躺在沙发上,比我还舒服,这是我家,你知道吗?”孟瑶如此沉着冷静,到让马哲无计可施。对方是个男的,抓起来暴揍一通泄泄火,可对方是女的……马哲站在地上徘徊两三圈,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孟瑶坐起来道:“我没地方住了,想来你这里住两天,喏!东西都带来了。”顺着目光马哲看到门口放着一个行李箱,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道:“你没地方住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家,我不计较你私闯民宅就可以了,麻溜的,收拾东西赶紧走。”孟瑶把遥控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门口提起行李箱准备开门,道:“这可是你赶我走的啊,别后悔。你的奥拓车也别想要了。”“等等!”马哲这才想起车来了,气呼呼道:“都让你给气糊涂了,对啊,我的车呢?”孟瑶折返回来把行李箱放下又回到沙发上,看着生气的马哲居然笑了起来。“你这女人!”马哲像马戏团的猴子,指着道:“你还好意思笑,我的车呢?”“什么?”马哲蹭地跳了起来,愤怒地道:“你说什么?”“你……你……”马哲气得大喘粗气,上气不接下气道:“那可是我刚买的,还不到一个星期,而且还有三万块的贷款,你说得轻巧,说丢就丢了?”孟瑶难以置信地道:“一辆破奥拓还贷款?说出去笑掉大牙。”被人讥讽,马哲脸上有些挂不住,结结巴巴道:“贷款怎么了?我花钱我乐意,你管我怎么买的。速度的,赶紧把车还给我,然后立马走人消失!”“车是回不来了,被我开进河里了。另外,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赔不起。”马哲噎得说不出话来,彻底激怒了,道:“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惹急了我照样揍。”马哲从来不打女人,何况是陌生人。望着孟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道:“那你说怎么解决?”孟瑶死死地盯着马哲,不一会儿眼眶红润,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下来。马哲最害怕女人哭,一哭就招架不住。看到孟瑶掩面而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为好。片刻后,马哲降低语调,心平气和道:“喂,你没事吧?”孟瑶从面巾纸擦掉眼泪,眼眶依然是红润着,摇了摇头道:“马哲,我无家可归了,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几天?”“不是。”马哲坐起来道:“孟瑶,我有点糊涂了,咱好好捯饬捯饬。我看你着装也不像普通人家女子,怎么会无家可归?另外,你没地方住完全可以去住酒店或者找朋友亲戚,我这一单身汉,你觉得和我住一起合适吗?”孟瑶继续用纸巾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我一女的都不嫌弃你,你反倒嫌弃我来了。你放心,我不白住,等我赚了钱按五星级总统套房的标准支付给你,不过不是现在,因为我一分钱都没有。对了,我今天没征得你同意,从你钱包拿走三百二十元,到时候一起还你。”“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哲道:“我今天看到你穿着婚纱在街上跑,应该是本市人,而且结婚车队都是一溜豪华车,你说你没钱有说服力吗?”孟瑶眼神变得锋利,道:“我可以拒绝回答你的问题吗?”“你既然在这里住,我最起码的了解你的真实身份吧,万一你是江洋大盗,将来警察追究起来,我可是窝藏罪啊。”马哲很认真地道。孟瑶脸上露出笑容,道:“你认真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别打岔,我啥时候都可爱。”马哲道:“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吗?”“无可奉告。”孟瑶道:“不过你放心,我就在你这里住三天,三天后就走。”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句实话都没有,马哲实在不放心。从钱包里把全部的钱递给她道:“这钱足够你住三天酒店了。”看着马哲手中的钱,孟瑶没有接,道:“我觉得你这里挺好,不想去酒店。”看着马哲情绪起伏,再看看墙上的照片,孟瑶似乎明白了什么,道:“那我睡你的房间。”孟瑶一个鄙视的眼神,翘起二郎腿撇嘴道:“你想什么呢。”马哲无语,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江洋大盗?今天早晨你抢我衣服,还抢车,现在又要抢我房间,我欠你的?”“不行!”马哲想起今天的一系列遭遇,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道:“孟瑶,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有多少难言之隐,但这里是我家,请你出去!”马哲急得抓狂,道:“你说你挺漂亮的一女人,能不能要点脸?”孟瑶突然脸色大变,站起来汹着道:“你说谁不要脸?”孟瑶嘴唇微微发抖,鼻孔里喘着粗气,用凌厉的眼神盯着马哲,眼眶再次红润。马哲连忙躲避眼神,摆手道:“别我来这套,没用,我这人最不相信眼泪。”话说得够绝了,想必她该走了吧。谁知孟瑶气呼呼地走到门口,提着行李箱径直进了卧室,“呯”地关上了。马哲惊得出神,走到门口拍打着门道:“你给我开开!我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了,头一次遇到你这种女人。”喊也喊了,叫也叫了,马哲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冷静片刻,马哲似乎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一女子,说不要脸有点……可对方干得这叫什么事,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马哲虽不是保守之人,但不会开放的不着边际。一个陌生女人闯入自己的生活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或许换了别人,这种美事高兴还来不及呢。然而,他心里除了赵雅外,再容不下其他女人。何况他们在这里度过最温馨、最幸福的日子,不管是谁,都不可亵渎。马哲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不时地瞟向卧室。这个女人背后一定有故事!早晨逃婚,现在又不肯回家,死乞白赖赖在这里不走,她在逃避,不想让外界知道她在哪里。想到此,马哲倒有些同情她。可转念一想,她家人一定在满世界找她。如果找不到一定会报警,假如把她的情况告诉警察,到时候按图索骥就找到了。马哲有报警的冲动,拿起手机准备拨打又缓缓放了下来。似乎这么做有些不地道。思来想去,他决定放弃想法,等明天她心情好点了好好聊聊再做决定也不迟。从鼓楼走回家,又从一楼爬到十五楼,一身汗味。马哲打算去洗澡,可换洗的衣服在卧室,打扰她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这是我家啊,凭什么顾及她的感受。马哲走到卧室拍打着门,道:“喂!麻烦你把门开开,我要拿换洗衣服。”马哲火冒三丈,正准备发火,门突然开了。孟瑶将衣服从门缝扔了出来,再次关上反锁。“你……”马哲气得发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将衣服抱起来拍了拍,查看后发现没有内裤。再次走到门口道:“把我的内裤丢出来。”过了一会儿,孟瑶用两支笔夹着内裤从门缝使劲一扔,直接飞到对门的卧室。这次,马哲没有说话,走到对面卧室打开了灯。看到熟悉的环境,嗅到熟悉的味道,他有些恍惚。自从赵雅走后,马哲搬离了这个房间,一切都保持原封不动。半年多了,他很少进入这个房间,害怕触景生情,害怕回忆过去。当初赵雅走的时候,说是分开一段时间,可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分开的太久了。尽管马哲知道赵雅不会再回来了,但他一直存有侥幸心理,因为,赵雅到最后都没有提出分手。既然没分手,他们还算理论上的“恋人”。墙上挂满了俩人的照片,记录着点点滴滴,见证着这段长达七年的爱情。可,她还会回来吗?来到卫生间,马哲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脱掉衣服,打开热水器,一连串水珠扑面而来,他默默地闭上眼睛,脑海里萦绕着《外面的世界》。当女歌手用沙哑的嗓音唱到“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还在这里耐心的等着你”时,马哲有些哽咽。这不是自己的真实写照吗?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赵雅的归期。不管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要她愿意回来,他依然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她。可她在哪里呢?淅淅沥沥的水珠如同午后的秋雨,一颗颗打在泛黄的树叶上。随着一阵秋风吹起,卷曲的树叶带着最后的使命走完了最后一程,前往下一站等待春天的到来。树叶都有盼头,而自己却不知在等待什么。马哲清楚,其实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已出现裂痕。大学里的爱情是纯真的,无污染的,可一进入社会,曾经的山盟海誓有多少能经得起考验。赵雅变了,她嫌弃马哲没本事,嫌弃他赚不到钱,这种嫌弃都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面对血淋淋的现实,马哲选择了沉默,一度十分自卑。他从不怨恨赵雅的无情,她没有做错。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当年的一个承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从卫生间出来,马哲躺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一天未看手机,微信居然有十多条信息。打开一看,大部分是大学同学,还有老妈的,以及梁媛的。大学毕业快四年了,同班同学大部分都很有出息。有出国的,有考取公务员进入公检法司系统的,还有的下海经商,个个都混得如鱼得水。唯独自己,还在城市的边缘苟延残喘着。与大学同学聊天,是最无趣的事情。开场白大多询问你在哪,在哪里工作,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云云,似乎除了这些无话可聊。还不如高中同学实在,最起码聊着工作以外的事情。今年夏天组织了大学同学聚会,马哲没有去。倒不是自己清高,而是不愿意沾染纯真以外腐朽的东西。这哪是同学聚会,活脱脱一个成功人士的炫耀秀。他没有理会这些,打开老妈的微信。老妈以前一直用着功能机,自从用上智能机后一发不可收拾,成天聊得不亦乐乎,朋友圈一天能发十几条,有着一颗不老的心。老妈发过一张女孩的照片,后面还跟了一句:“这姑娘怎么样?”自从得知赵雅出走后,老妈一刻也不停歇,抓紧时间为他张罗婚姻大事。算上眼前这个,这都是第八个了,也够难为她的了。不过马哲感情比较专一,在没有放弃这段感情前,绝不会草草开始另一段感情。不一会儿,老妈回过一个愤怒的表情,马哲忍不住偷乐。马哲坐起来,仔细一看时间是下午六点十分,而此时自己正好去了小吃街。女人都是口是心非,说着不去,可还是偷偷去了。对于梁媛,马哲成天与她开玩笑,但就拿她当小妹妹似的,绝对没有往那方面想。何况在一个公司,基本不可能。他没有回,刷了一会朋友圈,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马哲再次往卧室方向瞟了一眼,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想起自己的奥拓车,一阵肝疼。自己才开了几天,每个月还有车贷,一辆车就这样蒸发了?倦意浓,马哲打了哈欠准备睡觉,这时才发现没有被子。走到卧室门口准备敲门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泣声,声音虽小,但能听得出她受了很大委屈。马哲听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她。关掉客厅灯,躺在沙发上将衣服搭在身上,打算将就一晚。其实他完全可以去另一个卧室拿被子过来,但没有这么做。第二天清早醒来,马哲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看到太阳已经升了老高。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七点五十,吓得他赶紧起床。妈呀,又要迟到了。正当他去卫生间时,发现沙发上多了一条被子。看了看卧室的门依然紧闭,什么时候为自己盖上被子的?他顾不得多想,匆匆洗脸刷牙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临走时,他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道:“孟瑶,你还在吗?”拉了拉门把手,依然反锁着,这说明她还在。马哲不忍心打扰她,道:“厨房里有方便面,待会你起来吃点,我去上班了啊。”走出房门,马哲对自己刚才的言语有些吃惊,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这样的话。仔细一想,这都是从前和赵雅说的。来到公司,刚好八点过半。马哲一拍脑门,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没赶上打卡。梁媛看着马哲滑稽的表情偷乐,假装严肃地道:“马律师,你可又迟到了啊,你这是这个月第七次迟到,完了,全勤奖是别指望了。”马哲愁眉苦脸走到梁媛跟前,道:“你的表是不是快了?我的表怎么才八点二十八分?”梁媛知道马哲在狡辩,故意道:“你的表确定是北京时间吗,你要是纽约时间这会该上床睡觉了。”“边去!”梁媛一个白眼道:“如果你觉得我的表不对,可以去找陈主任。为什么其他同志都能早来,而你每天像百米冲刺似的,掐着秒表赶死赶活的,你以为你是刘翔啊。”马哲无力辩解,抱拳作揖道:“我的姑奶奶,我以后保证不会迟到了,今天你给通融下,就一次!”还不等马哲说完,梁媛立马道:“想都别想,该干嘛干嘛去。”见梁媛一本正经,马哲没再坚持,指了指她道:“好,好,亏我平时待你不错,还时常给你带包子吃,以后想都不想,该干嘛干嘛去!”说完,佝偻着身体悄悄地溜进办公室。马哲所在的办公室是整个公司最大的房间,当然这不是特殊待遇,而是综合功能室。除了日常接待咨询外,还兼顾着档案室、资料室等。来了新人必须先在这里从实习生干起,再通过工作表现分流到其他办公室。干得好的,自然有独立办公区。马哲和高磊是一同进来的,人家现在都有自己的办公室了,而自己还和新来的实习生田佳文继续留在咨询室干着最底层的活。论能力,马哲绝不次于高磊,可不知为什么,一直不予重用。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还让那个孟瑶搅黄,这倒霉催的,太失败了。他都有辞职的冲动,可再出去找工作,不见得能找到合适的,凑合干呗!田佳文这两天正好请假,马哲享受着一个人的自在空间。好不惬意。其他律师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员如同赶集似的,唯独咨询室门可罗雀。马哲倒也想得开,没人咨询正好休息。拿出书正准备充电,梁媛堆着一脸笑容进来了。马哲撇了一眼,低头装模作样认真看书。马哲把书放下,抬头学着梁媛刚才的腔调道:“梁主任,现在是工作期间,按照规定,不允许职工乱串岗,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谢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