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韩士朋的眼神仿佛迸出了寒芒,即便在公园里并不明亮的路灯照射下,黄文堂依旧清楚地看到了韩士朋眼神里透出来的寒意,一时间,黄文堂竟是也有些发怵,面前坐着的毕竟是省纪律部门一把手。
不过很快,黄文堂便镇定下来,韩士朋今晚既然主动给他打电话,那就说明韩士朋大概率是做出了选择,并且是他所想要的那个结果,否则韩士朋根本不用出来,直接打电话拒绝就是。
黄文堂是昨天暗地里回到东州的,这趟回来,除了通知少数几个人,黄文堂并没有告诉别人。
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约韩士朋见面,一开始,韩士朋并不知道他要干嘛,并且也没有出来见他的意思,让他有什么事直接在电话说,直至他给韩士朋发了几张‘图片’,韩士朋才答应出来跟他见面。
他给韩士朋发的‘图片’是跟韩士朋儿子有关的,是韩士朋儿子找人借贷的一些借款合同,借款金额高达三千多万,韩士朋事先对这事不知情,黄文堂甚至能想象到韩士朋当时给他回拨电话时是怎样一副震惊的表情。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韩士朋今晚出来,黄文堂希望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韩士朋盯着黄文堂看了一会,冷不丁问了一句,“黄秘书,你这次回来,代表的是谁?”
黄文堂道,“韩书记,我代表的就是我自己,哪还能代表谁啊。”
韩士朋讥笑道,“你代表的是你自己?你能搞定三千多万的借款?这么说来,你这些年贪的钱是一个巨额数字了?”
黄文堂道,“韩书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儿子那三千多万借款我能帮他平了,您说呢?”
韩士朋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因为黄文堂不可能说实话。
黄文堂见韩士朋沉默,再次道,“韩书记,其实您就算是答应了我说的事,对您来说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当前省里边对你们纪律部门的专案组应该是有很大意见的,想必您也听到了很多反对的声音,所以您以这个由头将专案组撤回来,别人也不会对您产生什么怀疑。”
韩士朋冷笑,“那些反对的都是和你们一样做贼心虚的人吧?”
黄文堂平静道,“韩书记,话可不能这样说,您看新上任的关书记不也是对你们专案组的行动颇有微词嘛。”
韩士朋冷冷看了黄文堂一眼,对方这话愣是堵得他哑口无言,不过关新民的小心思太多,韩士朋不予置评。
韩士朋沉默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韩士朋拿起来看了一眼,见是儿子打来的电话,眼里闪过一丝怒火,直接将电话摁掉。
黄文堂瞅了瞅韩士朋的手机,虽然看不清是谁打来的电话,但韩士朋的反应让他有所猜测,“韩书记,是您儿子打来的?”
韩士朋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黄文堂这个问题,但他的反应已经间接给了黄文堂答案,黄文堂不禁又道,“韩书记,您儿子这三千多万的借款要是不抓紧处理,怕是会引出大麻烦,毕竟已经逾期挺久了,我听说借贷公司那边逼得挺紧,要不是因为知道令公子有您这么一个身份显赫的父亲,估计人家早都用一些极端手段催债了,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您也知道现在一些专业催债公司是不择手段的。”
韩士朋没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无疑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如果他想严词拒绝的话,他今晚就不会坐在这里。
直至此时,韩士朋都仍不愿意相信在他眼里一向老实本分、勤奋上进的儿子会搞出这样的事来,对方竟然炒币亏了几千万,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儿子承认,韩士朋一开始甚至怀疑黄文堂给他看的那几份借贷合同的照片是伪造的,尽管理智告诉他黄文堂没有那个胆子,毕竟对方伪造几份假的借贷合同没啥意义。在听到儿子亲口承认前,他心里边还抱着某种侥幸和奢望,但儿子的话击溃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如今面对几千万的窟窿,一辈子到现在没伸手拿过一分亏心钱的韩士朋感到绝望,这让他不得不考虑黄文堂给他提供的‘选项’。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士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但终究还是缓缓开口道,“你说的事,我可以答应,但只此一次。”
听到韩士朋的话,黄文堂脸色狂喜,韩士朋这家伙终于还是松口了,事实证明,再有原则的人也敌不过亲情。想及此,黄文堂看着韩士朋的眼神满是戏谑,真的会只此一次吗?很多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一旦开了头,后面可就身不由己了,他不信韩士朋不会不明白这一点,韩士朋这会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自欺欺人。
压下心里的念头,黄文堂这时候并没有去刺激韩士朋,而是顺着韩士朋的话道,“韩书记您放心,以后没事我不会来叨扰您,我知道您现在看着我也烦。”
韩士朋道,“亏你还有自知之明。”
黄文堂悻悻地笑笑,眼珠子一动,又道,“韩书记,你们纪律部门现在正在调查我的家人,您看这事是不是也顺便……”
黄文堂话没说完就被韩士朋打断,“马上滚,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黄文堂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韩士朋,见韩士朋两眼喷火地看着自己,黄文堂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能感觉到韩士朋此刻的怒火,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韩士朋今晚已经经历了一次心理上的挣扎,也确实该给韩士朋一个缓冲的时间,至于他的事,倒也不用急于今晚这一时半刻,反正韩士朋已经在违反原则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日后韩士朋和他们只会是一条道上的人,所以当前省纪律部门调查他的家人一事,已然不用太担心。
很快,黄文堂陪着笑脸道,“韩书记,那我就不打扰您了,以后有啥事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黄文堂说完,冲韩士朋欠了欠身子,快步离开。
看着黄文堂离去的背影,韩士朋伸出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颊,脸上充满了懊恼和无助的神色,他不想答应黄文堂这伙人的要求,但他觉得自己已然没有选择,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原则,他无法真的做到弃儿子于不顾。
另一边,黄文堂从公园出来后,拿出手机给省秘书长罗鸿景打了过去,电话那一头,罗鸿景显然在随时等候着黄文堂来电,第一时间就接起了黄文堂的电话。
“秘书长,韩士朋已经答应了,大家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黄文堂满脸笑容地说道。
“不容易啊,韩士朋这家伙整天张口闭口组织纪律,咱们能搞定他可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罗鸿景声音里充满了感慨,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兴奋,搞定韩士朋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而韩士朋一旦在这件事上松了口,今后只会慢慢成为他们这个阵营的人,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秘书长,这件事只能说是天助咱们,要不是韩士朋的儿子炒币亏这么多钱,咱们还真找不到突破韩士朋这一点的口子,说明老天爷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黄文堂满脸笑容地说道,这次他们本来已经被纪律部门专案组一步步地深入调查搞得焦头烂额,哪怕弄死伍长荣也仍然没办法让他们彻底高枕无忧,因为纪律部门依旧是一副咬着不放的架势,所以他们才会想要试着从韩士朋身上找突破口,而韩士朋本人几乎没什么把柄可以让人抓着,他们就把目光放到了韩士朋家人身上,没想到他们只是在韩士朋儿子身上稍微一查,一下子就有了巨大的收获。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韩士朋本人再怎么坚持原则,终归还是忽略了其儿子,不过话说回来,刨除炒币巨亏这件事,韩士朋的儿子其实也算优秀了,父亲当着这么大的官,其却是没有借助父亲的权势去干什么不劳而获的事,反而是自己踏实在公司里上班,在某家互联网企业里担任研发主管,也算是高薪一族,身上没有任何纨绔习气,这在很多干部家庭里已经算是难能可贵,如果没有迷上炒币并且陷入巨亏,韩士朋的儿子就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儿子。
“文堂,韩士朋儿子那边,咱们要牢牢抓住,这是咱们以后拿捏韩士朋的把柄。”罗鸿景说道。
“秘书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了,那个钱的事,你要跟伍董事长打声招呼。”黄文堂说道。
“没事,几千万对伍伟雄来说就是洒洒水的事,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罗鸿景笑眯眯地说道。
黄文堂听了,亦是跟着笑起来,之前局面不大妙,现在却是形势一片大好。(待续)
点击阅读:胆大包天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