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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桔路：消失的母亲们

情感 2024-12-23 13:12 河北

木槿花开413

今天分享青桔路的故事，喜欢的宝子多多留言互动鼓励木槿，谢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厚爱！

点击蓝色链接可回顾青桔路连载系列故事：《青桔路恶母系列》

01

中秋节，天上一轮圆月。

青桔路迎来了入秋的第一场雨，在连续的高温之后，这场雨显得尤其及时，至少，让住在这里的居民们总算是有心情吃两口甜腻的月饼了。

然而，就在这阖家团圆的时候，一个不慎协调的孤寂身影出现在路口，他看着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子很高，整体看着瘦瘦的，年轻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但是更多的，则是对未知世界的茫然。

男孩身上穿着老气的旧衬衫，肥大的裤子不得不用一根颜色杂乱的布条拴在腰上，显然这样的操作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他不时地挠着被绳索勒住的地方，眼睛瑟缩地打量着道路两边。

在来回了两趟之后，他停在了胡老板的精油店前面。

倒不是因为店内散发出来的馨香多么的吸引人，而是男孩乍一眼看到了柜台后面隐约晃动的一双腿。

纤细，骨肉均匀的女人的腿！

他恍了神，鬼使神差的，人就到了店内。

“哟，哪里来的愣头青？”胡老板看着人直勾勾的眼神，不由得掩唇笑道：“找姐姐什么事？”

男孩抽动了两下鼻子，表情很是局促，直到一杯水推到面前，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接住杯子，他贪心地趁机摸了一把胡老板的手指。

“好白……”

男孩的眼睛几乎要黏在上面，他看了一眼胡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城里的女的是不是都长你这样的？”

胡老板勾唇一笑，眼里倒是多了许多揶揄，“怎么着？这么小就开始想媳妇儿了？”

谁知道男孩摇头，十分肯定地道：“不是，我是来找我妈的！”

“我妈，她跑了……”

02

男孩的表述能力不大好，根据他自己说的，他没有上过正经的学校，只是跟着村里的老师认了两年字，后来老师病死了，他也就再没学习过，只能帮衬着家里做点农活。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

她总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会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两片发青的嘴唇，嘴角还有很多细细的裂伤。

男孩听奶奶说，那是他妈怀孕馋嘴，总是偷吃家里的东西，有一次还偷了奶奶珍藏的腊肉，视肉如命的奶奶气不过，用烧红的绣花针把她的嘴巴给缝了起来，狠狠地饿了三天才罢休。

可能是饿的过了头，那一胎没能保住，鲜血顺着掉落的胚胎一起，在她的裤子里发酵出恶臭，到最后，奶奶实在是受不了了，把她从房间里放出来，打水清洗了身子。

好在村里的赤脚医生来检查过后，说只是出了点血，并不碍事，她的身体好，养一段时间就能重新怀娃。

医生说的，奶奶也就听进去了一半，就听见了个身子还能生孩子，没听到前面的好生休养，她强硬地把家里的活计都压在一个刚刚经历流产感染的女人身上，并且洋洋得意，她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儿媳妇调教的很是能干。

“什么都不会？”胡老板眸光中闪烁过一丝怀疑。

男孩点头，说反正他奶奶和他爸都是这是说的，他妈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做不来，连烧锅点火都不会。

“是吗？”胡老板收敛住了笑意，口气有些冷起来。

03

男孩没有注意到胡老板语气的变化，兀自点头，他其实不知道母亲刚嫁人时的模样，这些全是听奶奶每日咒骂和嘀咕拼凑出来的场景，是的，即便是他出生之后，母亲的境地仍旧没有变得好起来，反而越发的辛苦。

奶奶是个很凶悍的女人，她的心里似乎总是窝着火，烧的她皮肉干枯，气血丧尽，使得她的面相看起来有些不像个女人了，至少在男孩眼里是这样的。

奶奶的模样丑陋，她的皮肤松弛，满是灰褐色的斑点，板着脸的时候那些斑点仿佛令人毛骨悚然的幼小蠕虫。

他害怕奶奶，因此从不曾替母亲说话。

也不怪他懦弱，事实上，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似乎对他也算不上亲近，除了干家务活，母亲闲着的时间通常都是自己躲在地里，在泥巴上划拉，他知道母亲会写字，但是她从来不写，只是划出一条条奇怪的曲线。

男孩看不懂那些线条，以为是母亲用来打发无聊时光的方式，也或许是母亲真的像是村里人说的那样，在生完娃之后脑子出了毛病。

这种“女人病”在他们村子里很常见，他长到这么大，见过的女人有一大部分是哑的，一小部分是啥的，剩下的就是又哑又傻。

父亲说，女人都这样。

他没觉得不正常，倒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傻了的妈来，在又一次奶奶拿着扫帚头子追着她打的时候，男孩跃跃欲试，按住了试图逃跑躲避的母亲。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是兴奋的！

04

奶奶动手的频率很高，理由大多是母亲犯懒了，或者是猪食煮的不够火候，要么是饭菜做的不好，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就是想打人出气，理由什么的不过是随口就来，叫嚷着给别人听的而已。

有时候，奶奶也会说母亲偷了她的钱。

说真的，这个理由很是站不住脚，一来是家里条件不富裕，特别是奶奶时时抱怨，娶母亲回家用掉了六千块钱的彩礼，几乎是家里全部的积蓄，所以她手头是早就没钱的了。

二来奶奶藏钱的地方家里除了她没人知道，他那个妈整天闷头干活儿，更不可能知道家里的钱在哪里，奶奶这个理由实在用的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看得起劲。

对于村里的年轻女人来说，挨打是家常便饭的事，以前的男孩不懂，为啥家家户户的男人总是喜欢打女人，尤其是几个爱喝酒的叔辈，似乎以收拾女人为乐趣，直到自己的拳头落在亲妈身上，他才明白了那种感觉。

痛快，舒畅，仿佛是把淤积在心口的闷气和烦躁一扫而空，怪不得奶奶总是爱动手，这种事情简直是享受。

不过难受的是，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打人，毕竟那是他亲生的母亲，总归有点所谓的孝道在里面。

“也就是奶奶下手打她的时候，我帮着按了一下……”

男孩神情躲闪，显然事实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但是随即他脸上的愧疚神情就消失了，转而代替的是一种带着愚昧的理直气壮，他对胡老板快速说道：“她居然就丢下我跑了！”

胡老板暗笑一声，像是夸了一句什么，转过头才发现男孩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于是不太耐烦地问道：“你想找她？”

05

男孩忙不迭地点头。

“村子里像我这么大的男娃早就该娶媳妇了，但是我家穷，娶不来好看的全乎媳妇，我爸说我妈家在城里，应该是个有钱人，让我想个办法找到她，找到了我就有钱娶媳妇了！”

人海茫茫，一开始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找，听人说可以去找印报纸的地方，但是他把自家的事一说，那个长得凶巴巴的女领导就立马叫人把她给轰出去了，还说什么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什么犯法，别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看她就是欠打！”男孩狰狞着脸挥舞着拳头，他看着胡老板，很快恢复了刚来时的局促模样，试探着问道：“你会帮我找到的对吧，我打听过了，这条路上的人都很有本事。”

胡老板还给他一个妩媚的冷笑，手指划拉过货架上一排派包装精美的精油，想了想，取了一瓶下来递给他。

“放在家里，过不了几天你妈就会回来了。”

男孩如获至宝，将精油仔细地揣进怀里，期盼着自己那个“跑掉”的母亲会带着钱和给他的媳妇儿一起回来。

他按照胡老板的话，将精油瓶子放在床头，闻着里面弥散出来的丝丝香气，飘飘然的仿若有柔软的女人在怀里扭动一般，对于他奶奶在屋外的喊叫充耳不闻。

说来尽是耽误人，男孩好不容易带了东西回来，自以为往后就能娶上媳妇过上过日子，谁知道下午奶奶就因为喂猪时骂了两句嘴，那猪不知怎的就听懂了似的，忽然跳出猪圈，一脑袋将没有防备的奶奶拱了个倒仰。

06

老东西年纪大了，骨头脆的很，加上那猪发了疯，在她屁股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她缺了一大块肉，又断了两根骨头，顿时就起不来了。

他爸一声不吭，也不说去不去那点外伤药，把人扔到侧屋也就不管了，偏偏老东西死活不肯断气，都两天没吃没喝了，还能有力气嗷嗷叫唤，男孩听得烦，索性把门窗都关上了。

想着熬上几天，老太婆一死把人扔出去再收拾。

可惜的是，他没能等到老太太咽气，就在抱回瓶子的第七天，他的母亲终于出现了！

本来以为她带来的会是钱和女人，可不等他高兴，就看到母亲冷冷的眼神后面出现了一堆穿着jing服的人，他们撞开门，将仅剩一口气的老太太救了出来。

顺带，还有十几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女人。

那些女人他都见过，是村里人从外面“娶回来”的媳妇，她们整天干活，看起来能干又贤惠，听话的不得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母亲之所以能跑出村子，便是这些看着痴傻的女人的集体功劳，她们无时无刻都在计划着逃出村子，她们趁着干活的时候，勘查路线，藏起食物，甚至冒着风险偷钱。

每次偷得不多，几毛几块的攒，足足攒了两年才攒出一个人的路费钱！

jing察带着众多女人离开时，村里人还试图反抗，但是那些jing察并不给情面，男孩后知后觉，跑到母亲面前恨恨道：“你生了我，你是我妈，你得管我！”

只不过他没能得到母亲的温暖眼神，那个女人冷冰冰的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

说罢，丢下男孩，不带一丝犹豫地走进了离去的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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