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些事儿》
作者:钟公武
朗读:张爱芬
俗话说“廿四掸蓬尘”(用方言说),早年每到这天,父亲总会折来一把毛竹丝,捆在长长的竹竿上做成竹丝掸,将屋舍的尘垢蛛网掸个一干二净。
母亲搬出蒸饭桶、蒸笼、烛台等平常难得一用的器具,拿到池塘逐件清洗。我们姊妹也会帮上一把,将房前屋后的阴沟死角,清理清爽。这一习俗有着“除陈(尘)布新”的含义,意在将当年的晦气、霉运统统扫出去,来年图个好运。
如今变了样,住的是洋房,装修过,一年到头窗明几净;只待有个好天气,取下窗帘,拆下被套,洗衣机里转转,便可了事。
早年日子虽艰苦,但按风俗都要备齐年货,只是量多量少而异。小年后,户户忙着摏年糕,蒸糖糕,磨豆腐……再做上一缸米酒,还要切米花糖、芝麻糖,炒些花生、瓜子……
最排场的当是宰杀年猪了,父亲请来屠夫,叫了帮手,将母亲精心饲养的肥猪杀掉。卖掉部分猪肉换成现钱,去集市买些糕点、糖果、荸荠、甘蔗……余下的肉用来灌香肠,腌腊肉……猪的五脏六腑更是一碟好菜,猪头便用作“祭祖请神”谓之“谢年”用了。
现在经济宽裕,大多人家不再自制年货了,既怕麻烦也没了这份手艺。超市、菜场天天开门,要什么有什么,吃多少买多少,方便又新鲜。
年夜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晚餐了。接过老奶奶,宰了大公鸡。荤的、腥的、素的,层层叠叠一大桌。
一家老小围坐在八仙桌旁边吃边喝,讲些吉利话,聊些舒心事,吃得满嘴油腻。不会喝酒的我也被父亲灌上几盅自家酿的米酒而满脸红晕。餐后,父母会给我们兄弟姐妹分个“压岁钱”,崭新的几毛钱的小红包我会把它仔细地“藏好”。
然后,母亲又指着一大半剩菜剩饭,嘴上反复念叨着“有吃有余”这几个字,话语间蕴含着对未来的憧憬:来年有些余粮便是满足了!
当今的年夜饭许是更上档次了。有的干脆家里不开伙,去酒店订个桌,山珍海味样样有,但总觉得吃不出以往那种味道来!因为鱼肉早成普通人家平常日子的家常菜了。
辞旧迎新,当然少不了添置新衣裳。以前母亲会早早去五里外的供销社,挑选几块布料,请来裁缝师傅,给全家大小做上一套过年衣。每当此时,我会候在缝纫机旁,等师傅为我量身订制。缝制好后,我迫不及待地穿上试试,不舍得脱,而母亲则会说,“先放着,待拜年走亲戚时再穿。”
现今裁缝早不上门接活了,去街头、商城租个铺,揽些零活。而我也早不企盼那身过年衣了,春夏秋冬不知添了多少,几年前的陈衣旧货翻出来还是簇新的。
最开心的莫过于去亲戚家拜年了。那时三姑四姨的特多,正月初先去外婆家,走遍所有亲眷已经初十开外了。拜年时拎上几包糕点,各家备有丰盛的午餐招待,席间各路人客递烟敬酒,叙叙上年光景,论论新年打算,好不热闹。
饭后我会与表兄妹们去村前晒场,屋后山岗放放鞭炮,摔摔纸牌,滚滚铜板,开心的一天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