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杀伤力
情感
情感
2024-04-27 12:14
河南
很平常的一天，阳光明媚，人潮涌动，我穿过马路去对面上厕所，他就出现在路口和公厕的中间，倒跨在一辆电动车上玩手机——这是任何一个作家、编剧或导演都不会安排的爱情故事开端，太随意，太普通，太不浪漫了。事实上这里也确实不是爱情故事发生的地方，我从两排电动车的狭窄缝隙中无声穿过，与他只有一个车尾的距离，他蓬松的头发在微风中轻颤着，透过发丝我可以看得到他白净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跟十五年前那个踩着上课铃跑进教室，侧坐在座位上扭头跟我打招呼的少年几乎一模一样，青春感扑面而来，几乎将我击倒。从第一眼看到他惊得心跳漏了半拍之后我就疑心不是他，走近了发现果然不是，紧绷着的身体一瞬间松懈下来，脚下的虚浮感凶猛地涌上来，我像节食了一整天又奔跑了几公里一样，浑身上下被绵绵不绝的困乏笼罩着，看什么都带着虚影。也是，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怎么可能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恣意放纵的姿态，青春洋溢的装扮，忧郁帅气的脸庞，浑身上下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岁月痕迹。瞬间果然是最具欺骗性的东西，它对你抓住的是实感还是错觉完全不负责任。就像当初他捕获我的那个瞬间，历尽千帆后回头看，也不过是极普通甚至有些低劣的瞬间，我居然贪恋了那么多年，以至于在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的今天，还会被相似的感受击中，猝不及防，溃不成军。如果这就是所谓“白月光的杀伤力”，那我这次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两年前我写过一篇同名文章，对贪恋白月光的人极尽嘲讽，说“哪里是白月光有杀伤力，明明是活在过去的人太弱鸡”，说“喜欢了就努力追，追不到就静静等，不想等了就忘掉，忘不掉了就别谈恋爱别结婚，拿自以为的深情祸害无辜的人算什么情种”，轮到自己身上，甚至都不需要白月光亲自出现，一个宛宛类卿就不能过情关了，笑死。可能还是不服气，也可能是雨停了天晴了又觉得自己能行了，我走过去之后站定回头，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看向他，难得老天给了我一个相当于是穿越时空的机会，我倒要看看我十几岁情窦初开爱上的到底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连他脚踏几只船（而且还没有我）都不在乎，连他故意当着我的面和他其中一个女友接吻我都找借口为他开脱（说他是为了让我死心不耽误我学习hhh~）。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有种性转版笨蛋美人的感觉，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知深浅的天真，让人想要去引诱、去攻破、去占有，又让人想要去保护、去安抚、去宠爱。正处于开放性十足的年龄，玩着手机也是不安分的，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这里，望望哪里，于是我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的视线里，与他隔着年岁和时光对视上。和十五年前的那个少年真的好像啊，一双与人对视从不躲开的深邃眼眸里装满了无处释放的情意，攻势十足，看狗都深情，而且居然连眼底挥之不去的一抹迷茫和哀愁都如此相似，这点迷茫和哀愁给他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眨巴眨巴眼睛就能让人心生怜爱——这对女人几乎是致命的：“女人一旦对男人动了怜爱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赏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两者里再添出怜爱来。”（严歌苓《一个女人的史诗》）我当时所贪恋的，可能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吧，一种看似纯粹美好富有生命力实则没有实感的虚无缥缈、稍纵即逝的东西，就像白月光一样，空有杀伤力却伤不了人分毫，即使白月光有幸容颜未改，心性如初，你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你了。我收回目光转身向前，回来时未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