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和他相识于欢场,却相忘于情场。

文摘   2024-12-26 23:10   上海  

文/白鹭

1

如玉看到那个男人时,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地上。这种场合,她没想到会遇上霍之谦这个……故人。

男人已经朝她走过来,上挑的嘴角透着一点惊喜。她的心脏扑通通乱跳,大脑快速旋转着如何应对。而他已经走到跟前,“是路太太吧,很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如玉拉扯着笑,即便身经百战,她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她现在的身份不是路太太。

以前如玉是南京某报社主编路大年的太太,他们用假夫妻的身份掩饰,实则是为地下党在南京的一个联络点。路大年被害后,她转移到上海继续潜伏。

之前在南京时,霍之谦和霍太太住在他们隔壁,郎才女貌,一对极好的璧人,都在大学里教书。平日里,两家有些来往。



如今,在这个活色生香的夜总会,如玉的名字叫蓝影。她看着霍之谦微微笑,“这位先生是生脸,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霍之谦略惊讶,疑惑地打量如玉,“不好意思,你像我之前认识的人,难道我看错了?”

“这是蓝影小姐,舞技绝佳。”有人过来给霍之谦介绍。

如玉随即亮出一个挑逗的眼神,霍之谦的脸陡然一动,他抱歉地冲如玉笑说,“蓝小姐,能否赏脸跳一曲?”



如玉将手递过去,娴熟的舞步一点点打消霍之谦的疑惑。霍之谦自我介绍后说,“蓝小姐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位路太太实在太像了。”

“你和那位太太很熟吗?”如玉故意问。

“是的,我们是邻居。她先生也是位好人,还是一家报社的主编。可惜后来不知道他们一家搬到哪里去了。”

如玉莞尔,“真是遗憾,如果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你的那位熟人。”她岔开话题,随后找借口快速从霍之谦身边离开。


2

从二楼的窗口看到霍之谦离开的背影后,往事悄然而至。

那时的霍之谦激进又热血,经常和太太在他们家谈天说地,路大年说霍之谦是个可发展对象。可还没等把他发展进来,路大年便牺牲了。

如玉的心猛痛一下,那个时候谁人可信?关乎国家命运和前程。她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哪怕那个人是非常熟悉的霍之谦。

没想第二日,霍之谦再次来到夜总会,如玉马上满脸笑意迎上去,“霍先生又来了。”


如果霍之谦来上海是久居,他们碰面的机会太多,总怕日久会露出破绽。如果只是意外路过,那她自然有应对的办法。她打定主意要套他的话,“霍先生此来上海,是长居还是路过呢?”如玉一边和他跳舞,一边不经意地问。

“有同学帮我在此谋了份报社的工作,看来我要经常遇到蓝小姐了。”霍之谦答道。

他连大学教授都不再做,跑来上海的报社,霍太太又去了哪里?如玉的心头顿时升起一团疑云。这个霍之谦的背景并不简单,不知道他是站队哪方。


一曲舞罢,如玉替霍之谦点了酒,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宾客,悄声向他介绍,这位是某商会的会长,那位是财政部的副部长,还有旁边那位是警局的。

霍之谦随着她的指点江山,一眼眼望过去。

“以后你若长期在上海,打点好这些关系对你很有帮助。”如玉装作好意提醒。

霍之谦对她的关注让她很烦躁,又不能表露出半点不耐烦。怎么摆脱才好?估计霍之谦很难相信她不是过去的路太太,不然不会对她如此试探和纠缠。


3

霍之谦果然成了夜总会的常客,几乎每隔两天便光临,单单找如玉跳舞,有事无事和她讲起之前路大年夫妇的故事。如玉从不插话,明白言多必失。她只以不变应万变,只要不承认自己是曾经的路太太,霍之谦也奈何不了。

如此甚好,她对他竖起来的那道屏障结结实实地杵在那里,但没有那么多厌恶感。毕竟霍之谦比起那些肮脏的富甲名流,还是干净一些,让人舒服一点。

路大年在世时,曾对霍之谦褒奖不浅,是个热血的爱国青年,还能写得一手好文章。只可惜……这分不清敌我的乱世,谁敢贸然相认。

而不久之后的一件事,却突然拉近了如玉和霍之谦的距离。


有天,特务局的人突然闯进夜总会搜查,说附近发现电台信号,怀疑这里隐藏有地下党。

如玉心中如万马奔腾的慌乱,虽然刚刚发现的电台信号并非她所为,但她的确有发报机藏在夜总会,如若被翻找出来,她必将暴露无疑。

歌舞升平的夜总会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如玉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静谧的空气中突兀地响着。此时再上楼去藏来不及,可被搜到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犹豫不决地抬起脚步,手臂被谁紧紧攥住。旁边的霍之谦低声说,“别动。”

她惊得花容失色,努力调匀呼吸,还是有如被大手卡住脖子的窒息感。

奇怪的电波再次出现在他处,特务局又蜂拥而出,夜总会恢复了劫后余生的喧哗。

好险。如玉从霍之谦的手中挣扎出来,她的心跟着落下。待她松开手心,发现里面居然多了一枚发卡。

霍之谦低语道,“和你的紫色旗袍很般配。”

刚才因为太过紧张,如玉并未留意他何时将发卡放入她手中。她以为他那句提醒是察觉出她的破绽,她为自己的胡乱猜忌再次松了口气。

“这发卡真漂亮,多谢霍先生。”如玉将发卡别于头上,真心实意地说。

霍之谦笑,“蓝小姐客气了。”

商会会长过来请如玉跳舞,她的紫色旗袍拖出一地风情。会长的手揽在她的腰间,她在人群中看到,醋意像水淹没了霍之谦的整张脸。


4

如玉身上挺立的一根根刺不自觉地在柔软,霍之谦到底是个干净的男子,年轻又好看。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不是路太太,不是舞女蓝影,只是如玉,她可能真的逃不掉感情的纠葛。

可现在她不敢想不能想也不允许想,她长叹口气,将发卡塞进首饰盒。粉底打好,胭脂口红涂匀。

那个肥头胖脑的特务局局长的车已经在等她。

今天局长府有个宴请,邀请夜总会的几个姑娘去助兴。如玉有重要的任务,有份打入地下党内部的特务名单藏在局长家的保险柜。

她和几个姑娘笑盈盈地朝局长派来的车走去,一个转身,霍之谦的身影从她的眼风中闪了出去。她的心思跟着晃动几秒钟,或许看花了眼。

将局长灌醉再偷钥匙,这一系列行动非常顺利。只是如玉在书房准备打开保险柜时出了状况,有个喝多的男人闯进来,抱起如玉要欺辱。

如玉不知道霍之谦为什么会出现,当她反应过来时,那个男人已被他从后面砸晕。

如玉惊慌失措地看着霍之谦,但她马上镇定自若地说,“谢谢你,不然我就倒霉了。你怎么在这里?”

霍之谦反问,“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熟悉环境,想找卫生间,没想到碰到这杂碎,一会儿我得和局长告状。”如玉气哼哼地说。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她错失了拿到名单的最佳时机,不知该感谢还是埋怨霍之谦。

之后不久,霍之谦提出想带如玉离开夜总会。

或许作为普通女人,哪怕是个舞女,如玉也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她不能给他一丁点幻想。她带着戏谑的神情问,“你能带我去哪儿?”

霍之谦猛吸口气,“离开上海。”

如玉嗤笑,“我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离开这里要饿死的好不。”

“我养你啊。”霍之谦笃定的语气。

这次如玉笑出了眼泪,她轻佻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养不起我的。”

谁会愿意放弃清白的好女人而娶一个舞女?霍之谦从未提过他太太,她只能装作无知的样子。不断地提醒自己霍之谦的可疑之处,才能断掉生出的这缕缕情愫。


5

霍之谦不再来夜总会,不知是不是她的拒绝让他死了心。如玉却有淡淡的失落感,在人群中一眼眼寻找,又一次次失落。

所幸她很快有了第二次进局长家的机会,局长夫人过生日,她在受邀之列。她是被局长夫人邀请去的,因为局长夫人想给她保媒。

那人是个老鳏夫,在警察局里做事,和局长夫人沾亲。

如玉一见,正是那天对她欲行不轨之人,心思全然错乱,恶心得想吐。但念及今日任务艰巨,她还是强颜欢笑,原谅了那个烂人的鲁莽。

趁着大家兴致高昂,她终于找到最佳时机进了局长书房,获取了她上次错失的名单。

行动成功带来的兴奋,多少抚平了霍之谦不来夜总会的失落。

根据名单,安插在地下党内部的特务被一一铲除,此发力之举,让国民党顿时闻风丧胆,鹤唳风声。他们加紧了对地下党的搜查。如玉的一个关键接头人被捕,临死前将她供了出来。

如玉被严刑拷打,那是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因为她提前转移了发报机,并没有找到实锤的证据。

过了几日,她又莫名地被放了出来。后来听说是老鳏夫托了局长夫人,毕竟没有实证,凭着一张死人的嘴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如玉不是因老鳏夫所感动,是在那种情形之下,不得不委曲求全。

或许一段婚姻是最好的护身符。

老鳏夫要娶如玉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离开这行当过安稳日子,是舞女最好的结局。可大家都觉得可惜,如果那个肯娶如玉的人是霍先生该多好,明明他们在一起更般配。

如玉从姐妹们嘴中乍一听到霍之谦的名字,她的心居然会痛。她也曾有过这种期盼的吧。

从良上岸前,大伙给如玉办送别宴。宴席之上,她喝得有些多,醉眼之中恍惚看到霍之谦朝她走来。像第一次在夜总会相遇时,他问她,“你为什么没有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又如何,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很多感情心不得已。


6

第二日早上,如玉清醒过来,霍之谦正趴在旁边桌子上打盹。她一动他便醒了过来,告诉她,前阵子回南京和太太办离婚。

离婚?如玉的震惊掩饰不住,从脸上的每个细胞向外扩张。

“我说过要带你走的,你就不能等等我吗?”霍之谦的声调伤感。

如玉的内心波澜起伏,嘴角却露出浮夸轻佻的笑,“谁说要等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啦。”

老鳏夫的车等在楼下,如玉用一个最绝情的背影,将霍之谦甩在身后。

婚后生活看似平淡,如玉通过老鳏夫和局长夫人的关系走近,成为了局长家的座上客,和那些夫人们打打麻将,闲聊之中收获一些信息。

有次,她获取到一份关于内战的绝密情报。为了将这个消息快速传递出去,她在当天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和最新的联络人取得联系。

她按照他们的方案到一家咖啡馆接头,等察觉出周围弥漫的危险气息,决定离开已经来不及。特务局的人团团将她围住,还搜了她的身。

她恼羞成怒地挣扎抗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群混蛋。”

局长亲临现场,指着从她的包中搜出来的手枪,皮笑肉不笑地说,“蓝小姐,我们对你的怀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在这里等你的同党吧。”

如玉骇然,她以为有当护身符的婚姻,其实是阴险狡诈的敌人给她布下的一张网,他们要通过她放长线钓大鱼。

如玉从窗口看到霍之谦从街对面往咖啡馆走来,他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两支笔,那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如玉顿悟,已经想不到任何脱身的办法,她摸出预先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榴弹。

她的头发上还别着霍之谦送的那枚发卡。

手榴弹拉响的刹那,她微笑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浓烟淹没了霍之谦的脸。

她永远听不到霍之谦的解释了。

当年他同如玉和路大年一样,和太太假扮夫妻为地下党工作。虽然如此,却因为不同的上级联络人而相互隐瞒着身份。上次他回南京是有新的任务,又无法对如玉实话实说,只能编出离婚的借口。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已经再无机会。

霍之谦的眼前一片火光四溅,鼻翼之间充斥着火药味。他知道自己的同志为掩护他出了事,随快速转身离开。他没敢回头,当然不知道那里面是如玉。

他和她近在咫尺,却已隔开今生来世。

很多年后,霍之谦在一个名单里看到牺牲的同志中有如玉的名字。她叫冯如玉,但他却永远不知道她是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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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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