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堰市丹江口水库碧波之下
一座被淹没的千年古城
一个被遗忘的水下故乡
“喝了10年的南水，说句真心话，水真好，所以我对丹江口水库很向往。”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北京人，“95后”大男孩祁昊告诉自己，自己对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一直都有关注和了解。
水下摄影师祁昊。
2024年上半年，湖北广播电视台在开展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十周年策划时，发现均州古城这个点，萌生了到水下拍摄古城的想法，于是联系到了身为北京人同时又是水下摄影师的祁昊。双方一拍即合，决定以一个水下摄影师探访体验的视角，溯源水源地，记录沿途变迁，探寻精神原乡，致敬移民群体。纪录片《水下的故乡》的拍摄之旅就此启动。
去年8月初，祁昊一行驾车从北京出发，开始了1432公里的溯源致敬之路。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跨京冀豫鄂4省，最终在9月抵达十堰丹江口市。一路上，河北白洋淀的生态水位恢复、河南焦作“天河”穿城的绿色利好、穿黄工程创造世界之最等，无不让祁昊的内心有了深深的触动。“一路走来，我发现这项超级工程不仅仅是为我们纾解水困，还让受水区的生态环境日益向好。”
1973年，丹江口大坝下闸蓄水，达到157米设计水位，正式形成丹江口水库。也因此，均州古城从地图上永远消失了。
50年来，针对均州古城的水下拍摄并不多。2013年至2017年，国家文物局水下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湖北省水下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国家水下文化遗产保护武汉基地）联合组建水下考古工作队，以均州古城为切入点，启动丹江口水库湖北库区水下考古调查。根据当时的物探测量和潜水调查，均州古城内泥沙淤积严重，淤泥平均深度达3.5米，城墙已淤至一半以上的高度。
天公不作美，在祁昊团队抵达丹江口前，汉江上游包括丹江口都下起了特大暴雨，洪峰过境势必导致水下拍摄环境不能达到预期。同时，因为拍摄地处未知开放水域，而且下潜深度非常大，故而拍摄难度高于其他类型的水下拍摄。“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挑战，每一步都不能马虎，即便是一个很小的失误，在这种大深度拍摄的情况下都会被无限放大！”祁昊说。
面对挑战，祁昊同团队商讨制定了完整的下潜计划。“首先通过声呐扫描水下地形，输入古城坐标来做导航，在确定水下有建筑结构后，再操作水下机器人查看水下实际情况，包括实际深度、能见度、流速及水温等信息。”
“丹江口库区是淡水水域，理论上透光性不像海水一样有优势，在水面30米以下，基本上没有任何光线存在。”而均州古城的深度为50米，为了确保拍摄效果，祁昊准备了两盏18000流明的水下摄影灯，起着照明和还原色彩的双重作用。
重达30公斤以上的水下摄影机体积巨大。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拍摄使用的水下摄影机在陆地上的重量高达30公斤以上，而且体积巨大。祁昊表示，在大深度潜水的情况下，保证庞大体积的摄影机在下潜和上升的过程中不出现问题，对于团队来说也是一次考验。
两次下潜终于拍到古城一角
拍摄当天，乘船抵达目标水域，面对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域面积，该如何确定古城的方位呢？
根据一本考古文献以及当地百姓的描述，古城的位置最终被确认。于是，祁昊身着潜水服开始第一次下潜，在50米深度游弋许久，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水下竟然没有古城的影子！上浮后，祁昊和同伴仔细分析，并放出水下机器人查看，终于发现了线索。再次下潜的祁昊在水下谨慎地操作着摄影机，将东门城墙上的偌大墙砖一一记录下来。
“基本上都在淤泥里，看不到轮廓，所以找起来有些费劲。”祁昊说，虽然只拍摄到了古城一角，但依然觉得很震撼，能深深感受到均州古城的历史厚重感。对于拍摄效果，祁昊表示：“有遗憾，或许这正是古城想让我们看到的吧。”
祁昊判断，根据水文运行规律、库区地理环境和泥沙淤积特点，均州古城将在不久的将来完全消失。“预计3-5年左右吧，古城将会成为我们记忆中的那座城。”
“当然，我还会再来看它的，计划在合适的时间再做一次下潜。这样可以留下更多的历史资料，尽一点个人绵薄之力。”祁昊说。
水下的故乡，如同一个不可触摸的梦境，将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移民的奉献精神镌刻在历史的河床上。祁昊表示，自己的这趟旅程收获满满，不仅感受到了担当奉献的移民精神，也近距离触摸到了水下的均州古城！“为了我们喝上一口水，移民们作出了难以想象的割舍，均州古城可以说是整个故乡情结的一个缩影。这份对家乡的记忆和情结将会一直在河床上留存，我们知道，它就在那里。”
作为国内顶级水下摄影师，祁昊告诉记者，相较于其他摄影门类，水下摄影在国内是很冷门的，入门门槛也相对较高。“因为这需要双专业支撑，也就是说需要组合‘摄影+潜水’两项技能，掌握其中一种可能性较大，但将两者结合在一起还是具有一定难度的。”
为什么选择这个既“冷”又“难”的行业？祁昊坦言，选择是出于对摄影的喜爱。“我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接触了摄影，高中阶段旅行时又接触到了潜水，后来就想是不是可以把两者相结合。”
2013年，祁昊正式开始水下摄影的学习。十多年时间里，祁昊团队共参与拍摄过近百部国内影视作品，在圈子里知名度很高。“其中最知名的，当属《战狼2》《河神》《我和我的父辈》等影视剧吧。”
祁昊告诉记者，水下摄影比较艰苦。“因为水的介质跟空气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在拍摄中往往会出现一些复杂的情况需要处理，比如说水温，压力，黑暗等等因素。而我们要想拍到满意的画面，就要一一去克服这些困难。”
历经1432公里的旅途
抵达水下50米的下潜深度
祁昊团队揭开隐匿深蓝中的故事
为南水北调中线移民
送上一份礼物
文|秦楚网记者 吕伟
图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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