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设计的现代化

当代国内的家具设计需要回答三个问题，一是家具设计的现代，二是家具设计的现代性，三是家具设计的现代化。家具设计的现代指的是，现代家具设计是怎样产生的，现在它达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还在怎样发展；家具设计的现代性指的是，现代家具设计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即对世界的认知和态度；家具设计的现代化指的是，现代家具设计的方法论，包括它的产业链建设、所采用工具和手段等。

本文讨论家具设计的现代化。

自20世纪初进入现代设计以来，对家具设计的理解主要集中在造型与功能两个方面，好的外型、符合功能是判断设计优劣的主要依据。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们对于家具设计解决问题的范围，对家具设计的功能与定义范畴的要求和理解已经非常广泛和复杂，设计开始被视为解决功能、创造市场、影响社会、改变行为的手段，甚至还牵涉到环境生态、社会伦理、资源保护、法律制度等等方面。因此家具设计是在许许多多的因素交叉影响下的活动。本文着重讨论的是家具设计的现代化，因此本节主要从这个方面来研究现代家具设计的发展趋势。

1.1 20世纪80年代以后家具设计的变化

直至20世纪70年代，企业都只要求设计师提供新的产品造型，而没有其它要求。20世纪80年代，这种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企业要求设计师除了提供产品和包装的外形设计之外，还开始要求设计师为它们解决工程技术方面的问题，设计一个家具产品的同时必须考虑它的技术特征、制造过程中的技术应用方式、材料和结构等。

这种新要求其实是缘于企业内部发生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企业削减本身的研发机构，而广泛采用社会化的专业合作的方式。一方面可减少企业的开支，另一方面可广泛利用社会上的专业技术资源。这种要求也改变了设计业界。

1.2 20世纪90年代以来家具设计的发展趋势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上述的这种变化更加迅速。企业不仅仅要求设计师为它们提供家具产品的外形设计和解决工程技术问题，而且进一步要求设计师提供市场研究、顾客研究、设计效果跟踪、人体工程学研究等。总之，企业要求设计师提供完整的家具设计配套服务，即从使用者的调查研究、造型设计、材料选择、工艺设计、模型制作和原型生产、人体工程学研究、电脑软件设计，一直到产品的包装和促销的平面设计活动等等。有些企业甚至要求设计公司具有全球活动的能力，特别是能够设计出在全球销售的产品。进入21世纪以来，家具设计已向大家居设计方向演变，即要求把家具、灯具、家电、家饰、建材、家居用品等纳于一体的综合设计，为消费者提供一个个性化需求的整体解决方案[1-2]。

在整个20世纪，设计的产品、款式、理论和哲学一直在变化，这是由于设计过程的复杂性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不断加大。工业生产中的设计在不断增多，通过一系列相互联系的专业活动，诸如模型制造商、市场分析人员、材料学家、工程师和生产技术人员等的活动，理念、计划和制造之间的关系被细化了，变得更复杂了。显然，设计作为生产服务业，本身必须建立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来应对这种复杂的变化。

这个产业链条应当包括设计的创造者——大学和研究机构、设计师个人；设计的传播者——设计教学体系、各类应用设计的企业；各类设计服务专业机构，它们包括潮流研究、市场策划、产品设计、服务设计、工程技术、文化传媒、信息采集与加工、知识代理和消费向导等各色人士与组织。为了保持这个体系的可持续发展，还必须有对自然和社会环境的研究、认知和宣导，政府制订相关的政策和法规，和谐社会所具有的有序状态，公民的自觉意识和企业的自律行为。特别在我国家具设计界，如何通过市场经济的方式，把目前散兵游勇式的设计业模式整合成具有现代生产服务业模式的设计产业链，是一个急迫和现实的问题。

家具设计在本质上是工业设计中的产品设计，它是通过视觉的方式传达出来的活动过程。随着现代信息技术和计算机技术的发展，现代家具设计有了更多的视觉传达工具和手段，如AI（人工智能）、3D动画、远程视频、微信等，并且能运用这些技术手段来营造实物，如3D打印技术的发展完美地实现了设计作品的物化，几乎颠覆了从图纸到加工的传统生产方式。

关于家具设计现代化中的产业链、工具和手段等牵涉到产业经济和信息及计算机的专门技术，本文无意于在这些方面进行详细的探讨，而更多是期待着企业家和科技人员有所建树和创新。我以为当前在国内家具设计界最重要的是用系统和变革的理念，即以社会、市场、技术、文化发展一脉相承的体系来看待设计的这些经济和技术要素的组合和发展。

4.1 社会

二次世界大战后，人类社会接受了战争惨痛的经验教训，制订了《联合国宪章》，发表了《人权宣言》，现代工业文明进入了新阶段，其特点更加重视国家的主权独立和个人的尊严价值。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打破了城乡二元的社会结构，大量的农民移居城市，城镇化进程的迅猛推进促使了整个社会的审美观念及其价值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拥抱现代工业文明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4.2 市场

美国农业部经济学家朱勒教授(Albert Schuler)曾在《美国民用木家具业的转型》一文中提到家具业的“范式转变”(paradigm shift)。他认为：“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改变了这一切，新生代现在有了经济能力使他们的意趣得到实现，要求有一个‘顾客个性化的经济’，要求有休闲的包装、独特的送货方式、具有个性的家，甚至是完全不同于别人的家具。”他接着指出，现代经济中存在着“两种类型的经济”：

（1）顾客化经济：以生物工程、电信、微型处理器(microprocessors)、个性化家庭(custom home)、戴尔个人计算机(Dell’s personalized computers)、独特的休闲包装(unique vacation package)、各种个性化的手提电话(Differentiated cell phones)、星巴克咖啡(Starbucks coffee)、宜家个性化设计的家具、宝马牌汽车 (BMWs)、多功能车 (SUVs)和2000美元的洗衣机/烘干机等为代表。

（2）标准化经济（工业化规模生产）：以列维坦房屋开发(Levittown housing development)、二次大战 (World War II)、IBM台式计算机、克莱斯勒公司的K系列轿车(K-cars)、切维和福特轿车(Chevy and Ford sedans)、超级市场咖啡(Supermarket coffee)、沃尔玛家具(Wal-Mart furniture)等为代表。

最新的研究表明，20世纪60年代标准化经济所占的市场份额为100%，呈下降趋势，到2050年将下降到40%，而同期“顾客个性化经济”呈上升趋势，则将从0%上升到60%。

“顾客化经济”对家具的要求是什么？在美国社会中最具有影响力并且是最大的群体仍然是“婴儿潮一代”年纪的人群。他们懂得品质与价值之比，现在他们买得起这些东西。美国家具业必须揣测如何去获得这批顾客。无论家具卖得如何便宜，他们也不会去大量购买这种商品类的家具。因此，美国家具业有机会对人口中数量巨大、经济富裕的这一群人提供独特的、品质优良的家具。美国家具业能做到这一点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他们必须改变制造方式、配销及营销方式，也就是说必须进行“范式的转变”(paradigm shift)。这种“范式的转变”也是家具设计必须实现现代化的一个背景[3]。

我国的家具业也出现了这种“范式的转变”。“尚品宅配”公司对此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案例。它是一家生产“定制家具”的公司，以顾客导向化进行生产。根据顾客的订单要求，生产完全适合顾客“个性化”需求的家具。从订单处理开始，利用条型码技术对各个顾客的定制家具的零部件进行编码，在流水线上进行锯、刨、铣镂、封边、贴面、装配五金件等加工，最后包装，由设立在全国的600家门店送货、现场安装。除了这种能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家具定制模式外，该公司还独创了“01234定制服务”模式。“0”即免费上门量尺寸，零定金；“1”即1个工作日为预约客户确定免费上门量尺设计的时间；“2”是1个资深设计师+1个专业客服全程跟踪免费量尺服务流程；“3”即3个工作日出具全屋家具效果图；“4”即提供4个角度以上的全屋家具效果图进行效果展示。

为了支撑这一服务系统，该公司汇聚了行业内近10000名优秀设计师的强大设计团队，并在佛山南海建立了占地11万平方米的大规模化定制家具生产基地和高达2000个的日订单处理量。

据新居网尚品宅配客户服务中心负责人介绍，尚品宅配新居网是业内率先实现“O to O商业模式”(On line to Off line)的家具电商，所谓“O to O”即是“从线上到线下”，就是把线上的消费者带到现实的商店中去，让在线上支付的消费者能在线下享受周全的服务。为实现这一目标，尚品宅配新居网除了利用时下最前沿的三维虚拟实况技术在官方销网上打造最真实的家具“试穿”效果外，还在线下建立起了600多家实体体验中心，遍布全国一线、二线、三线城市，其中广州就拥有20家，北京拥有5家，上海拥有4家，这些实体体验中心让尚品宅配新居网所承诺的服务，能得到最真实的兑现，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在网络上购物的消费者享受到的服务与承诺不再是虚拟飘渺的，而是真真实实的贴身服务，让消费者的网上购物更加放心和贴心。

中国家具零售业是一个远比美国更需变革的行业，首先它要实现零售业的商业业态，从商业地产的“牢笼”里解放出来。家具产品是个性化的，因此家具销售也必然是多元化的。它可以采取多种形式，利用信息技术、物流技术、心理学、人口学、市场学等现代科学技术，不仅为顾客及时便捷地提供产品，而且更多地为顾客提供充满人性的个性化服务，使顾客体验到“消费者剩余”{注：消费者消费某种商品一定数量所获得的总效用，一般来说，超过他为此所花费的货币的总效用，两者的差额，马歇尔称为消费者剩余(Consumer Surplus)}，从而实现顾客价值的导向，包括如何利用互联网和“产品体验”的心理技术，开拓信息时代全新的家具营销[4]。

4.3 技术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家具设计真正从建筑设计中分离出来，自立门户，从此家具设计更多地作为生活方式的载体来考虑，而不是作为建筑的附庸和陪衬。与此同时，由于战时军事技术的进步转移到民用工业，使现代主义为大众服务的理念成为可行的现实，现代家具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寻常百姓的日用器具。21世纪以来，信息技术和计算机技术的迅猛发展，更为家具设计提供了新的工具和手段，使以“大规模定制”的生产方式来满足日益增长的个性化需求成为可能。

4.4 文化

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家具国际贸易成为一个亮点。在深层次的意义上，它表明了由于家具本身深具文化内涵的特点，在全球现代化的进程中，人们对现代生活的追求使家具贸易不仅是一个全球性的商业事件，而且成为了一种文化的传播。东西方家具出现了交融和共荣，彼此的交流程度空前地加深，特别在中国的国内市场上，出现了各种类型的西方古典家具和现代家具。而与此同时，由于经济的繁荣，中国传统家具得到了重新的认知和认同，人们对家具文化内涵的追求从未如此的强烈，家具设计出现了繁花似锦的局面。在另一方面，以民族的形式来表现现代工业文明也促使了国内家具设计界的反思，如何创建出现代中国风格的家具来适应现代中国人对功能和审美价值的需求，于是“新中式”应运而生[5]。

4.5 小结

二战结束到当今的21世纪初期，人类的社会、市场、技术和文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现代工业文明进入到了新的历史时期，因此无论从事哪一个行业，都必须把这些决定经济和技术的要素进行系统性的组合来作为考量的基础。例如前述的“有些企业甚至要求设计公司具有全球活动的能力，特别是能够设计出在全球销售的产品”。又例如前述的在当今的家具国际贸易中，家具已成为“一种文化的传播”，因此家具的设计必须具有世界性特征的现代文化。

从二战后，人类在社会、技术、文化发展上取得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伟大成就，家具设计也成为一个独立的产业，跻身于现代产业之林。这无异要求这种生产服务性的产业必须与时俱进地成为一个现代产业，它的现代化就必然是顺理成章的了。这种现代化不仅是在技术的工具和手段方面的现代化，更重要的是观念上的现代化，即以人为本，以地球为人类的共同家园来作为一种基本理念。它以适应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为目的，以与环境友好可持续发展为基础，来为人类提供美好的家园。

本文与《家具设计的现代》《家具设计的现代性》两文组成一个系列，意在从现代、现代性和现代化这三个视角来对现代家具设计形成一种新的认知。家具设计的现代化指的是方法论方面，包括它的产业链建设、所采用工具和手段等。但是，从国内家具设计界的现状来看，更重要的是观念上的现代化，也就是用系统和变革的理念，把社会、市场、技术、文化发展视作一脉相承的体系，并以此来处理设计的这些经济和技术要素的组合和发展，从而实现以人为本，适应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并与环境友好，达到可持续发展的根本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