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上海外企员工,33岁结婚移居美国,育有两个混血宝宝。喜欢码字,热爱分享,记录美国生活点滴。期待你的关注!
本来想用“上坟”,怕吓到大家,就用扫墓代替。
因为我们北方是叫上坟,可能是像个土包;
南方一般是叫扫墓,墓地是平的。
其实都是为逝去的亲人清理墓碑,保持干净;
祭奠他们,表达思敬之情。
在纽约的最后一天,乌云遮天蔽日,秋风萧瑟,残叶乱飞,不如刚到时的那几天明媚漂亮。
婆婆提议说去cemetery(墓园)扫墓,老公问我想不想去,我说好啊,去看看他逝去的亲人,也正好见识一下美国墓园的样子。
关于带不带孩子们去,我们意见一致,就是不带:
她们还太小,不理解这些事,就让她们留在家里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吧。
说走就走,我和老公在外面吃完午饭,就在楼下接了婆婆,上路了。
先去买花的市场,一路上都是工业区,看着又脏又乱又穷;
婆婆开玩笑说,如果车坏在这里,最好弃车而逃,千万别做任何停留。
买了一盆植物和几束花,我们直奔墓园。
路上经过某处,老公说:“这里的人非常奇怪,如果你迷路了,千万别傻乎乎地跑上去问路,没人会理你,你要么一直往前走,离开那个区域;要么打911,让警察来接你。”
纽约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有来自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种族和人群,每个群体又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和脾气。
老公提前告诉我,这个墓园还埋葬着很多中国人。
以前开车经过布鲁克林和皇后区交接的这一大片墓园时,他就提到过。
这次终于能亲眼看到了,我挺期待的。
他顺便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人会压一块石头在墓碑上?
说真的,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为了压纸钱?
中国太大了,南北方的文化习惯差异巨大,不能一概而论。
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入了墓园。
第一个感觉:好安静啊!
只有远处一群人在用黄色的挖掘机挖坑,再就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第二个感觉:景色优美。
到处都是树木,大树小树,绿叶红叶,秋天的树景是一绝。
再加上黄绿色的草地,映衬出五颜六色的真实的自然。
第三个感觉:干净整洁。
墓园的形状虽然有平地有小山丘,但墓碑和墓地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地上除了枯叶残枝,什么杂物都没有。
第四个感觉:大。
大大的一片墓园,看不到尽头。
连婆婆都说,如果不从特定的入口进入,她都找不到家人的墓碑在哪里。
也因为大,我们得以开车进入墓园,绕着园林之地开了有5分钟,才到目的地。
我扶着婆婆下车,老公端着那盆绿植和几束花,一起弯着腰迈着步子,爬上了一个山丘,在一棵巨大的绿油油的大树下面,找到了家人的墓碑。
婆婆顺手捡起一截枯枝,把石碑上的尘土和杂叶扫开,渐渐露出了上面的名字和日期以及悼文。
因为在一段坡地上,婆婆怕地势下陷,特意花了一大笔钱,请墓园的人做了一个小小的半圆形的花坛,围住墓碑一圈,正好可以用来放花盆和花。
婆婆把以前放的那些花清理了一下,再把新的绿植和花束放好。
她对家人说:“今天带了Abby来看你们,她也是我们的家人了。”
然后婆婆便两手交握,开始小声唱着什么歌谣,声音凄婉低沉,闻者落泪。
老公已经很多年没有来扫墓了,他的心情也很激动,但因为要顾着婆婆的情绪,他不敢发出声音,只能不断哽咽着擦去眼泪。
我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想到老公平时给我讲的家人的生平,好像真的见到了他们一样。
我们仨都无声地流着泪,在这安静的风景优美的巨大的墓园里,沉浸在对逝去亲人深深的怀念中。
等婆婆情绪稳定了,她把枯长的手指握成拳头,敲在石碑上,忍着哭腔说到:“你们永远都是鲜活的,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替代你们。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说完,婆婆忍不住用袖子擦着奔涌而出的眼泪,老公哀思的情绪也到达了顶峰,两个眼睛红得吓人,我也是,擦不完的眼泪。
终于,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婆婆第一个控制住了情绪。
她深呼吸了几次,说,好了,咱们回去吧。
她转身又看了几眼新摆的花盆和花,就拎着垃圾袋下了坡,朝着路边的垃圾桶慢慢地走去。
我和老公一边走,一边看别的墓碑,很多人在2022年离世,老公说是死于新冠;
小坡边有个小小的石碑,我一看,居然是1885年的,再仔细一看,是一个只有3个月生命的女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我突然想到,还有人给她上坟吗?
已经1个半世纪了,她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应该早就作古了,还有人会记得她吗?
作为一个有两个女儿的妈妈,我心痛得无以复加,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老公发现了我的异样,赶紧揽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
而我,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来墓园看到这些多逝去的人,他们也曾真实鲜活地活在这世间的每一天啊!
而他们离开后,能证明他们真正来过的,除了还活着的亲人们,只有这石碑上短短的几行碑文。
更残酷的是,当亲人们都离开了,谁还会记得他们?
还是得靠这冰冷的碑文来证明,他们确实来过。
这大概就是墓园存在的意义吧。
想到有个电影里的女主角,得了抑郁症,她就住在墓园旁边,每天都会去墓园里。
随意找到一个墓碑,根据墓碑上记录的逝者的生平,跟他们聊天,从天明聊到天黑。
她天天去墓园,天天都能跟不同的人聊天,她试着去猜测他们生前的生活,去感受他们的人生。
过了一百天,她突然醒悟了,某一天她也会化作这一抔黄土和一个墓碑,那时候该多绝望啊?
她现在还活着,她要去做想做的事,她不要后悔不要遗憾,不要活成一个冰冷的名字。
最后,电影说,如果你觉得人生坎坷前途无望,就去墓园走走,去那里,你会对人生有不同的感悟。
回到车里,婆婆坐在后排,沉默着,还没从刚才悲伤的情绪中出来。
老公开车,我坐在副驾驶,缓慢地驶向出口。
我望向窗外,突然看到了一大片墓碑上,都刻着熟悉的汉字:是中国人的墓群。
我仔细看着,这些石碑上,居然都刻着他们的祖籍,具体到省份县城乡镇甚至村子!
我的眼泪又禁不住涌出眼眶,这些人,到死,都还思念着故土吧;
虽然不能落叶归根,但刻上故乡的名字,应该就能魂归故里吧。
一股悲凉和心疼,从我的后背窜上我的后脑,我捂着脑袋,想停止去想我的以后。
终于,车辆驶离了墓园,我们又回到了车水马龙热火朝天的人世间。
好像刚才墓园里的那些悲伤和哀思,又被吸回了墓园。
连天空也一扫早前的乌云和萧瑟,突然蓝天白云,一片清明。
这就是我第一次在美国纽约墓园里的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明天给大家分享一下纽约父母对孩子们的教育理念,欢迎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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