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娜《山村纪事》系列(之三十七)

文化   文化   2024-09-12 09:16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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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纪事》系列(之三十七)


文/董秀娜



作者   董克诚


开篇语


应“今日作家”之邀,我的新专栏《山村纪事》在这里与亲爱的读者见面了。
我个人认为,作家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能用手中之笔记录生活的变迁。大则气势磅礴,小则动人心脾。然而,无论写的是什么,记录的都是属于他的这个时代的声音。作家也因此留下了他的脚印。
《山村纪事》系列小故事是我在《每日新报》8年间陆续发表的专栏之作,后由当代文艺出版社结集出版,书名为《南山脚下》。这些小故事短小精悍,每一篇都在1300字左右,展现的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北方山区的风土人情和发生在天津蓟县山村的奇闻轶事。故事短小精悍,趣味无穷。她们是我送给读者您的一朵山野小花,希望能带给您一缕春风。
您还可在阅读文章的同时,欣赏到别具风格的美术作品和摄影作品。本专栏系列文章所采用的线描画作,全部为画家董克诚教授原创作品,在此对我亲爱的弟弟深表感谢!




想念你的味道


谁也没有想到,乐乐没了,就在刚过去的这个冬天。

那天我和先生开车回山里,他在村口停车,问他做什么?他说忘了给乐乐带火腿肠,随即进了小铺,一会儿便提着几根“双汇”出来。我们的车停在门口,乐乐能从许多汽车的声音中听出我家汽车的声音,本该立刻从远处或近处跑来,用肮脏的前爪扑在先生的腿上,将它的狗头埋在他的两腿之间,发出“呜——呜——”的叫声,不像狗叫,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撒娇。

可是,乐乐没有出现。对门邻居听见汽车的声音出来了,大家一起聊天,先生却悻悻地开了小院的门,悄声对我说:“坏了……”

《小狗乐乐》   摄影 杨杨

我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被盗了。他说:“乐乐有事了。”

“有什么事?准是到村西去了。”我知道它经常去村西的另一个院子。

“不对。”先生坚持他的直觉。我的心便一下子沉下来……

每年春天,梨花开了的时候,朋友们来山里赏梨花。大家往山里走,乐乐也跟着跑,一会跑在人们的前边,一会儿又到后边,好像它是在帮助我们关照客人。有人拍照片的时候,它就卧在最前边,摆出温顺的姿势,引得大家大笑。后来先生把那天进山看梨花的录相做成了一个短片,背景音乐是《春天的故事》,结尾是乐乐向开满梨花的远山跑去……

乐乐非常普通,长相一般,长身子短腿,黑白相间的皮毛上常常粘着草叶。但它却“爱憎分明”,也正是由于这个性格,使得村里除了它的主人和我家以外,很少有人喜欢它。凡是进我家门的客人,它一律“热烈欢迎”,将尾巴摇啊摇啊,且不即不离地跟在客人后边。但是,凡是从我家门口路过的人,它都非常警惕,耳朵、尾巴立着,遇到那些穿着邋遢衣裳两脚泥水的农民,它就会大叫不停,还做出“你要不赶紧离开我就扑上去”的架势,还真是有点吓人。害得村里有几个人路过我家的时候手里一定要握一块石头,为的是防备乐乐的进攻。

作者(右一)与老年大学学员在蓟县

乐乐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遵守纪律”的狗。它很小的时候,先生就规定它不准进屋门、不准在院子里大小便、不准进厨房餐厅、不准穿越菜地和花园,它一一做到,并从不违犯。也不知道先生的“命令”它是怎么听明白的。有一次我逗它,将一个栗子摆在堂屋的地上,它如果不进门就吃不到。只见它尽量地伸长脖子,千方百计想吃到,但是就是不敢把脚伸进门槛以内。

《乐乐的心事》  摄影  杨杨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那就是女儿来山里时,乐乐如同得到“大赦”,女儿的房间它任意出入。有时,它正在房间里与女儿玩耍的时候,突然安静下来,悄悄地钻进床底下,别问,一定是先生从门口走过。有一回,女儿市里有事开车走了,乐乐不知道。我们站在门口,它竟然像没有看见一样,大摇大摆地就往屋里走。

“乐乐,你敢进屋?”服务员张姐大喝一声。它仍然头也不回地进去,走得那叫从容。一刹那,它发现女儿不在房间,便箭一般飞快地冲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逃到了院外。用“抱头鼠窜”形容它当时的样子是千真万确。再进院时,又做出打死我也不进门的无比老实的样子。

先生每天喂乐乐两根火腿肠,从不间断。张姐常为此抱怨,说这样对一只狗不值得,山里的孩子还吃不上一天两根火腿肠呢,它一个畜生懂得什么。乐乐是到点就来“加餐”,风雨无阻。有一次,我们发现乐乐吃了就跑,好像外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它。后来,干脆到点也不回来吃火腿肠。先生惦记乐乐,带着火腿肠出门去找。找到了老张家才看见乐乐,它正蹲在老张家门口,一动不动。

先生吹了一声口哨,这是他呼唤乐乐的“暗号”。乐乐该是“心有灵犀”的。谁知,乐乐只是动了一下耳朵,连头也没回。

《乐乐的快乐生活》   摄影  杨杨

“乐乐——”先生喊它,还晃晃手里的火腿肠。乐乐回过头看了先生一眼,更重要的是看见了红色的火腿肠,它动了动身子,显然是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卧在地上,眼睛仍然盯着老张家。

先生过去和老张打招呼,见老张怀里正抱着一只很可爱的小狗,就说:“您还抱着它啊?”

老张用下巴指着乐乐说:“让这个流氓盯上了!”

原来,乐乐看上了老张抱着的小母狗,想要和人家“搞对象”,但是它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人家是“富贵公主”,它却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菜狗”。别说人家主人不愿意,小母狗也不愿意啊。乐乐却做出了“不达目的死不瞑目”的架势,默默地蹲在他家大门口,寸步不离,据说连夜里也不离开。

转天,乐乐还是没来,先生又去老张家,乐乐还蹲在原位,狗头执着地梗着,盯着老张家的院子。

先生走到它面前,抚摸着它的头,说:“乐乐,得手了吗?”

乐乐看看他,又把头扭过去。先生只好喂了它一根火腿肠,一个人回来了。

几天后,乐乐回到了我家的小院,额头上带着伤,狗毛脱落一大片,眼角流着血,把大家吓了一跳。原来,它向小母狗发动“爱情进攻”的时候,被老张家的另外几条公狗咬伤了,据看见这场“恶战”的人说,乐乐与五条狗战斗,非常英勇。

我们把消炎药贴在火腿肠上给乐乐疗伤,它很快就恢复了,只是跟老张家的狗结了仇,有时它会突然怒吼着冲出院子,一定是老张家的狗从门口路过。

按照先生的规定,每到夜晚,乐乐是必须回家的。山里人睡得早,往往让乐乐回家的时候,它的主人早就睡觉了。不过,乐乐只是从狗洞里出入,它的“卧室”就是牛棚旁边的一团草。看得出,它非常不情愿离开我家那飘满花香的小院,但无奈“纪律严明”,又不得不走。哪天走的时候,它也是一步三回头。有一天,我想看看月亮,无意中发现乐乐没有钻狗洞回家,而是卧在我家大门口的水泥地上,就这样一直守到天明。先生说它经常这样,夜里就守在我家门口,只要有人经过,它就会大叫着“报警”。

我曾经跟有些朋友讨论过乐乐与城里的小狗相比谁更幸福这个话题。城里的狗关在屋子里,走在水泥地上,吃枯燥的食物,不能和同类玩耍,即使出门脖子上也要勒着绳索。更过分的是有的人还自以为是地给狗穿上衣裳,真不知道这些满身是毛的家伙得有多么难受!而乐乐不这样,乐乐自由自在,想上山就上山,想游泳就下小河,想搞对象,小母狗有的是,想开玩笑就追鸭子——狗辇鸭子呱呱叫。吃的是差点,住的也差点,但对狗来说,自由才是最重要的!显然,自由的乐乐是幸福的。

但是,去年的一天,乐乐幸福的自由生活结束了,因为它闯了祸。一天晚上,老宋家来了一个人串门,临走的时候,这个人的手摸了一下他家的摩托车筐,其实人家没有拿什么,乐乐却扑了上去……

串门的人手破了,虽然并不严重,但是山里人也知道了“狂犬病”一说,于是,主人立即带人家去治疗,雇车、打针花了二百多元。对于山里人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从此乐乐失去了自由。为了避免它再惹是生非,主人将它的脖子上拴上了一条长长的铁链,另一头拴在柿子树上。从此,乐乐只能以铁链的长度为半径,在自家的院子里度日如年。

我想乐乐一定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狗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的财产,它怎么就错了呢?它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市场经济的社会,狗的对与错已经可以以主人的得失来衡量。

先生还是照常每天给乐乐吃两根火腿肠,不过是带着火腿肠到邻居家去喂。只是到了没有客人的时候,他才会解开铁链,将乐乐放进我家的院子里。乐乐便无限感激地样子,将它的狗头埋在先生的两腿之间,发出“呜——呜——”的声音。

乐乐的故事很多,我在每日新报《山村纪事》专栏中就曾经写过《乐乐遇见哈士其》《被软禁的小狗》等文章,看的人多了,乐乐便有了一些名气,常来我家小院的客人一进门就会问:“乐乐呢?”更可笑的是,有个人竟然因为看见了乐乐这条乡村的小狗,从而找到了我的家。村里人说:“乐乐这个东西,咋就成了‘名人’了呢?”

谁能想到,深秋刚刚与它告别、还给它留下了若干火腿肠的乐乐竟然不辞而别了。

《等待》    摄影    董秀娜

对门的女主人说,那天她回家,发现乐乐不对劲,走路有点“栽歪(蓟县土语:东倒西歪)”,以为它病了,就拿了药与火腿肠一起喂给它吃,谁知,它看着火腿肠根本吃不下去,当天夜里,乐乐就“驾鹤西归”了。

乐乐属于“英年早逝”。因为,它还不到5岁。听说,狗活一年相当于人活7年,这样算来乐乐才相当于人的35岁,正是青壮年。它是那么坚强,能孤身与老张家的五条狗战斗,被咬的鲜血淋漓都满不在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要了它的命?

没有乐乐,我们带着火腿肠回家了。该怎么将这个消息告诉女儿呢?刚才的电话中她还在问乐乐!最后,我们商定过了年再说,过了年我们又说过了十五再说。一天,我被人请去吃饭,回来后见女儿两只眼肿得像铃铛,便猜到他爸爸已经将乐乐的事说了。

春天又来了,梨花又开了,朋友们又到山里赏梨花。天津日报记者张星进大门没有10分钟就问:“乐乐呢?”

我们无语。

张星在她的博客中写下了没见到乐乐的感受。她说,“没有乐乐的小院少了一些灵气。”她在这篇博客的结尾处这样写着:

去年今日此山中,

乐乐梨花相映红,

乐乐不知何处去,

梨花依旧笑春风。

女儿始终没看张星阿姨的这一篇博客,她说她没有勇气。


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董秀娜,1949年8月8日生于天津。1995年4月加入天津市作家协会,2002年3月加入中国报告文学学会。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报纸期刊发表文章 ,创作发表作品600多万字。其中报告文学、散文、短篇小说、诗歌等多次获奖。著有传纪文学《商海风流》、报告文学集《相约新世纪》《种豆得瓜》《郭家沟的故事》《一步之遥(报告文学集)》、散文随笔集《往日》《一步之遥(散文集)》《南山脚下》、故事集《盘山典故传说》及《蓟州风物志》《走进孙各庄满族乡》《八仙山》等十余种。曾为天津《每日新报》“山村纪事”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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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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