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延军
第一部 万里崎岖（7）
第二章
榆罔神农氏和听訞结为连理。十二年中，听訞共为榆罔生了二男四女。即长子炎居，长女英姬，次女瑶姬，三女女娃，四女芹姬和次子柱。
炎居长大后，协助榆罔精耕细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被榆罔命为司农。
像花儿一样漂亮的大女儿英姬和活泼可爱的二女儿瑶姬都先后夭折。传说英姬死后，变成了一只喜鹊飞到河南南阳萼山的大桑树上去了。瑶姬则在俗称“如瑶山”的巫山变成了一棵瑶草。那瑶草，叶子并对而生，盛开一种黄颜色的花朵，结出的果实，和菟丝子非常相像。它生长得很茂盛，碧绿可爱，女孩子如果能吃到它的果实，就一定会变得像仙女一般招人喜爱。榆罔怜其早逝，封瑶姬为巫山的云雨之神，瑶姬早晨化作美丽的彩云在山岭峡谷间游荡，黄昏化作一阵阵暮雨，无声地滋润山间的五谷百草。据说，现在长江三峡巫峡上的神女峰就是瑶姬的化身。因为她的姣美，还惹得楚国的御前诗人宋玉作了《高唐赋》和《神女赋》。
两个女儿去后，听訞非常疼爱三女儿女娃。也怪这女娃长得乖巧可爱，听訞就把对大女儿和二女儿的爱都倾注于女娃身上。女娃也非常懂事，榆罔与炎居不是采药就是一年四季在他们的“试验田”里忙碌，小女孩就陪在母亲身边，听訞给她讲那些通过奶奶或妈妈们的口讲过的、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的故事。听訞忙着给火塘添柴，女娃就用她的小手双手举起一根柴棒，递到听訞面前。听訞提着陶罐去清姜河边打水，小女娃也总是跟在后面。上山采摘野果时，听訞把紫色、红色、黄色的小花朵，给女娃别了一头，她还把唯一的一块用赭石染红的兽皮，用骨针引着麻线，为女娃缝了一双红“绣鞋”。女娃被这么打扮起来，更加花枝招展，让听訞爱得心窝儿都疼。“儿是娘的心头肉！”听訞到这会儿，才真正有了最深切的体验。
那是一个星稀月明的夜晚，紫宫后的茅草大屋（后宫）里，忽闪忽闪跳动的塘火映亮了听訞母女红扑扑的脸庞。榆罔和炎居还没有回来，他们经常是这样，听訞已经习惯了独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性情绵软……听訞有意要使女娃的性格变得坚强起来，就给她讲了“夸父追日”的故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北方大荒之中有一座名叫“成都载天”的大山，山上住着的人都身材高大，力大无比。这些人，耳朵上挂着黄蛇，手里也握着黄蛇，他们意志坚强，性情却比较温和。有一天，这群人忽生奇想，决定要和天上的太阳赛跑一番。其中一个名叫邓夸父的人，身高九尺，膂力过人，果然和太阳赛跑起来。他从太阳刚从旸谷升起的时候就离开大荒之中的成都载天山，跟着太阳向西跑，到了正午，他正好跑到中原大地，这时候他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再往前跑，眼看着太阳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身后已经拖了一条长长的身影。夸父岂肯就此罢休？他要做的事，目的一定要达到。夸父就拼足最后的余力，仰起头，弓着腰，重心尽量前移，两条长腿一跨就是几丈远……夸父风驰电掣般向前追去，头发和胡须飞扬起来，就像龙马的长鬃，身上披挂的麻布片也飞扬起来，露出他犹如古希腊运动健将一样强健的肌块。夸父终于追到太阳降落的禺谷，一团红亮的火球就在他的面前，耀眼的光亮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超过塘火几十万倍的热流，炙烤得他汗流如注。夸父不畏惧这些，他心中充满了达到目标的狂喜。他勇敢地伸出一双大手去拥抱太阳，他要把它捉住，带回大荒之中的成都载天山，悬挂在本部落的天空……可是，经过一天狂奔，夸父确实太累了，流了多少汗数不清，只见他跑过的地方，溪流涌出，青草吐绿。加上这会儿太阳炙烤，夸父已经到了严重脱水的程度，一时心情烦躁起来，焦渴难忍。夸父就俯下身来喝大河与渭水的水，这两条河的水被他一口气喝干了，口渴还是止不住。夸父只好向北方的瀚海赶去。这瀚海方圆数千里，处于山西雁门的北面，是鸟雀们孳生幼崽和更换羽毛的地方，开阔的水面是解渴的好去处。夸父这么想着瀚海的水，可腿脚却越来越沉重，全身的气血几乎都凝固起来了，他随手捡起一根桃木“手杖”，继续向北方赶去。终于，夸父像一棵被砍倒的大树一样轰然倒下，他头顶的长发已经被烤得稀疏，胡子却密集得很，正像一棵历尽风霜和世纪沧桑的老树。他的形象占满了天空，他轰然倒下的时候，大地都为之震撼，飞扬起无数缕金黄色的尘埃。这些金黄色的袅袅上升的尘埃中，有一缕是直线上升的，正是夸父那不屈的灵魂：他是被原始部落之间的“火战”致死的，五行相生相克，水克火，水在遥远的北方，他还要去那里求救……夸父倒下的时候，用最后的一点气力，将桃木手杖扔向南山，那南山上就忽然化作一片绿叶繁茂、鲜果累累的桃林，因为夸父姓邓，人们就叫那桃林为“邓林”，将那一座与秦岭相连，处于华山东面、黄河南岸，今河南灵宝县东南的秦山改作“夸父山”。
“夸父追日”的故事，也许是对以后百年间华夏大地上部落联盟之间征战的一种预言。但是，这会儿，夸父那不屈的意志在女娃幼小的心灵中却扎下了根。
这一次榆罔东巡前，小女娃躺在地铺上睡觉，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东巡的时候，要去南阳萼山看一看大女儿英姬，还要一直走到东海边，让神农的恩泽惠及海外。女娃就跳起来，赶到火塘边，一双小手摇着榆罔粗壮的胳膊，要跟父亲一块去看姐姐，看大海。
听訞本来真不想让女娃离开她，但是执拗不过她。榆罔神农氏觉得自己平时带女儿在身边的机会少，这一次东巡，虽然面临许多部族之间的复杂问题，但是毕竟是礼仪性的，就带了女娃一起上路。
女娃挣脱榆罔的手臂，从牛背上跳下来，伸展双臂向桃林跑去。榆罔神农氏也从牛背上下来，迈开坚实的大步，向前追去。女娃伸出小手，踮起脚尖，摘下一枝又一枝鲜艳的粉里透红的桃花。榆罔神农氏就模仿听訞的做法，将桃花一朵一朵插在女娃的头上。姜氏部落的女孩子本来就长得面似桃花，招人喜爱，女娃的油黑的长发齐肩，装饰了这桃花花冠，更加天真烂漫， 随风飘洒出一路花香，招惹得多事的蜜蜂和彩蝶围着她翩翩起舞。
女娃“戴”上了桃花花冠，又采摘了一束桃花捧着，榆罔神农氏东巡的队伍走向桃林深处，向横在前面一个小山丘上的桃林塞走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