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延军
第一部 万里崎岖（8）
第二章
这桃林塞从西望去，只是一个小山丘，等走近壕沟，通报塞主，塞门大开，榆罔神农氏的牛队“扑嗒扑嗒”地越过壕沟，到达桃林塞的制高点上向东望去，但见滚滚大河东流去，千里平原一抹平展，茫茫苍苍望不到尽头。也许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在这儿劈了一斧子，脚下的山丘裂为两半，一半紧贴大河南岸，一半与南面的群山相连，中间，悬崖绝壁之下，有一条通道低凹如槽，形势险要。
夸父氏族本来在遥远的东方，就因为“夸父追日”的传说，这桃林塞的人也自诩为夸父的后代，以夸父为氏族始祖，供奉起来（也许他们真是夸父族向西发展的一支）。桃林塞主虽是一位貌如天仙的女子，却长得英姿焕发，浑身透射着夸父式的英武气概。由于本塞所处的险要形势和东西交通咽喉要道，往来的人流物流，到这里要留下一些，桃林塞的生活器用还算充盈，因而塞主的神气也就非同一般。
塞主陪榆罔神农氏一行前往“夸父庙”祭拜，大礼之后，女娃捧着那一丛桃花，敬献在夸父的手杖前面。榆罔神农氏命人拉过一头牛来，外加一把犁，劝勉桃花塞主自食其力一番，塞主有感于神农氏族“天下为公”的博大心胸，点头称是。
塞主安排榆罔神农氏一行人一夜歇息。榆罔神农氏听了一夜林涛的呼啸声，一层推着一层，一浪胜过一浪，比陶哨还要尖厉的长音贯彻周身，山鸣谷应，恰似无数神灵在怒吼咆哮，又像是生灵涂炭发出的哀号……榆罔神农氏倏然看到一女从面前走过，言称“咱俩为什么老是不和？”眼看着那么多人在吃饭，却与他俩无缘，待表情和心情都变得平和了，她却将一只鸡蛋打破，蛋清和蛋黄均匀混合在一起，顺着长槽流去……榆罔神农氏猛然惊起。他披上兽皮衣准备走出去看一看天象，刚一打开屋门，一阵风便急促地涌了进来，榆罔神农氏打了个寒战，赶快把腰带紧紧地缠在腰上。俗话说：“三单不如一棉，三棉不如一缠。”这层意思在神农氏（地皇）时代人们早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
“自从盘古氏一万八千年后，又有天皇君十三人，历时一万八千年，然后有地皇君十一人，皆人面龙身，历时一万八千年。接下来将是人皇君兄弟九人，结绳刻木，各立城邑，分管九州，乘云车，驾六羽，历时四万余年。天皇定干支甲子，地皇分日月星辰，人皇分山川九区……”仰观天象、风云际会，榆罔神农氏陷入了沉思，这些遥远的不知什么时候的记忆与预言又一次浮上心头：
“天地运行，自有规律，只可惜地皇氏进入末世，人无回天之力……”
待到天亮，一夜风声却戛然而止。山河清丽，万里尘埃早已不知被天风鼓荡到哪儿去了。一轮红日又圆又大，吐出耀眼的红辉，把蓝天、大地都染成了紫红。
榆罔神农氏与桃花塞主礼别，桃花塞数百号寨民夹道跪送，榆罔神农氏的牛队神气十足地从中间穿过，跨过桃林塞东面的壕沟，直向山崖之间的长峡走去。
榆罔神农氏的牛队出了桃花塞前的底谷长峡不向东去，却向南拐去，经过今天的卢氏县，牛群横渡南洛河，红牛浮绿水，火炭一样滚到洛河南岸，卢氏部落自然免不了一番迎送。
牛群翻过横涧，顺着淅水向东南方向走，经过朱阳关，在米坪留下一些粟种给当地部族，南下西峡，东南到内乡，折东，经过镇平，终于来到南阳萼山。
这一路上虽然日行夜宿，又经过许多图腾与习俗都不同的小部落，但是由于神农氏七代的恩泽，各部落又看到榆罔神农氏恩泽广布的雄心，都诚心归顺，加上伏羲八卦文字在各部族的推广，语言便于沟通，榆罔神农9氏又一心急着赶往南阳，所以除了风雨不调、久旱不雨的地方命风伯、雨师给调理调理，农耕技术不精、浪费人力畜力的部落，炎居给做一些现场指导之外，一路上除了旅途的疲劳，再无多事。
一来到南阳，顿觉山清水秀，判若故地，男耕女织，桑麻遍野。这萼山，数座并起，如笔架，似花萼，天空大朵大朵的云彩聚在花萼之上，则是天下最美丽的地方了。由于这里阳光明媚，又是榆罔神农氏东巡所及的最南端。
榆罔来到南阳后，立即向鹊部落首领鵘——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询问：“大桑树在哪里？”
鹊部落首领鵘扶着凤头拐杖，亲自领榆罔神农氏来到萼山北麓。远远望去，那棵千年古桑若伞盖，似卧龙，枝干盘根错节，新换的桑叶已经绿油油的，如同簇拥着虬龙和祥云。
这位女酋长告诉榆罔，今年一开春，从西北方向飞来一只白喜鹊，落在这里后，每天衔来不同的香木在大桑树距地八丈多的最高枝杈上垒窝，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便筑成一个大得足以容下一个人的大窝。更神奇的是，这只白喜鹊，时而对过往行人叽叽喳喳劝蚕：“养蚕、织衣”，时而又劝人们不要误了农时：“备耕、备耕”，她还经常变成一个身着白色轻纱的少女坐在大桑树下，对路过那里的女孩子微笑点头。
榆罔神农氏认准了，这只白喜鹊就是大女儿英姬的化身。他伸出一双布满硬茧的大手，对着高高在上的鹊巢喊：“英姬，为父看你来了，快下来让为父看看你！”
“英姬，吾女，你快下来跟我回老家去。你妈因为想你，每天食不甘味、夜不成寐；你奶奶因为想你，泪水都哭干了。”
榆罔神农氏说了许多发自肺腑的话，可“英姬”就是不肯露头。随行的大臣和随员都换了素服，南阳部落的众人也都聚到大桑树下，人们环绕大桑树跪成一片，祈祷“英姬”的灵魂早日升天。
“英姬你听着，我是没尽到为父之责任，从没带你开心地玩过一次，外出采药一年半载，回来时也没带什么好吃的给你。你把为父的药篓翻来翻去，除了草药，就是粮食种子……为父让你失望吗？可是，为父即使有一千条一万条错，毕竟还是你的父亲呀，我的女儿！你即使再有怨愤，也不该化作一只喜鹊呀，你冰清玉洁，应该早日升仙。”
榆罔神农氏好说歹说，那只白喜鹊“英姬”就是不肯露面。“姐姐！姐姐！”小女娃终于大声喊起来。
榆罔让准备柴草，要为女儿举行“火葬升天”仪式。
鹊部落的人们将一捆捆干柴堆在大桑树下，熊熊的烈火就燃烧起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顷刻间，烈焰腾空，鹊巢危在旦夕，可是白喜鹊始终没有露头。鹊巢的百香木香气袭人，在一阵“噼噼啪啪”的炒作声中化为灰烬。榆罔神农氏看见，英姬洁净的灵魂、轻盈的身影冉冉升天去了，小女娃却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忙坏了哥哥炎居和随员们。
榆罔神农氏刚刚从失去大女儿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南边位于今湖北北部谷城到随州厉山之间鸡龙部族的一支——雀部落，已经派员赶到南阳来邀请了。而这一站，榆罔神农氏事先并没有安排。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