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男主角楚门发觉自己平静的生活竟是一场不间断的真人秀，身边布满摄像机与演员，只有他浑然不知。蔡康永曾说，大小S就像是台湾的楚门。自从少女时期，她们的喜怒哀乐就“大剌剌”地被摊开在公众面前，毫无隐私可言。20多年过去，两人都从少女长至人母，大S逐渐淡出演艺圈，重心转移到家庭。小S离开熟悉的舞台，努力探寻外面的世界。九十年代，台湾还位列于“亚洲四小龙”，正处于经济起飞时期，动荡与机遇并存，流行乐坛也迎来黄金年代。那时日本偶像文化盛行，台湾照搬模式打造出小虎队，红透整个亚洲，却缺乏一个能念出名字的女子组合。1993年，经济公司的工作人员找到徐熙媛，问她：你想当艺人吗？那时徐熙媛还没有成为“大S”，只是一个16岁的普通中学生，正处于花苞初绽的年龄，面容温婉清秀。她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既然这辈子总得需要一份工作，那就去演戏好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与明确要成为明星的徐熙媛不同，妹妹徐熙娣才14岁，没开始发育，满脑子都是玩闹，从没考虑过未来。姐姐劝她：“你跟我一起当艺人吧？可以穿纸娃娃上面那种蓬蓬裙啊，不是很棒吗？”“我们当明星的时候，可以娱乐观众，这不是很好吗？”
看上去轻声慢语的大S在家里是“话事人”的存在，她决定和妹妹转学到华冈艺校，并将这一决定通知母亲。大S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态度坚决，徐妈妈不同意，大声吼：“闭嘴，别再说了！”转瞬间，大S直接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当时还在高架桥，徐妈妈胆战心惊地边喊边追。空留后座目瞪口呆的小S，心想着：这不是成龙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吗？这一年，ASOS组合在台湾演艺圈横空出世，姐姐是大S，妹妹是小S。两人常对着镜头做鬼脸，相互追逐玩闹，脸上带着未褪的孩子气。那是个崇尚“玉女明星”的年代，流行琼瑶女郎那样有双水汪汪大眼的清纯长相。走“谐星”路线的大小S显然与时下审美不符，唱片公司一再搁置，两年都没有发行为两姐妹制作的唱片，还是徐妈妈跑去找唱片公司：如果再不发行，我女儿就不要当艺人了。果然如他所料。小S仍然记得，最后一场签售会是在一个可容纳千人的广场上，一直等到演出时间点，也只零零散散来了不过五十人。事业近乎停滞，向来有主意的大S带着妹妹跑去台北忠孝东路租门面，告诉妹妹：不红就不红，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我们去开服装店。就在两姐妹即将放弃演艺生涯，制作人王伟忠找到她们：现在有一档新节目，深夜时间段播放，想试试吗？大小S对视一眼，面前选择已然不多，当即应下。王伟忠眼光毒辣，有自己的想法：当艺人，宁可不同，不能普通。在综艺节目中，俩人演双簧，讲相声，不停耍宝。还会分享徐妈妈打麻将输钱，护肤技巧，明星八卦这样的鸡毛蒜皮，将面向所有观众的节目变成了少女们的家常谈话。真实与疯癫击碎了以往明星的完美假面，拉近了她们与观众的距离。两姐妹时而聊得滔滔不绝，连当日新闻都会忘记，有时相互斗气，冷脸播完整个星期的内容。两人的主持风格令同行们倒吸一口凉气，观众隔天写信寄去报社，通篇指责主持人的“不专业”，言辞激烈。有几年，大小S每天出门走在路上，会有人暗戳戳地指着她们故作小声：“现在的观众是很难解释的，以前是把女明星塑造成女神，如今有人出现一些状况时，观众看到她们洒脱、自由的一面，反倒更受欢迎。最重要的还是人性。”有一天，两姐妹外出，有个年轻女孩突然上前，怯怯地问：你们可不可以帮我签名？她们的第一反应是不停张望四周，这是不是什么整蛊节目，只等自己签完名后，就会有一群主持人、摄像师蹦出来，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你们上当了喔。她们心怀忐忑地签完名，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场景，女孩兴冲冲地向她们道谢后便离开了。真正意识到自己红了，却是《娱乐百分百》播出一段时间后，年轻学生们在电视台楼下冒着寒风等待她们，眼神狂热，动作与手势都和大小S曾做过的相似。说来奇怪，一旦成为某种“偶像符号”似的存在，人的自我认知与期待都会与此前大相径庭。起初，“美容大王”大S肤色颇深，吴佩慈曾有意无意地打趣她，太在意美白有什么用呢，你是天生的“黑肉底”。为了美白，大S曾尝试过一切方法，出门必带笨重的防晒伞，从不吃带色素的食物，在那个明星统一口径“多喝水”就能让皮肤变好的年代，她公然分享打美白针的体验。由于长了一张短脸，上镜总是比本人更胖，为了在镜头面前看上去更瘦，她24小时穿着束身衣，十几年不碰甜食，永远得体，维持优雅。妹妹小S则不太注重仪表，从小到大，姐姐永远穿好看的衣裙，将头发梳得光滑油亮，她却无所谓。直到当艺人后，她不断被拿来和大S比较，然后得出结论——“姐姐比较漂亮”。生活在一个完美姐姐的身影下，多数时候小S是不自信的。不仅外型，大S很小就明确自己需要什么，自己却如同活在一团迷雾中，从没有清晰的定位规划。小S曾跑去看过所谓“命理专家”，台湾人信这个。神秘兮兮的命理专家手持塔罗牌，推算了很久，告诉她，牌面上预示她会孤独终老，而姐姐大S能一直幸福。小S暗暗憋了一口气，逃离命运的种子在她心中发芽。她逐渐开始注重自己的形态。只要大S用手指轻点她的后背，就自觉挺胸抬头，又试着去戴牙套、练国标，舞台上翩跹的身姿似蝴蝶轻盈。逐渐有人也意识到，这个表情夸张，习惯搞怪的小姑娘，也有美的一面。不久，她结识“台东望族”许雅均，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有机会生存的稻草。又像是个顽劣的小孩，趁姐姐大S出远门，做了人生中自己的第一个决定——结婚。在婚礼上，穿着婚纱的小S噙着泪：想不到，我也有今天。那时她并不红，自我评价也不高，心中暗自觉得这门婚事已是高攀。不久后，小S怀孕了。大S在主持人方面并不算出色，反应不及妹妹机敏，她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的未来。期间发生过一个小插曲。小S怀孕后去医院做检查，没几天后就接到医生的电话，医生告诉她：这个孩子也许会出现健康方面的问题。初为人母的小S心里咯噔一下，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状况时，她第一时间想到姐姐大S。电话中，大S先缓和妹妹的情绪，让她一字一句将事情说清楚，挂了电话后，又四处托关系寻找可靠的医生。此外，大S偷偷许愿：如果徐家一定要有一个不健康的孩子，我愿意生这个孩子。她并非祈求神明，坚持这是在“交换”，若是能保佑妹妹母女平安，她愿意付出相等的代价。这符合她对世界的看法。后来大S怀第二胎时走了趟“鬼门关”，竟是一语成谶。千禧年前后，“偶像剧教母”柴智屏刚接触制作人行业。那时还没有“偶像剧”的说法，电视上热播的全是些乡土剧或狗血八点档。柴智屏看过日本漫画后，决定玩点“不一样的”。她先是找来几个刚出道的男孩，人人留着过肩发，高眉深目，状如愁胡，取名作“F4”。又找来主持人大S，向她抛去橄榄枝，强调可以不签约，不合适也能随时撤。这份邀约对想要转行的大S而言充满诱惑力，她向来喜欢挑战自己的边界。那时制作简陋，名震亚洲的《流星花园》最开始，主角们的服装是从地摊上买的劣质品。播放时间安排在周日深夜，这也是柴智屏想测试观众对新题材的反应。从未有过的题材，造就从未有过的收视奇迹。大S那张适合上镜的短脸，42kg的身材，留着黑色长直发，令她成了很多男生的偶像，女生们则沉迷于俊俏的F4。那段时间大S仿佛童话中那个穿上红舞鞋的小女孩，在主持与排演中连轴转，从不停歇。有一天，健康出现问题，她去医院打 “点滴”，又担心赶不及下一个通告，把速度调到最快，穿着戏服赶到录影棚。在棚外，她听见妹妹小S熟悉的声音，汗流浃背的大S喘息急促，她突然想不通，干嘛要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我的大脑就像个酷吏，不断鞭策我的身体，要它以最快的速度、最佳的效率完成工作……如果受伤就养伤，如果生病就赶快吃药，只求我的身体还可以运作就行。”有人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玫瑰色的嘴唇弯成“微笑”的弧度，简短而有力地回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大S心中仿佛有种狠劲儿，面貌娇弱，行动力超群。这样“连轴转”的日子，她整整坚持了几年。与大S相反，妹妹小S常被人说是“卒仔”。这是台湾当地的方言词汇，意指外强中干。看上去很强悍，其实很胆小。当初，蔡康永看过小S主持的节目后，亲自指定自己的搭档。蔡康永出身优渥，名校毕业，但他的“书生气”与大众综艺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无形的距离。喜剧的至高点应是亦庄亦谐。小S插科打诨的小动作，恰好弥补了蔡康永的“不接地气”。小S那句“我是康永哥的一条狗”广为流传，对于蔡康永，小S也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只看小S怀孕，节目组换过几次主持，收视率持续下跌。待小S回归，虽久未露面，收视率却不跌反升。她坐过马英九大腿，调侃过狷狂才子李敖，让大帅哥吴彦祖刘德华面红不知如何回应。同行窦文涛说过，小S是舞台上的天才。又或者说，她天生适合活跃在舞台中。亲密好友接触到的小S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范晓萱的形容里，朋友徐熙娣私下是个“会怕这个怕那个，胡思乱想的人”，她也会和普通人那样，接触到喜欢的明星时坐立不安，甚至因为紧张而不停跑厕所。然而，只要回归熟悉的舞台中，徐熙娣重新戴上小S的面具，她又立刻恢复成那个把控全场、活跃气氛的奇才。这两年流行一个概念，叫“人生胜利组”，大意是全天下的好事几乎都被此人占满。人人都觉得大小S名列其中。这些年，两姐妹嫁入豪门，事业顺利，都道名利场最无情，两个瘦小的身影却站稳超过二十年。大S根据自己的喜好与擅长领域出书《美容大王》，成为畅销书作家。大明星摇身一变为美妆博主始祖，写的书一再脱销，再无人嘲笑她是黑肉底。饰演过的偶像剧不断刷破台湾收视记录，踏足电影界时，搭档是天王华仔这等咖位。活在荧幕前，就连感情的分分合合也成了“社会议题”。结婚之前，大S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对方是比她小五岁的“仔仔”周渝民。倘若说不够喜欢，当初周渝民曾患抑郁症，大S整日停工陪伴男友身旁。在最爱玩的年纪，甘愿将自己锁在家里陪伴男友。待这段感情落空，有人说两人对婚姻的期望不同，有人认为情感早已变质。当事人大S几年后参加《鲁豫有约》，声音轻缓却态度坚决：“如果觉得不合适，就算是非常非常痛苦也要分手，不能凑合。”她对自己的身体与情绪管理都极为严苛，痛苦又如何，不过得失取舍。录完节目后没多久，大S来北京遇见汪小菲，她又化身精准捕手，毫不犹豫地决定步入婚姻殿堂。即使他们当时只认识一个多月，即使身边朋友与大众舆论都不看好这段关系。大S甚至懒得回应。她自小对人生与选择有清晰的定位，又怎会为他人左右。遥想前夫汪小菲最初看到大S，惊叹于台湾女生谈吐间的平和意味，开口说的每句话都轻声慢语。时间久了，北京人汪小菲想了想：“平和语气里，还带着点杀气。”这头，小S在《康熙来了》的舞台上风生水起，电视制作人詹仁雄曾评价小S：暴露对美女的刻薄，对猛男的贪图，那肆意于雄性肌肉的上下其手，不正是她代表东方女性出了一口怨气的方式？这数十年甚至百年的伪装与允许，只有男人可以做的事，S大剌剌地干给你们看。小S逐渐懂得把握观众的心理。这些年，眼见着她从那个不自信的小姑娘到拿“最佳综艺节目主持人”奖，又登上福布斯名人榜，不断有人将她视作“台湾综艺一姐”。以至于倘若哪位主持人再以搞怪搏名，都会被看作拙劣的模仿者。就连内地，年轻女孩们也热衷于用她的照片做成“表情包”。若是问这些女孩们喜欢小S什么，十有八九会回答：真实。可是，在镜头面前，“真实”显然成了伪命题。正如小S曾写给蔡健雅的那首《被驯服的象》：这个成就她的舞台曾被人喻为一个光怪陆离的马戏团，小S是否“被驯服”尚不可知。看到歌词时，蔡健雅很惊讶，谁能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她有如此细腻的一面。连续几年，“家暴”的传闻萦绕着小S。她去送女儿上学时，同学家长有意无意地瞥向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如若像张爱玲那句被引用过无数遍的名句“生命是一席华美的袍”，群众为何津津乐道于探寻明星华丽衣袍下的虱子，或许自己也想不明白。三人成虎。消息传久了，连徐妈妈看到她胳膊上的意外伤痕，也小心翼翼地问她：外面都在传你被家暴喔。小S啼笑皆非，将这事拿到节目上公开谈论。不被嘲笑最有效的办法是自己先当成笑话。2013年，丈夫许雅钧投资的“胖达人”面包传出食品安全丑闻，小S一改往日嬉笑，低垂着眼在带给她无限荣耀的舞台上90度鞠躬，许雅钧却极少露面，时而还被媒体曝出夜店买醉的传闻。众人皆知，她多年食素。某次家庭聚会中，婆婆张兰当着众多亲戚面前，说：你吃素怀不了孩子。虽然这话并没任何科学理论支撑，然而气氛一度陷入静止。亲戚们不说话，只看着她。无奈，大S硬着头皮喝完面前的鸡汤，破了多年的戒，在场的亲戚们终于笑了。那晚，由于很久未食荤，肠胃无法适应过多油腻，大S回去吐了很久。传统视角中，家庭，才是衡量女性是否幸福的标准。人们隔岸观火，“婚姻不幸”成了大小S身上撕不下的标签。好不容易怀孕后，向来对身材严苛的大S终于可以松口气，所有人都说，生小孩那么辛苦，不要太压抑自己。于是，体重秤上的数字42公斤变成58公斤。爱美如命的大S仿佛坠入无边黑暗，旁人只当她过度反应。这个数字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算不上什么。然而对于崇尚骨感美的女明星，这数字几近可怖。很长一段时间内，大S不愿意出门，即使在家也要将窗帘拉上，她厌恶身材变形的自己，甚至说：怀孕后，大S失去的不仅是往日瘦削的身材，还有曾经应接不暇的工作机会。甚至有人邀请娃娃脸的她演同龄男演员的母亲，对方想着，曾经的少女偶像开始演中年母亲，一定很有话题度。大S既觉得荒谬，又无比深刻地感受到中年女艺人的压力。2016年，十二年的《康熙来了》停播。她不得不直面——除了这档综艺，她几乎没有其他可以称为“代表作”的东西。大环境下，台湾综艺逐渐式微，于此相反，大陆综艺类目兴起，极受关注。往日的台湾演艺人纷纷北上寻求出路。内地不少节目组向小S抛去橄榄枝，一度传出大小S会同台主持的消息，小S本人也这么以为。姐姐却告诉她：“不要等我”。出道以来，先是依靠姐姐做选择，后来又碰见了“领导型”的蔡康永。她背靠在两棵大树下，怡然自得。其实我属于不是“有种”的人，我很讨厌当leader。我知道自己的个性就是像我的二女儿一样，我不喜欢跟人家争执、吵架、闹别扭或什么的。比起对往日光环的迷恋，更令她害怕的是，接下来的路，她得独自前行。小S也努力尝试去开拓新的道路，演电影、唱主题曲、接新的综艺。可惜网友不买账，评分一度停于4-5分之间。或许地域差异，观众们开始说，电视上的小S看起来好“尴尬”。往日她在《康熙来了》那些说过千万遍的路数，在内地节目中，统统失效。这令她曾陷入慌乱。直到今年，她开始和老友范晓萱、阿雅等人一起参加节目，离开《康熙来了》后持续紧张的状态才逐渐松弛，看上去放松又快乐。而大S，生产后逐渐恢复往日曼妙身材，她曾发过一条微博，幽幽叹道：幸福，是要付出努力和代价的。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人生胜利组。背后的拼搏，不想说，只是想留给大家一个希望。瘦下来后，前夫汪小菲得意炫耀，这人厉害在哪儿呢，想干嘛就干嘛，想吃就吃，想瘦就瘦，有毅力，有性格。哪怕背后的代价是，她每天的饮食只有小半盒酸奶和几片薄肉。图片来源于网络。
参考资料：
1． 柳飘飘了吗《大S才不是公主病》
2． 人物《大S 下凡》
3． 人物《小S 被分成两半的女人》
4． 衣锦夜行的燕公子《大S，张靓颖：我们的人生就是硬撑》
5． 黄小姐与蓝小姐《小八||就是爱这样任性嘴硬的小S》
6． 黄小姐与蓝小姐《扯白||小S：农耕时代的小娘子》
7． 南方人物周刊《小S 传统未来人》
8． 南方人物周刊《对话小S | 一直活在女明星的世界里， 那太疯狂了》
9． 腾讯娱乐《小S：该独立了，不然我一辈子依靠别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