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摘了！我现在是无胆英雄了。别惹我！”她说得轻巧，他听得惊心。5年的时光，发生了多少事呢？他与她之间又站了多少人呢？从前手割破一点皮都要大呼小叫的姑娘，把胆摘了时，谁在她身边呢？“其实，我也没想跟大家发脾气的。只是，大家都太过份了。我辛辛苦苦收拾的房间，我跪在地上擦的地板，我忍着恶心扔的垃圾，没一个人说句感激的话也就算了，还个个理所当然拿我当佣人使唤！我段可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在戏里端茶送水伺候小姐夫人，在生活里还要伺候你们这帮大爷！谁不是爹妈生的心肝宝贝啊？凭什么啊？”泪水流到嘴角，他拿了纸巾轻轻地替她擦掉。“明天，这些都交给我！都怪我，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答应做这个鬼节目！”他的自责写在眼里。“你才知道啊！”有几分娇嗔的味道。“可棠，你后悔了吗？”他弯下身，脸贴得很近问她。可棠抬头看了一眼摄像机。任鸣顺着可棠的目光看过去，起身拿了条毯子蒙到镜头上。动作利落地像一气呵成的打戏。迅速有人敲门，任鸣并不开门，他说：“晚一点，我跟若秋谈。”若秋很快出现在门外，任鸣开了门跟若秋不知道说了点什么，人返回来，关上门。“你许诺了什么？”“我许诺说我会帮她搞定苏大浅！”任鸣坏坏地笑。“嘁！要说苏大浅搞不定若秋还差不多！”苏大浅告诉过可棠若秋是他前女友，他说：“可棠姐，有什么不好跟若秋张口的，你发短信给我，我训她!”可棠还笑来着，说：“敢训前女友，那纯粹就是找死的节奏！”“这你还真说错了，工作中强势的女生在感情情里未必强势。参见苏菲！”可棠低头不语，额前一绺头发垂到眼前，任鸣伸手帮可棠把额前的流海别到耳后。“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红吗？”“打住，我不想你分析我有多倒霉！”“错！没有人会天生倒霉。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性格决定命运。在这个人人都裹着糖衣的时代，你本身就颗炮弹！谁会喜欢被炮弹击中？”任鸣难得那么严肃，这话在可棠听来却是刺耳。“那你觉得刚才的事我应该装聋作哑，然后继续任劳任怨地干下去？你也跟若秋想的一样，觉得我活该？”可棠身上的刺又都竖了起来。“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点话！”“说吧！”可棠瞪着眼睛盯着任鸣。任鸣斜靠在梳妆台上，不紧不慢地说：“不是说这事儿你不该说，而是要讲究说的方式方法。当着摄像机的镜头，你直不愣腾地说苏菲乱扔面膜，说周喜喜把垃圾袋扔角落里生飞蛾，说我们不洗碗不收拾公共卫生间，你说我们的脸往哪放？这段在节目里播出去，哪家的粉不得来骂你啊？”“知道脸没地放就别做那事啊？粉丝骂就骂，反正又不能少块肉！”“你看，你看，你这脾气还指着混演艺圈，你还是歇菜吧！”“歇菜就歇菜，我老老实实演戏，我还真就不能憋憋屈屈做人。我要是能那样，我早就……”“早就红了是吧？你不睡错人了吗？”任鸣的眼里冒着坏水。可棠抄起枕头打过去，任鸣双手抱住枕头，用力过猛，把可棠一并抱在了怀里。“离我远点，我这么不红，小心我身上的晦气传染给你！”她说。“我不！”他的眼睫毛真是长。从前，她不困时，总爱离得很近地看他睡觉。他的眉毛又弯又浓。他的睫毛比女孩的睫毛还长。他总是突然醒来，把她揽在怀里，问：“是不是觉得我太好看，你赚着了？”“少臭美！我是看你的脸上有颗痘！”“别掩饰了，就承认你被长睫毛天使给迷住了，多好！”她吃吃地笑，他的吻落上来。那是曾经的甜蜜，现在想来，仍然可以闻到百合花的味道。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呼出的热气落到她脸上，目光碰撞在一起，那么近，她的长睫毛几乎能扫到他的脸。他的手臂更用力，人几乎倒在可棠身上，可棠当然承受不住那么大的人，她向床后倒去。唇碰到唇，他也再没有放开她，她含混地拒绝，他更紧地抱住她，唇与唇之间是久违的老友，熟稔，却又羞涩。缠绵，甜蜜。让人舍不得……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世界完美甜腻得像块抹茶蛋糕。他松开她，仰身躺在床上。他说：“我还想，怎么办？”她明白他说的话，但不接。她侧过身对着他，手扣着他的手，轻幽幽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还相信网上报上那些乱七八槽的话。我段可棠就是没戏演就是穷死饿死，我也不会去破坏人的家庭当第三者……”“我说我从来没信，你信吗？”一颗泪滚了下来。他侧过身，头枕到胳膊上，伸手抹掉可棠眼角的泪。“傻丫头，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又笑了，她在他耳边细语如丝，吐气如兰：“我们……真的有了奸情，怎么办？”“要不，热拌？”他搂上来。“讨厌！”她的心没有给出答案，她的身体也已经给出了答案，她还喜欢他。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小无赖。他握着她的手指了指自己说：“我要让你知道，这片鱼塘都被你承包了！”“讨厌！”她笑。他的唇再次蠢蠢欲动，敲门声再次响起：“任老师，任老师，您说过半小时让我找您，现在半小时到了！”“我去！”任鸣再次仰面躺在床上，可棠嘻嘻地笑着捏他的鼻子。两个人谁都不去管门外的事，只静静地躺在那张床上，十指相扣。日子恍若回到了从前。从前，他爱谈天她爱笑……梦里花落知多少。他们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房间相拥的这一段，若秋的节目组没能录上。窗外却有双明亮千万倍的“眼睛”录了去。他们当然不会想到隔墙有眼，根本就没想到挂窗帘这回事。04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高峰兴冲冲地做了什么清洁绿化主管，本以为自己有充足的机会接触到《前缘》节目组里的明星。也还真的是近水楼台。他拍到在游乐场的那个男人送段可棠回来，段可棠晕倒在水榭居门口。任鸣抱着段可棠冲进屋子里，然后有医生进来。他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段可棠怀孕了啊？如果是任鸣的，那这新闻可大了。他在水榭居外守了两个小时，人都快冻僵了，医生出来，节目组派车送。高峰连忙去开自己的车，跟到医院。结果让高峰大失所望，不过是过于紧张劳累。他打电话给工作室的前辈。工作室的前辈让他赶紧回来，他说：“我们拍到段可棠去探班被任鸣现女友煽耳光！”高峰肠子都悔青了，他还以为自己拿到了大料，结果大料被工作室的人给捞了去。自己守着那份破工作，距离是近了，但他也像枚螺丝一样被固定了在那里。一个被固定位置的狗仔，能不能捞到块骨头，全得靠运气了。高峰回到工作室，那个拍到片场大料的同事正在两眼放光讲事情的来龙去脉。高峰接了句：“这节目组够坏的嗨，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还要往一起弄！”前辈把电脑里拷完的相机扔给高峰说：“这就叫戏剧冲突，就像家庭剧，都演三集了，还不婆婆丈母娘出来跳脚扯头发撕逼，观众谁还看啊？真人秀节目要不弄出点花样来，你当观众手里的摇控器失灵了哪？”“那女的也挺贱的，她就是任鸣的女朋友吗，又不是老婆，至于醋劲这么大吗？任鸣的终劫者是谁还真说不定呢！”高峰不自觉地心疼起可棠来了。同事撇了撇嘴，对高峰的说法不屑一顾：“人千金大小姐，老爸是任鸣的老板，别说打一段可棠啊，打一顾东辞顾北辞也是小菜一碟啊！任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踩着雷呢，网上黑他的和挺他的不相上下，这时就要看公司的了，公司要是挺一挺他，他就柳暗花明了。公司要是踩一踩他，顺带手捧一捧别人，他还有出头之日吗？”高峰才不相信任鸣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倒是前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当狗仔呢，也要有专业精神，不能因为对偶像的喜爱失去了客观性。这一点我相信你能做到。还有，你的位置非常有利，必要时，也可以用用你的新武器！”高峰挺沮丧的。任鸣与段可棠这事一直是自己在跟。现在倒让同事抢了大料。虽然不是独家，但是加上他后续的那些照片，他们工作室的东西也便成了最详尽完整的。只是，他变成了同事的陪衬，这让他很不甘心。如果后面有条狼追着，人人都能跑得跟刘翔那么快吧？同事就是那条狼，有了危机意识的高峰决定放点大招，弄点独家了。机会来得竟然那么猝不及防。水榭居前面要做一道花墙。若秋本意是为了防止有神通广大的狗仔找到拍摄地点偷拍。却不想那道花墙架子正对着可棠的卧室，而那个负责花墙的清洁绿化主管就是潜伏进来的狗仔。苦守一周后，高峰拍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只是，他在他的出租屋内一遍遍放那绝对可以算是清晰的偷拍，他犹豫了。他把这东西放出去，毁掉任鸣的前程，让段可棠一辈子背上狐狸精的骂名，他会心安吗？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