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的灵魂倾诉
——读《无色透明的下午》
文|龚旭东
那是在一个晴朗而宁静的下午，我听诗人彭燕郊吟诵他的新《无色透明的下午》。窗外，一朵白云在蓝天上静静地飘着，诗人用恬静、柔缓的语调吟哦着这首诗，带着一种肃穆的向往之情和一种抑制着却掩蔽不住的兴奋与欣然神色；随着他低低的夜曲般的音流，我似乎被蓝天上那朵白云轻柔地托起，浮游于飘荡着天籁的空际，我感到自己也在变得透明、纯净，因为，我听到的是一种透明的纯净的灵魂独语。
这是一首晶莹澄澈的诗，这是一支唱给美好理想及其光华的圣咏。它就像静谧的夜空中飘来的一缕肖邦式的钢琴夜曲，一切的灵魂焦渴、骚动与颤栗等等，在这里都化成了一种清亮澄明的心灵倾诉。诗人，这位光明的企慕者，对着自己追寻了一生的理想曾唱了一辈子圣歌，而奇妙地，在一个“自然得近乎不存在”的“月夜般的下午”，他忽然感到那个理想诗人心中的“光”——顾临了自己，它就在他身边走着，在他四周到处弥漫着，使他沐浴在无色透明的光华之中，体味和领受“被爱者的悠远的亲切”；刹那间，那理想、那光华与诗人倾诉并求诉着的灵魂产生了一种神奇美妙的交感与交流，他在对那理想之“光”倾诉心声的同时被那无色透明的“光”所净化、所升华，他由此把握住了自己。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与梦、与幻影对话。正是这理想之“光”的照耀，使他得以在另一个层次、另一个角度上看到他自己正沿着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走向人生的神圣祭坛。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这首情深意长的心灵的叹咏调。他是这样的幸福、沉醉；与自己竭力追求的理想、终身企慕的真理的这一瞬间的亲近和“交谈”给了他这样大的慰藉和信心；“我再也不怕谁来把我封闭在岩石里了，再也不怕谁来把我沉没在咸海里了”，因为理想的“光”将它手中的那枝家乡的栀子花给了他，那是一个巨大的精神启示，他因而拥有了那花的洁白与幽美，他因而拥有了铭刻于心的土地爱、故乡情，那理想的光华将永远以甘美的乳汁使他受到精神家园里生命之泉的滋润。
……诗人吟诵完了他的诗，他仍沉浸在诗中那一瞬间的巨大幸福之中，然而，诗人无须像浮士德那样高喊：“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因为在与理想之“光”交感的那一瞬间，在他体悟和领受“光”的润泽的过程之中，他已净化于“光”之中、融化于“光”之中了；他用他的诗摄取了那美好神妙的一瞬，因而使那一瞬从此长驻心中、使那一瞬因此永恒了。
不要将这首诗看成是诗人清静安适、自娱自遣的象牙塔之作吧，在那柔美如歌的倾诉中，这里那里地不时微泛着掩抑不住的热切与激情，对理想的追寻与渴求在诗人这里已经达到了这样宁静而透明的强度，一切歌哭、祈求、呼号都显得太浮躁、太无力、太可笑了，于是便只剩下了无色透明，无色之大色方为本色，透明之大明方为澄明，于是便只是流淌着一股近乎无声的窃窃私语般的倾诉。
从这首诗里，你们触到诗人的激越搏动了吗？你难道没有感到诗人内心深处的那股火热的生命泉在喷涌吗？!
——《湖南日报》,1990年3月28日
图片｜网络
文字｜龚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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