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设计师英年早逝，时尚品牌的宿命因何而异？

服饰会随着季度焕新，时尚的轮盘亦从不停转，可对于 Alexander McQueen 和 Virgil Abloh 而言，这一切却戛然而止得太快。形容他们是时尚历史上两位最知名「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的设计师并不算是夸大其词，他们的逝去所带来的不仅是悲伤，甚至是对行业的走向的震荡与影响，可时至今日，同样的离别，似也为他们的品牌带来了些截然不同的「结局」。

回溯刚刚过去的一年，Alexander McQueen 迎来了新任创意总监 Sean McGirr，一位与 Alexander McQueen 一样对于英国亚文化有着十足热爱的爱尔兰年轻人，而在 Alexander McQueen 去世 15 周年的节点，其所创立的品牌仍极具生命力与时尚影响力。另一边由 Virgil Abloh 创立的 Off-White™ 则在今年被 LVMH 出售，不仅全球范围内大量关店，随着今年在杭州最后一家门店的关闭，也代表着其彻底退出中国线下市场。若说命运的分野并无偶然，Alexander McQueen 仍能在天才设计师故去后保持其品牌价值，反之为何 Off-White™ 却在市场潮涌中逐渐暗淡？

2025 年 2 月将是设计师 Alexander McQueen 去世的 15 周年，时至此刻他对整个时尚文化的情感影响仍在继续，「Highland Rape」和「The Hunger」大秀的一幕幕仍萦绕在这个时代时尚簇拥们的脑海中，亦如他的名字仍会出现在伦敦地铁的巨幅海报之上，他的设计仍被陈列在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的展厅里，而他所创造那些无与伦比的奇幻，他的花朵、羽毛和贝壳，他的浪漫与哥特，都被坚定地延续与传承。

之所以 Alexander McQueen 的时尚遗产得以最大程度存留，Sarah Burton 是其中的关键。Alexander McQueen 在 2010 年去世后，前女装主管 Sarah Burton 接任了该品牌的创意总监，这位可以说是对 Alexander McQueen 时尚理念最熟悉的人，秉持着对于 Alexander McQueen 的尊重稳稳传递着「火炬」，并成为了构建这个设计师品牌现在与未来的关键。

值得一提的是，Sarah Burton 在过去十几年间所做的并不仅是简单的复制照搬，若说设计师 Alexander McQueen 倾向将自己的时装置于阴影之下，Sarah Burton 则在延续中，为这个品牌的锋利剪裁增添了更轻盈、更柔和的触感。随着时间的推移， McQueen 的「哥特式战士」逐渐变成了一个内核依旧却也更轻柔浪漫的版本。

Sarah Burton 所操刀的 2011 年春夏系列中就可见端倪，大秀由数位身着白色燕尾服的模特开场，燕尾服是可以说是 Alexander McQueen 的经典设计，但在这里它却被「软化」，边缘未经处理，而作为 Alexander McQueen 标志性特征的硬挺尖肩被剪开，显得更加宽松。可以说 Sarah Burton 不仅很好地继承了 Alexander McQueen 的前卫，亦通过柔和的设计在商业可行性上为品牌增添了更多张力。

在 Alexander McQueen 任职 26 年后 Sarah Burton 的离开标志着这家时装屋另一个时代的结束，而新的继任者 Sean McGirr 则更多地只能从 Archive、书籍和纪录片中了解该品牌的遗产。幸而在 2025 年春夏系列释出的那个夜晚，Seán McGirr 交上了一份称得上令人满意的答卷，他带来了对 Alexander McQueen 1994 年时装秀的致敬，亦展现了 Seán McGirr 对于 Alexander McQueen 时尚遗产的推崇和坚定不移，算是为品牌受众们吃上了一剂定心丸。如他所言，这位 36 岁的都柏林人希望恢复这家时装屋在起步阶段时的一些俏皮和攻击性，专注于从 Alexander McQueen 早期的手绘画稿中找寻灵感，而与 Alexander McQueen 相同的凯尔特人亲缘与文化共鸣，想来也会对他把控设计有所帮助。

Virgil Abloh 的时尚影响力与 Alexander McQueen 相比并不逊色，这位 Off-White™ 的创始人兼前 Louis Vuitton 艺术总监以某种形式影响了时尚、流行文化和思想的几乎每个角落。仅仅十年间，他从 Fendi 的实习生一路成长为全球最大时装公司的掌舵人，而他于 2013 年创立的 Off-White™ 亦是他倡导、定义和彻底改变青年文化和街头服饰的主要手段之一，

「在很大程度上，街头服饰被视为廉价的，我的目标是为它添加一层理性的层次，让它变得可信。」这是 Virgil Abloh 在 2016 年的一次采访中说的话，显然 Virgil Abloh 的冒险实验最终获得了回报，将他所热爱的街头服饰及相关文化推向了巅峰。

在 2019 年被诊断出患有一种罕见且恶性的癌症后，他一直在默默与这种癌症作斗争，而在这位设计师骤然去世后不久，Off-White™ 找到了 Ibrahim Kamara 商讨接管这家时装屋的事宜，对此，Ibrahim Kamara 本人可能要比外界大众都更为惊讶。

毕竟，Ibrahim Kamara 在过往并不是一名设计师，甚至未曾考虑或规划过成为一名设计师。当时的他是一名造型师，也曾是时尚杂志的编辑，他曾与 Virgil Abloh 在 Off-White™ 和 Louis Vuitton 男装部门共事，但与 Sarah Burton 为 Alexander McQueen 担任过十余年助手的经历不同，Ibrahim Kamara 与 Virgil Abloh 只共事了两年。Ibrahim Kamara 在塞拉利昂和冈比亚长大，尽管与 Virgil Abloh 一样有着非裔文化根源，但显然 Virgil Abloh 是一个太过独特的文化人物，根本无法被复制或取代。

在 Ibrahim Kamara 刚接手时，一定程度上延续着 Virgil Abloh 所操刀最后几季剪裁、轮廓及设计特征，而在后续几季中 Ib Kamara 与 Off-White™ 团队则试图将品牌向高级时装方向进一步转变，持续融入非裔文化元素，探索性别、政治和自我表达，却逐渐有些反响平平。无奈的是，在失去 Virgil Abloh 这个灵魂人物后，如何延续这个品牌以及 Virgil Abloh 的时尚遗产，无论对于 Ib Kamara  与 Off-White™ 来说仍然处于一个艰难的学习及摸索的过程。

Alexander McQueen 的母公司开云集团没有明确细分该品牌的年度销售额，但根据摩根士丹利分析师 Édouard Aubin 的一份报告称，该品牌销售额已从 2014 年的 2.2 亿欧元增至 2022 年的 8.3 亿欧元，在近年开云集团的财报中也能看到「Alexander McQueen 成衣表现良好」的表述。在商业表现方面，另一边厢的 Off-White™ 则如开篇所提到的那样显得愈加黯然，除却实体店的相继关闭，除了被海外时尚购物平台 Mytheresa 和 Net-a-Porter 完全放弃，在一些知名街头服饰购物平台上 Off-White™ 的销售额也在逐年下降。

若说 Alexander McQueen 做对了什么，两位继任设计师无论是 Sarah Burton 还是 Sean McGirr 都更加坚定地让 Alexander McQueen 的精神永存。哪怕时尚的大潮每一季都在变化，永远需要一些更新的东西，将 Alexander McQueen 的时尚遗产留在每一个缝线之中，仍是他们始终恪守的原则。

相比之下，Off-White™ 在 Virgil Abloh 故去后却像是迷失了方向，对品牌未来的设计风格和定位都有些摇摆不定起来。Off-White™ 首席执行官 Cristiano Fagnani 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试图让 Off-White™ 重回正轨并重新调整定位，他曾在采访中表示：「两三年前，我们走上了一条非常僵硬和陡峭的道路，走向高价产品和超级奢侈品的路线，但显然 Off-White™ 的空间比这要大得多，Off-White™ 从来都不是一个奢侈品牌，品牌定位应与 Virgil 时代一致。它更关乎于文化价值，而非奢侈工艺。」

除却品牌定位与设计上一度的迷失，不得不说的是，相比于 Alexander McQueen，Off-White™ 品牌创立的时间较为短暂，Virgil Abloh 时代所发布的系列并没有足够多的 Archive 积淀。在该品牌的巅峰时期，Virgil Abloh 在设计上更多是通过具有文化意义的视觉符号而非剪裁轮廓或鲜明时尚风格脱颖而出，这也导致了继任设计师在延续 Virgil Abloh 时尚精神上需要更加抽象且更具有难度。

Virgil Abloh 是青年文化的化身，他几乎只用手机和 iPad 工作，会从 Instagram 上的 Z 世代群体和艺术家们身上汲取灵感。作为一位加纳裔美国人，他在自己的芝加哥根源和非裔文化中找到了微妙平衡，使两者共同成为其创造力的根源。他擅长利用自己的创造力和社交媒体平台展示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子流派，毋庸置疑他的一生留下了极具前瞻性思维的文化遗产。而他的留下的 Off-White™ 眼下需要做的是重新与品牌的核心消费者建立关联，让那些曾经因品牌方向的转变而疏远了他们的热爱街头文化的受众再次成为文化对话的一部分。我们也仍然期待 Off-White™ 作为一块令人惊叹的画布，存在于运动与奢侈、主流文化与青年文化之间强大的张力，期待它再一次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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