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上军校比中了彩票还稀罕。我算是运气好,被领导点名推荐,一下子从泥腿子变成了准军官。可惜好景不长,进校没多久就开始清退不合格的。眼瞅着同宿舍的兄弟一个接一个被刷下去,心里直打鼓,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那会儿咱们宿舍六个人,各有各的故事。老大张国栋,东北爷们儿,块头大,嗓门更大,一嗓子能把屋顶掀翻。可就是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学习时一坐下就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没办法,家里几辈子都是种地的,突然让他啃书本,那真是要了老命。
“哎呀,我说老张啊,咱能不能别老趴那儿睡觉啊?再这么下去,非得被踢出去不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他。
“我这不是睡觉,我这是在用脑子记忆!”老张一下子坐直了,梗着脖子说,“你懂个屁!这叫过目不忘!”
得,跟他说不通,我也懒得管了。果不其然,第一轮考核,老张就被刷了下去。临走时,这个大老爷们儿抹着眼泪跟我说:“兄弟,照顾好自己,别像我这样......”看得我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二号床是个小个子,叫李明。这哥们儿脑瓜子灵光,学习是一点就通。可惜身体不行,总是病恹恹的。有一次训练,没跑多远就一头栽倒了,把我们都吓坏了。
“你小子行不行啊?要不要紧啊?”我赶紧跑过去扶他。
“没事儿,就是有点头晕......”李明虚弱地笑了笑,“可能是昨晚熬夜看书,没休息好......”
我叹了口气,这孩子太拼命了。可惜最后体检没过关,也被遣返了。临走时,李明倒是看得开:“算了,本来就不是当兵的料。回去考个大学,当个老师也挺好。”
三号床是个胖子,叫王胖子。这家伙人缘儿特别好,整天乐呵呵的,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就是学习不行,考试总是低空掠过。
“哎呀,我说胖子,你就不能认真点儿吗?这样下去非得挂科不可!”我忍不住提醒他。
“怕啥?不是还有你们罩着我吗?”王胖子一点儿不当回事,“再说了,这不是还有补考嘛!”
结果这货真给补考过了,愣是留了下来。后来听说他凭着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混到了后勤部门,当了个小官儿,日子过得挺滋润。
四号床是个书呆子,姓刘。这哥们儿除了学习啥也不会,整天抱着书本不撒手。有一次训练,他居然把书偷偷带到了操场上!
“我说老刘啊,你这也太拼了吧?”我看不下去了,“就不能歇会儿?”
“不行啊,落下一天都觉得亏得慌......”刘呆子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这种拼命三郎,自然是顺利毕业了。毕业后被分到了研究所,听说现在都当上了什么专家,了不起得很。
五号床是个农村来的,叫赵旺财。这哥们儿憨厚老实,从来不多说话。可一到训练场上,那股子狠劲儿谁也比不了。
“哎呀财哥,你悠着点儿啊,别把自己整废了!”我看他训练得浑身是伤,忍不住劝他。
“没事儿,不疼!”赵旺财咧嘴一笑,“咱农村人,什么苦没吃过?”
就凭这股子狠劲儿,赵旺财也顺利毕业了。后来听说他一直在边防部队,立了不少功,当上了连长。
至于我嘛,就是个中不溜秋的,也没啥特别出彩的地方。就是靠着死记硬背,总算是熬过了那几年。毕业后被分到了机关,当了个小文员,整天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这不,前几天咱们几个老同学聚了一下。看着当年的兄弟,有的发福了,有的秃顶了,有的皱纹满面,不由得感慨万千。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如今却各自天涯。人生啊,真是难以预料。
“来来来,咱们走一个!”王胖子端起酒杯,笑呵呵地说,“敬咱们那段难忘的岁月!”
“干!”大伙儿一起举杯,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青葱岁月,那些欢笑泪水,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酒过三巡,话匣子也打开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各自的际遇。
老张回了东北老家,接手了家里的农场,现在种地都用上了无人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李明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现在是个中学老师,教书育人,乐在其中。王胖子在后勤部门混得风生水起,听说还攀上了点儿关系,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刘呆子倒是出乎意料,居然成了个高级知识分子,整天搞些咱们听不懂的研究。赵旺财还是那副憨厚样,说起在边防的事迹时,眼里闪着光。
“哎呀,你们现在都混得不错啊!”我由衷地感叹,“就我还是个小文员,一眼望到头......”
“得了吧你!”王胖子笑着打断我,“你那工作多稳定啊,谁不羡慕啊!”
是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曾经我们为了同一个目标并肩作战,如今却各自精彩。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酒过半酣,大家伙儿都有点儿上头了。老张突然站起来,举起酒杯:“来,咱们再干一个!敬咱们的兄弟情!”
“干!”
杯子相碰,酒水飞溅。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军校宿舍,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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