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双抢季节,我记得可清楚了。天热得跟蒸笼似的,汗水哗哗地往下淌,我还傻乎乎地跑去帮人家踩打稻机。谁曾想,这一踩,就踩出了一段姻缘。
那会儿我刚满20,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惜爹早早就走了,留下我和娘相依为命。家里穷得叮当响,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着得干出点名堂来。
85年夏天,我家分到了河对岸的几亩稻田。那地方离村子远,来回都得涉水,大伙儿都不愿意要。我琢磨着,这地方靠着公路,没准儿以后能升值呢?就主动要了。
收稻子那天,太阳毒辣辣的,我刚吃完午饭就赶紧过河。谁知道刚到田里,就看见邻村一个大婶还在那儿忙活。我寻思着这么热的天,一个妇道人家咋还在这儿受罪呢?
那大婶自称香婶,看着年纪和我娘差不多大。她用的还是老式打稻机,得用手使劲儿摔打稻苗,累得满头大汗。我看不过去,就把自个儿的新式打稻机借给她用。
哪知道香婶试了几下就说踩不动,还是得用回老式的。我瞅了瞅她,心里一软,想着:这不就跟我娘似的吗?于是就主动帮她踩了起来。
一口气帮香婶收完了一小丘田,我以为差不多了。谁知道她又不好意思地说,下面还有五六分地没收呢。我一琢磨,反正自个儿的田还在放水,索性就帮她收完算了。
等到天黑前总算把活儿干完,我才赶紧回去耕自家的田。香婶千恩万谢,还给我送来了一大钵子饭,里头窝了两个荷包蛋。我一边吃,她一边唠嗑,这才知道她也是个寡妇,一个人带着俩闺女过日子。
那天晚上我忙到半夜才回家,心里还惦记着香婶家的田没耕。等她走后,我又摸黑帮她把田给翻了一遍。回到家都快天亮了,娘还在等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我就把它忘到脑后去了。谁知道半个月后,香婶突然带着她小闺女来了我家。那姑娘长得水灵灵的,虽然穿得朴素,但掩不住那股子灵气。
香婶二话不说,就说要把闺女许配给我。我和那姑娘都羞得满脸通红,倒是我娘高兴坏了,拉着人家姑娘问东问西。那姑娘叫小婷,说话温温柔柔的,听得我心里直痒痒。
就这么着,我俩订了婚。年底小婷就过门了,总算了却了我娘的一桩心事。婚后我俩夫唱妇随,日子过得蛮甜。后来小婷怀孕了,我就提议搬到岳母家去住,也好有个照应。
回想起来,要不是那天心血来潮去帮香婶,哪能碰上这么个好媳妇?有时候想想,人这一辈子啊,真是说不准。你以为是在做好事,没准儿是在给自个儿铺路呢。
小婷常跟我说,那天看见我在田里帮她娘,她就觉得我这人实在。我就笑她,说你咋不说是看上我这一身腱子肉了呢?她就红着脸打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老实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家也渐渐有了起色。92年的时候,我琢磨着是不是该做点别的。正好听说镇上有人在收购水果,我就跟小婷商量,要不咱也种点水果树?
小婷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她说:“咱家地方好,靠着公路,以后运输方便。你看那些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从小打小闹开始的?咱们慢慢来,总能闯出一片天地。”
听了这话,我心里热乎乎的。这些年来,小婷不光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还一直支持我折腾。有时候我觉得自个儿不够有出息,她总是鼓励我,说咱们年轻人就该有点闯劲儿。
种果树这事儿说干就干。我跑前跑后打听行情,小婷在家照顾孩子,还帮着管理果园。刚开始的时候也碰了不少钉子,有一年果子都烂在地里,差点赔得裤子都没了。
小婷不但没有怨言,反而安慰我说:“没事儿,咱们再来年。种地跟生孩子一样,哪有一次就中的?来年肯定会好的。”
就这么着,我们家的果园慢慢有了起色。到了95年,我们家的水果都能卖到市里去了。小婷高兴得不得了,说咱们总算熬出头了。
回想起这些年,我心里总是暖洋洋的。要不是当初帮了香婶那一回,我现在可能还在地里刨食呢。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
有时候我跟小婷开玩笑说:“要不是我会踩打稻机,咱俩哪能成了呢?”她就笑着说:“就你嘴贫,要不是我娘带我去你家,你小子哪来的福气娶我?”
听她这么说,我就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是啊,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这么个好媳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她在身边,我就觉得啥都不怕。
现在想想,那年夏天的一念之差,竟然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常跟儿子说,做人要懂得互相帮助。你永远不知道,你今天帮的那个人,会不会成为你明天的贵人。
日子就这么过着,有甜有苦,但总体来说,我觉得挺知足的。有个贤惠的媳妇,有个健康的儿子,还有个红红火火的果园。这日子,比我当年在田里刨食的时候,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有时候想想,人这一辈子啊,真是说不准。你以为是在做好事,没准儿是在给自个儿铺路呢。就像我帮香婶那次,谁能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多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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