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忘机行踪不定,而且经常去的地方比较危险,不一定能带他们。”
蓝忘机完全没想到,本来去找八叔公是为了说明问灵术可能存在一定风险,想不到被八叔公判定为“他是年龄到了,想要一个家”……
这也就算了,八叔公还当着蓝启仁的面将自己旗下最得意的一男一女两位弟子强行塞给蓝忘机,说他们没机会出去历练,学的都是纸上功夫,既然蓝忘机逢乱必出,那正好可以与蓝忘机同去。他们与蓝忘机结伴而行,平时可以像家臣般照顾蓝忘机起居,如果蓝忘机无暇教导他们,只需要带在身边让他们磨练磨练就好。
蓝忘机出门从来不带家臣,事实上在云深不知处他也不是事事需要人服侍的公子哥儿,他的起居一向是自理为主,偶尔会有同门师兄弟帮忙,他从不像其他家族的公子般有专门的家仆侍候。而他出去夜猎的时候更是孑然一身,偶尔与思追等小辈结伴而行时,对方会很自然地围绕他左右,为他鞍前马后,但也只是接近于“师父与徒儿”的关系,从来不是主仆关系。
可八叔公却以跟他外出修行为由,硬要给他安插两位“家仆”,其中一位还是年芳十六的外门小师妹夏青青,这是叔公妻子家的孙辈,与蓝忘机有远房亲戚关系,但不属于蓝家,没有血统关系。夏家是依附于蓝家这棵大树的仙门望族之一,夏青青活泼开朗,从小跟在叔公左右,如同她的亲外孙女般。
而另一位则是叔公这一脉的直系传人,叔公的长孙子蓝才明,一直是八叔公重点培养的子孙。好像才明这样的旁亲子孙,都会世代拥护本家家主蓝曦臣以及蓝忘机的领导,以蓝家本家为家族核心,将蓝家发扬光大。
八叔公见蓝忘机面露难色,言语中都是推脱,摸了摸胡子感叹道:“我听说忘机你经常带思追他们出去夜猎啊,才明他们不在本家,青青更是从小顽劣基础不好,被我宠坏了术法低微,跟着你确实是个负累,可能帮你端茶倒水,这两人都做不好。”
听到“蓝思追”三字,蓝忘机微微捏拳,不敢再轻易回应八叔公,因为对方已经放出“重话”了……
蓝忘机明明是偶尔和蓝家小辈一起外出夜猎,这是蓝家许多长辈都会做的事情,可八叔公不说别人,偏偏提到“蓝思追”。蓝家许多人不知道,佩戴抹额的蓝思追并非蓝家子弟,而是温家遗孤,在蓝忘机的记忆中,自己当年之所以会受戒鞭处罚,就是因为他与蓝家其他人一起去乱葬岗时,执意要保住小思追的性命,要将孤苦伶仃的孩子带回蓝家教养,才惹怒了多位族中长辈。
当时自己也是够坚决的,为了思追和大家大打出手……伤了不少关心他的长辈,这事他谈不上后悔,但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被知情人八叔公点名“蓝思追”已经是在敲打蓝忘机,意思不能更明确了。
你本家的“外人”,甚至“仇人”都能跟着你含光君习武,而蓝才明是蓝家正统子弟,八叔公一脉的接班人,却跟在你含光君身边照顾左右都不配?八叔公这种论调对蓝思追来说,是绝对不利的,蓝忘机不能让八叔公的不满情绪再加剧。
何况蓝启仁自然也听出了言下之意,已经横眉等着蓝忘机回应。
“才明……可以跟我一段时间,但青青毕竟是女修,与我随行,多有不便。”蓝忘机知道不能再拒绝,何况培养下才明也是应该的,他本就是与思追景仪年龄相仿,因为常居叔公所在的山门,来本家不多,确实得不到太多的修炼机会。
“金家公子可是出门带着许多女家仆侍奉左右的,我们蓝家也没有小家子气到连二公子都不能带一个丫头的程度吧?这是家规吗?”八叔公看着蓝启仁道。
“并无这样的规定,何况,忘机啊,我经常见女修帮你做事的。”蓝启仁给蓝忘机使眼色。
“并无经常……她们,只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喂养兔……”蓝忘机发现不能出卖思追,也不能出卖兔子……这都是他挨了多少批评才争取到的一点违背家规的事情。
若说一句,女修只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照顾兔子,原因是男修毛毛躁躁的,经常把兔子照顾病了,没有女子细心,一定又会被叔公抓住把柄,说出“兔子比青青更幸运”之类的话,最后惹怒了叔父,唠叨他事小,本就“大发慈悲”才容忍了满山兔子,这回说不定一怒之下全送去山下,分给周围的百姓家……
蓝忘机没兴趣请大家吃兔肉,他面露难色,实在不想往这明显的“圈套”里跳,却又没想好要怎么回应。
蓝才明还好说,也算小辈当中的青年才俊,每次与他相见都会毕恭毕敬的请教自己术法问题,蓝忘机对他也颇为满意。
可这夏青青,是最常见的蓝家外戚,术法低微志不在此,和蓝忘机根本谈不上能交流。她正值豆蔻年华正是婚配年龄,外戚由于家境显赫,又与蓝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从来都是蓝家子弟的良配。依附于蓝家的外戚都以嫁给蓝家正统子弟为荣,更不要提嫁给蓝家家主了,那绝对属于“飞升”的外戚,一旦婚配成功,又诞下子嗣,那就不再是“外人”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蓝家人。
不……甚至是蓝夫人。
这着实让蓝忘机有些意外,夏青青性格讨喜,深得八叔公欢喜,但要论外戚中的地位,能与蓝忘机般配的大小姐怎么都轮不到她,这么明显的给蓝忘机塞人,即便蓝启仁和八叔公关系再好,也会帮着蓝忘机挡一挡“不合适的桃花”的。
蓝启仁虽然希望两个侄子早日成家,但他更看重门当户对,按照叔父以前的标准来说,夏青青绝对谈不上和自己门当户对,而蓝忘机也一直“利用”蓝启仁的苛刻而乐得清闲。
可今天蓝启仁非但没有拦着,反倒是为八叔公说话,认为蓝忘机身边有个女修跟着,也可以做他侍女,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叔父你是有什么问题?
蓝忘机什么都没说,一直等着蓝启仁像平时一样油盐不进,为他解围,赶走一众来提亲的人,毕竟在他眼里,谁也配不上蓝忘机,看谁都不顺眼。
可今天的蓝启仁却一反常态,他感觉到了蓝忘机求助的眼神,却假装没看到一样举杯喝茶?
“忘机啊,你可别误会,我让夏丫头跟着你纯粹是她太顽劣没个姑娘样子,我又教不好她,想让她和你学习下礼数,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她年龄还小,叔公还想她留在我身边,多陪叔公几年的。”八叔公见蓝忘机不敢直接拒绝,知道聪明人一点就通,开始乘胜追击。“这样吧,忘机,她……”
“好。”蓝忘机知道八叔公只是要换一套说辞,软磨硬泡的再去游说,自己再说什么都推不掉的。而叔父不肯拦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是觉得自己年龄大到可以随便找个女子婚配就好了是吗?
蓝忘机难免心中黯然,对长辈的理解是有的,但他与夏青青绝无任何感情,对他而言夏青青和思追他们一样,只是族中小辈,妹妹都谈不上。虽然辈分上是与他同辈,但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智来说,她和蓝忘机都是两辈人,且是蓝忘机完全没兴趣了解的两辈人。
“我马上叫他们过来,忘机你别担心,青青这丫头虽然调皮,但还是识大体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带着女修出门,她也想到了好办法。”八叔公对身边的门生招了招手,门生马上去传讯,叫来蓝才明和夏青青。
两人跟着八叔公一起来蓝家做客,似乎为此次随行早有准备,接到通传后很快来了雅室。
蓝忘机已有几年不见这两人了。
虽然是出自八叔一脉,但蓝才明和蓝家本家子弟一样,头戴抹额,身姿挺拔,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内敛,有一种不争不抢的淡然气质,与绝代风华的蓝忘机相比,也别有一番风采。
夏青青则生得一副玲珑剔透的模样,眉眼如画,两颊绯红,笑起来时,浅浅的梨涡仿佛能盛满春日的暖阳,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夏青青和蓝才明,两人一动一静,一个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个则少年早熟,虽然只比16岁的青青大两岁,但蓝才明处世稳重,和三十余岁的蓝忘机一起,反倒像是同龄人。
由于夏青青从小就跟在八叔公身边,小嘴很甜,一直是他的开心果,叔公和她虽无血缘关系,却比亲孙女还亲,因此夏青青和蓝才明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夏青青经常说,蓝才明是她亲哥哥,但蓝才明似乎从未认过这个妹妹。
两人的样子较几年前变化不大,只是个子都高了些。
蓝忘机瞟了一眼夏青青,就明白了叔公说的“不会为难他”是什么意思。夏青青身着浅绿色男装,将发丝高高束起,以一根简约而不失精致的玉簪固定,额前几缕碎发轻轻垂落,为她平添了几分灵动的气质,看着有几分英气……
可,根本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小丫头在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