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专访】《怒江杜鹃花》作者赵文胜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秘籍

学术   2024-11-07 20:07   上海  




在怒江江畔,有一片神奇的土地,杜鹃花在这片土地的年岁滋养中盛放。悬崖峭壁之上,山谷溪流之间,杜鹃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蜜植生境本次邀请到了怒江生物多样性保护志愿者赵文胜先生,共同打开由他编撰的《怒江杜鹃花》,走进怒江杜鹃的纷繁世界。




赵文胜与杜鹃花的缘分始于2006年。那一年,他带领团队在高黎贡山的一处地标石月亮洞中开展自然景观调研。


在高黎贡山的地标石月亮洞中,忽然有一束黄花进入我的镜头,等走近仔细辨识,原来是棵鲜黄杜鹃花。天上月亮有嫦娥,地上月亮有杜鹃。


 鲜黄杜鹃花


这朵鲜黄杜鹃花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让赵文胜心动不已。他回到家中,翻阅了冯国楣编著的《云南杜鹃花》,内心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在翻阅资料的最初,赵文胜了解到,上个世纪不少杜鹃花被“植物猎人”带到欧洲,在欧洲园林中引发了“无鹃不成园”的时尚潮流。杜鹃花作为我国的原生植物,却一度在外国土地上绽放,当时,赵文胜内心充满了使命感——了解、保护和推广这些美丽的花朵仿佛成为了他的天职。因此,赵文胜决心踏上寻找怒江杜鹃花的旅程,希望能为它们做点什么。


赵文胜在杜鹃花科考途中



赵文胜的怒江杜鹃寻觅之旅主要在气候多变的高黎贡山进行,它的气候和地理环境为杜鹃花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长条件,也为赵文胜的探寻带来了不少挑战。由于杜鹃花的花期跨度大,从每年的2月到8月渐次开放,赵文胜必须在这段时间内频繁地往返于各个生长点。时间、人力、物资和交通成本都不可小觑。




在陷入困境时,热爱与坚持仿佛成为了赵文胜旅途上的明灯,他一个人踏上旅程,通过自学植物学和分类学知识,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在专家和朋友的帮助下,赵文胜总结自己一路上的点滴收获,编纂出了图文并茂的《怒江杜鹃花》。




《怒江杜鹃花》


赵文胜 编著




这本书不是什么摄影专辑,图片质量很一般,也不是什么分类专著,存在不少瑕疵,倒是一本行走出来的杜鹃花‘家谱’。朋友们戏称我是‘独行侠’,从不参加户外群、摄影群、骑行群,一个人,心无旁骛的培养兴趣,享受过程。


编撰《怒江杜鹃花》的过程对赵文胜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学习和成长经历。每一次出发,都意味着新的知识与新的经验,通过阅读《中国杜鹃花属植物》《高黎贡山植物资源与区系地理》《中国植物志(杜鹃花科)》《高等植物图鉴》等工具书和本土人文地理资料,赵文胜不仅深入了解了杜鹃花的分类和分布特点,还掌握了很多关于杜鹃花保护和研究的前沿理论。同时,他也在这个过程中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探讨杜鹃花的美学和生态学价值。


翻开这本科普书籍,其中记录了很多特别的杜鹃花种,如“睫毛萼杜鹃花”、“大树杜鹃花”。在向赵文胜询问这些花朵背后的故事时,他如数家珍。




睫毛萼杜鹃花




睫毛萼杜鹃花’,花朵大、枝干树形都好看,当地老乡引种到庭院作盆景欣赏。分布在2000多米的地方,与众不同的是,它生长在盐碱土壤和干燥环境中。




马缨杜鹃花种群


凸尖杜鹃


大白花杜鹃花




‘大树杜鹃花’驰名中外,为拍到绽放的花朵,我连续4年寻找,找到以后欣喜若狂,在返程途中摩托车飞到公路边坡,半个多小时后醒来,才意识到自己出了车祸。




 大树杜鹃




在杜鹃花属中有多种是用怒江地名命名的,如:独龙杜鹃花、贡山杜鹃花、碧江杜鹃花等等。其中“怒江杜鹃花”是以怒江命名的杜鹃花,是本地的‘旗舰’物种。



 怒江杜鹃花


 原始森林中的杜鹃花






怒江是杜鹃花的摇篮,杜鹃花属有7个亚属,怒江生长着其中的5个亚属,仅高黎贡山就有杜鹃花科杜鹃花属物种147种,其中不少是特有种。杜鹃花在怒江生态环境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们涵养水源、保持水土、调节气候和碳库的功能极为强大。




 高山湖边的杜鹃花群落


航拍杜鹃花群落




杜鹃花的生态功能在不同的植被(群落)中发挥的作用不同。在阔叶林里竞争机制强烈,分布着大树杜鹃、凸尖杜鹃;在暖性针阔混交林和暗针叶林下,呈零星分布;在林子边缘、高山草甸、地质灾害地块、火烧迹地,呈种群分布;高海拔地区的杜鹃花随处可见连片成带万紫千红的花海。杜鹃花是为数不多的分布海拔较高的灌木植物,为适应环境几乎演化成垫状,在生态系统里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附生在大树上的杜鹃花


灰被杜鹃、腋花杜鹃群落


箐花甸紫蓝杜鹃群落


紫蓝杜鹃





杜鹃有着维护生态环境,加强生物多样性的作用,反之,杜鹃花的生长也并非孤立存在。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对于杜鹃花的生长和繁衍至关重要。


杜鹃花易招虫子吃,有些花瓣肥厚,还没完全绽放就被啃得残缺不全,有些叶片还未完全舒展就成了千疮百孔的,成片的杜鹃花纯林抗虫害能力更弱,风险更大。






樱草杜鹃




这是来自自然的危害,杜鹃花生境影响较大的是人为干扰一一垃圾。总是有人进入林区把用过的塑料包装袋、饮料瓶、罐头盒等各种垃圾留在山上,不仅污染了环境,还对野生动植物带来隐患。


植物不像动物那样可以大幅迁徙,适应性演化也没有环境变化那么快,一些零星分布的极小种群的保护务必引起足够重视,否则也许会在全球变暖、自然选择的条件下消亡。



 星毛杜鹃




谈及未来规划,赵文胜依旧希望能扎实地延续杜鹃多样性的收集。


搞生物多样性研究本底要清,明年杜鹃花季来到,继续进行野外调查,争取走完大部分地方,把遗憾补上。同时加强专业知识学习,进一步提升物种多样性调查研究能力。不遗余力的开展好生物多样性科普和保护志愿活动。



黑红血红杜鹃花


可喜杜鹃


紫背杜鹃


卵叶杜鹃


弯柱杜鹃


红线弯月杜鹃






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基础和前提是通俗化、大众化、主流化,具体到杜鹃花也如此。大众对杜鹃花的认知还处于山花烂漫花海打卡的状态,对杜鹃花的生态服务价值(包括直接价值、间接价值和潜在价值)知之甚少,在杜鹃花的引种繁育园林化或迁地保护方面还迈不开步,庭院、城市园林绿化的杜鹃花多数是西洋杜鹃,本土化和特色不足。




红棕杜鹃


黄杯杜鹃


 亮叶杜鹃


泡泡叶杜鹃




赵文胜希望尽量把理论的东西通俗化,使杜鹃更多走进大众视野、走进大众生活。同时,加大杜鹃花引种繁育力度,推进城市生态多样性,让更多杜鹃花乡土树种入驻千家万户、落户城市园林。




赵文胜在寻觅杜鹃花途中




文化多样性和生物多样性和谐共生,更是怒江地区人与自然交相辉映的写照:


许多史诗、歌舞、节日、民俗、饮食、医药、生产生活与杜鹃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腋花杜鹃盛开时怒族群众迎来鲜花节,紫蓝杜鹃绽放的季节普米族青年沉浸在浪漫的情人节种,傈僳族传统木碗汤匙、白族孩童玩的陀螺、独龙族妇女用的木梳都是用杜鹃花做的,彝族的刺绣和索玛花歌曲,大白花杜鹃可饮可食,马缨杜鹃有药用效果,而杜鹃花蜜则让生活更加甜蜜。







云南杜鹃















受访者介绍





赵文胜


赵文胜,生物多样性保护志愿者。他热爱自然,常只身一人行走山川,亲近森林,探究生物多样性,倾向于怒江杜鹃花分类和杜鹃文化研究;热心生物多样性保护事业,常以个人名义组织开展“世界杜鹃看中国,中国杜鹃看云南,云南杜鹃看怒江″巡展、宣讲等公益活动。






能有今天的进步,离不开各方面的帮助支持。一是高人指点。杜鹃花专家耿玉英老师不吝赐教,她与我未曾见过,但在杜鹃花分类知识和鉴别技能方面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指导;植物学家李恒老师对高黎贡山如数家珍,我初次拜访她时,她已是90高龄,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榜样力量。二是朋友帮衬。一些搞户外的朋友知道我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旦有踩线机会就把我捎上,投放到大自然中。三是向导给力。出于安全,野外露营必须请当地村民向导,考察旅途不至于孤独。四是家人支持,上至耄耋老辈,小到八九岁的孙女,几乎全家总动员。每次出行收获很大,在不断认识杜鹃花“新面孔”的同时,野外生存能力明显增强,增进了与当地群众间的感情,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自己还开展一些生态保护宣传(森林法、野生动物保护法、森林防火条例等),返回途中不忘收捡些不知什么人留下的垃圾,苦中有乐,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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