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支笔,胜过十万毛瑟枪!三十功名袖两风,一箱珍藏纸几张。落落乾坤大布衣,一蓑烟雨任平生。
以上几句话,准确地概括了于右任的为人以及他在书法上的成就。于右任早年系同盟会成员,长年在国民政府担任高级官员,同时也是中国近现代高等教育奠基人之一。作为民国四大书家之一(其他三人为胡汉民、谭延闿、吴稚晖),他的书风磅礴大气,纵横捭阖,著名诗人、书法家潘受称其为:“关西大汉美髯于,大笔如虹吐湛卢”。 1879年4月11日,于右任出生在陕西省三原县东关河道巷一个贫寒家庭,生母赵氏是插着草标买回来的,在他2岁时不幸病逝。当时父亲在外打工,于右任只能由二伯母房氏代为抚养。6岁时,于右任入名儒毛班香的私塾就读。他在《怀恩记》中写道:“伯母督课每夜必至三鼓,我偶有过失,或听到我在学校嬉戏,常数日不欢。” 每年清明节,伯母都带着他回乡扫墓,在生母墓前哭着诉说孩子几岁了、读了什么书。每当此时,于右任都“闻声悲痛,读书不敢不勤”。 父亲也对他寄予厚望,从外地抄些书文寄回,回乡后,还以身作则。于右任曾回忆道:“我白天上学,晚间回家温习,父子常读书至深夜,相互背诵。我向先严(亡父)背书时,必先一揖;先严向我背书时,亦作揖为仪。”注:关学,萌芽于北宋庆历之际的儒学重要学派,因其创始人张载是关中人,故称“关学”。 也算是天道酬勤吧!于右任16岁以第一名考取秀才,随后在陕西各书院游学,受教于清末著名思想家、教育家刘古愚,与吴宓、张季鸾并称为“关学”余脉。19岁参加岁试,再以第一名成绩补廪膳生,被誉为“西北奇才”。1900年慈禧出逃到西安,于右任甚为愤懑,故意照了一张披头散发的照片,背景是他撰写的对子:“换太平以颈血,爱发妻如自由。”三年后,于右任写下《半哭半笑楼诗草》,有句曰:“女权滥用千秋戒,香粉不应再误人。” 1906年4月,于右任为创办《神州日报》赴日本考察,得遇孙中山,从而加入了同盟会。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时,于右任曾为交通次长,首创了国内火车夜行的先例。他与孙中山同进同退,在二次革命中担任陕西靖国军总司令,还参与起草了《总理遗嘱》。1931年,于右任就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 毛泽东在国共合作期间,曾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部长,所以和许多国民党元老级的要人们都认识。但他最敬重的是大才子于右任先生。于右任早年曾主编过思想激进的《民立报》,毛泽东在学生时代喜欢阅读此报,当时就知道了于右任的大名,对其很仰慕。 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与于右任曾在一起畅谈诗词。在谈话中,于右任对毛泽东的《沁园春·雪》极力称赞,对该词的结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尤为赞赏,认为是激励后进之佳句。毛泽东却道:“怎抵得上先生‘大王问我,几时收复山河'之神来之笔。” 新中国成立前夕,蒋介石见大势已去,试图抢夺钱财与人才逃往台湾。毛泽东和周恩来等对文化名人的去留极为关注,其中就有于右任老先生。于右任虽然到了台湾,但毛泽东对他的草书仍十分感兴趣。 于右任草书是怀素小草的继承和强化,其草书的意义在于,将北碑与帖学打通,使后来的习碑者避免了许多盲目的探索。有人评论他的草书“或如处子,或如蛟龙,或憨态人迷,或古树悬空,每一个字,莫不神化”。 于右任祖籍是陕西省三原县,每次回乡探亲,都要在县城明德亭餐馆品尝地方风味菜点,还乘兴为该店挥写了“明德亭”匾额和“名厨师张荣”的题词,从而使这家餐馆蜚声遐迩,誉满三秦。 1921年清明节,他亲临西安东关长乐坊徐仁福开设的徐记稠酒店,这酒店有3000多年前商周时期的“醪糟”演变而来的黄桂稠酒,风味独特,于右任为之倾倒,饮后啧啧称赞,即兴挥毫书写了“徐家黄桂稠酒店”。徐家将之制成牌匾,高悬店门之上,声誉大增。 1947年夏,陕西师专第一届学生到南京观摩学习,当时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长的于右任闻讯,特意邀请全体师生到他的寓所会见。接着,招呼大家聚餐:有凉粉、酿皮、凉面、扯面、醪槽、元宵、甑糕、烧饼、腊汁肉等各种陕西风味小吃,诸色纷呈,香气扑鼻。他让大家不拘一格,任意就餐,宛似今日的自助餐。师生们情绪活跃,欢声笑语不断。 于右任喜食蒜头、辣椒,几乎每餐必备,还自创了蒜头煮石首鱼与辣椒炒肉丝两款菜,食家谭延闿对此赞不绝口。在上海、南京、重庆、台北等地,于右任画龙点睛的墨宝护持了一批百年老店,这是其他民国人物所无法企及的。 1948年5月,国民政府副总统选举空前激烈,几位候选人各显其能,派车、摆酒、送礼、拉关系,有人问于右任怎么不活动活动,他答曰:“我有条子。”人们诧异:于大胡子啥时候有金条了?到时一瞧,却也不凡:一边是2000多代表的照片,一边是写好的“为万世开太平”条幅,最多时每小时一二百人排队来取。 第一天投票,于右任得493票,即遭淘汰。次日他准时出席,一派飘逸大度,全场代表起立鼓掌,达10分钟不息。最后是桂系李宗仁获胜,但于右任清贫豁达的形象,成了民国官员做人的典范。 于右任出身寒门,有浓厚的桑梓情结,在他任国民革命军陕西总司令期间,创办了不少学校让穷人的孩子上学,减免学杂费,甚至提供助学金。资金完全由他募集,他无产业,亦不经商,其困难窘迫可以想象。1940年前后,民治小学校长王麟生写信给于右任,称学校经济困难难以为继。于右任回信:“我就是穷得卖字,也要支撑这所学校。” 1949年,于右任迁居台湾,一共待了15年。由于还有妻子儿女在大陆,他年纪愈大,思乡之情愈烈,某次去基隆港,老人家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1964年11月10日,于右任因病与世长辞,享年85岁。他一生没有置办恒产,所有收入都捐给了家乡办学和慈善。人们收拾他的遗物,发现仅有一只铁箱,打开来看,竟是一些人的欠条,联想他晚年连看牙科的钱都没有,不觉潸然泪下。 据陪侍者说,于右任在病重时曾试写遗嘱,因心绪不宁,写了撕,撕了写,结果一个字也没留下。在昏迷前,问老人家时,他先伸了一个手指头,后来又伸出三个,无论身边人怎么解释,于右任都是摇头。后来老友柳亚子想到他生活多年的老宅,言道:鉴于此,治丧委员会将于右任1962年病危时写的《国殇》(即《望大陆》)视作他的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