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垕与覃添顺、搭奶夫人的石门百丈峡鏖战

文摘   2024-10-10 10:47   湖南  

600多年过去了。

覃垕这个名字,对石门人来说,大多显得陌生。对张家界、慈利人来说,几乎无人不知。

近年来,由于张家界旅游业蓬勃兴起,在张家界人文历史文化景观相对薄弱的情况下,再次为传颂甚至炒作覃垕带来了机会。而石门在这方面不仅晚了一步,而少人研究。

一些地方史志、族谱记载,覃垕的祖籍在石门,并且是石门覃氏先祖覃友仁的后裔。但在湘鄂君看来,这些史料、族谱的记载相互矛盾,且年代有些对应不上,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覃垕是元末明初人,他的最终结局与明朝初年石门添平所“武德将军”覃添顺及其夫人(搭奶夫人)易淑贞息息相关。

元朝的历史只有短短98年。

元末,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慈利土酉覃垕加入湖北仙桃陈友谅起义军。朱元璋称吴王位后,派湖广行事平章杨璟率兵镇压陈友谅,慈利土酉覃垕归附明军。

朱元璋称帝后,置慈利军民宣抚司,秩正三品,以慈利土酉覃垕为慈利宣抚使司,以石门夏氏土司首领夏克武为副宣抚使司。

对于这一段覃垕归附朱元璋的历史,《明史》的记载较为详实——

朱元璋吴元年(1364)春二月,慈利军民宣抚使覃垕、夏克武遣其子覃仁、夏荣祖,向朱元璋上贡马及地方名贵物产。朱元璋赐与覃垕、夏克武织金、绮帛等物。

三月,湖广参政杨璟率兵,由湖北松滋至湖南澧阳等处招抚,驻师石门三江口,慈利军民宣抚使覃垕、夏克武等到三江口军门拜见。

五月,慈利军民宣抚使覃垕遣其子覃仁、副宣抚使夏克武遣其子夏德胜入朝,上贡马二十匹及地方名贵特产。朱元璋遣使赏赐绮帛等物给覃垕、夏克武。

有人问:覃垕、夏克武为什么不亲自入朝上贡而要派遣自己的儿子呢?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朱元璋称帝后,改年号为洪武。

洪武元年(1368)闰七月,慈利军民宣抚使覃垕、夏克武向朱元璋上贡地方物产。至于这一次是不是两人亲自入朝,不得而知。朱元璋授夏克武为中书断事职务,授覃垕为湖广理问职务。

覃垕觉得,自己既已归顺明朝,且三番五次向朱元璋上贡,但最终只得到一个“湖广理问”的闲职,觉得兵权被剥夺,对朝廷心怀忌恨。

洪武二年(1369),朱元璋在南京兴修皇宫,命慈利献楠木500条,限三个月完成,钦差宜昌侯周德兴亲自督办。

覃垕接旨,一边派人到处寻找砍伐楠木,一面上奏朱元璋:楠木均生长在深山老林,砍伐搬运都很困难,砍伐后须等雨季冲入澧水河中,放木排沿澧水流入长江,故请宽限时日。

但周德兴与覃垕不和,乘机向朱元璋参奏覃垕:覃垕原本元朝旧臣,其心不轨。今借故抗旨不办,有违君命,应撤职查办。

覃垕本就对朝廷任命不满,得知将被撤职查办,大怒不止。加上慈利、石门一带大旱,而明朝统治者仍苛索军粮,民不聊生。于是,洪武三年(1370)四月,覃垕被逼与副手田大起兵反明。

《明史》记载:洪武三年四月,湖广慈利县土酋覃垕连构诸洞蛮为乱,朱元璋命湖广行省平章杨璟以兵讨之。

朱元璋对征讨覃垕十分谨慎,一再叮嘱“蛮贼恃山溪险阻,乘时窃发,出没无常,若根诛其党,必深入山谷,伤损士马,所得不足以偿所费。今师入其境击之,但使远去,不令出扰州县可也。不必穷其巢穴,更宜约束麾下,慎无逐利轻动”。

然而,杨璟好大喜功,不听朱元璋叮嘱,认为剿灭覃垕,不用吹灰之力。他率兵攻打覃垕寨,覃垕下山迎敌,佯装败走。明朝官军追至半山,见山势险峻,覃垕寨三面悬崖,下瞰江水,仅一面有路,才通一人,明军怕中埋伏,不敢上,乃回驻山下。

覃垕依托阻险自守,不久,又率三千人下山挑战,被明军击败。覃垕又逃遁入山。杨璟率兵逼近,覃垕乃派人诈降,杨璟不识其计,派部下黄永谦前往,结果黄永谦为覃垕捉拿。通过连夜审问,覃垕得知明军虚实,于是拒守不下。

杨璟久攻覃垕不下,欲为持久之计,于是派人到朝廷请求追加军饷。

朱元璋闻之大怒,派使者责问杨璟:“尔违吾言,妄动而不能平贼,既已失矣,又中其诡计,以陷部将,尔之智略何在?今再命参政戴德以兵从,凡诸小寨限以月日平之,仍抚绥慈利等处人民,俾安生理,毋致惊疑。若再违朕命,并以潞州失利之罪治尔。”

朱元璋敕令传至杨璟,杨璟只好叫手下将士尽力攻打覃垕。覃垕于是遁入石门百丈峡一带山中溪洞,明军毫无办法,只得班师回朝。

洪武四年(1371),朱元璋又命江夏侯周德兴为征南将军,领兵10万,征讨覃垕及茅冈诸洞峒蛮。

覃垕遁入出没百丈峡一带山洞中,无影无踪。

周德兴对百丈峡一带的地理形势尤其是山中洞穴情况一无所知,拿覃垕毫无办法。

朱元璋得知这一情况,于是命令石门添平所正千户、武德将军覃添顺助粮协征,率添平所两关十隘土兵,出征长梯隘百丈峡,协同官军征剿覃垕。

添平所距离长梯隘20公里,长梯隘距离百丈峡不足3公。这一带洞穴成群,洞中有洞,洞上有洞,洞下有洞,洞洞相连。当地土兵、土民对百丈峡一带洞穴的内部情形了如指掌。

虽然覃垕与覃添顺同宗,但朝廷有命,且已在洪武二年(1370)封自己为武德将军,覃添顺只得大义灭亲,率添平所土司土兵驻扎在长梯隘一带,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逐洞追剿。

明朝大军也一路从石门三江口西进,逼近百丈峡深境,明朝官军、添平所土兵协同作战,在百丈峡与覃垕反复展开数十次激战,覃垕手下大将田大阵亡。

田大战死,覃垕军心动摇。

覃添顺季夫人易淑贞,乃常德府易江坪千总之女,民间称之为“搭奶夫人”(土家语,乖致、美丽的女人)。

“搭奶夫人”娴韬略,善剑术,武功高强,请求参战。覃添顺表示同意。

“搭奶夫人”亲自横刀跃马,冲人敌阵,土兵和官军军心大振,与覃垕军展开生死决战,最终活捉覃垕,大获全胜而归。

朱元璋听说“搭奶夫人”易淑贞助夫战覃垕的事迹,非常感动,敕封易淑贞为“一品助国夫人”。

覃垕最终被押至南京,于洪武五年六月初六剥皮致死。

这样的历史传奇,绝不是空穴来风。但这一段历史,在石门县地方史志中,也是一笔带过。个中缘由,值得研究。

清同治《石门县志》载:“覃添顺,添平所土官正千户。洪武四年,调取夹攻覃垕、田大于百丈峡,捕获解官。”

易淑贞古墓遗址,在石门县磨岗隘邓坪村七里湾的一个山坡上,1984年5月被石门县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一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墓碑用当地麻砂岩制作。由于麻砂岩质地脆弱,加上年代久远,风华脱落,字迹漫灭,但墓碑上镌刻的“赏赐一品助国夫人易淑贞””追寇覃垕、田大,征剿有功,诰封一品助国夫人”“洪武四年”等文字,仍清晰可见,证明覃添顺、易淑贞夫妇协助朝廷剿灭覃垕的历史,是真实且富有传奇色彩的。

只是这段历史,是一个宗族内部因反明与护明而产生的的恩怨情仇,数百年来,无论石门覃氏还是慈利覃氏,大多不愿提及。

于是,历史的真相,逐渐淹没在石门县罗坪乡百丈峡的溶洞、天坑与乱石丛中。

湘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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