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刚开始系统训练羽毛球那会，参加了一个初级班试听课，一共6个人。
两个小孩，两个女生，一个老球油子，和我。
第一堂课学握拍，从习惯的“苍蝇拍”握法调整成“菜刀”握法。
小孩和女生之前没打过，一张白纸，让改也就改了。
我因为之前自己瞎打，已经养成了习惯，忽然改了握法，连球都打不到。
最惨的要数老球油子，看他那架势应该打过好多年，估计在街头扑蝶型选手里面多少还算个高手。
看他打球，虽然经常跑不到位，回球总是别别扭扭，但不管多别扭，人家都能给你鼓捣过去，就是回去质量低了点。
但人家却乐此不疲，觉得这才叫能力。
这回改握拍姿势可要了他老命，之前个个都能鼓捣过去的球，现在个个碰不到。
于是开始质疑起教练，非说这个握拍方式不对，要不怎么能打不到球呢？
教练苦口婆心跟他讲发力原理，说高远球靠“展腕”发力，你那握法根本没有空间展腕，高远球都打不了。
老球油子不服，说都打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打不了呢？
教练一看，跟他一直掰扯其他人就不用教了，只好由着他来，说那你就先这么握吧。
果然，改回去之后，老球油子恢复了自以为是的实力，起码不会漏球了。
第一堂课内容比较简单，学了握拍之后开始练习高远球分解动作，空挥拍，不打球。
老球油子又颇有微词，说哪有训练不打球的，这么空挥能有啥长进。
这倒不怪他，因为他那个“苍蝇拍”握法，根本没办法做出高远球挥拍标准动作。
空挥了半天，好不容易结束了，正当他满心欢喜以为能打球的时候，没想到下一项是步法训练。
左前、右前、左、右、左后、右后，6个方向都有固定步法，教练指哪我们跑哪，不一会累得跟狗似的。
老球油子连握拍都不学，能沉下心来跑这么枯燥的玩意？
没跑两下，又抱怨连天，非得让教练教点“干货”。
教练估计看出来他不是来正经训练的，可能就是想蹭一节免费试听课。
被他说得实在烦了，就说那咱们最后学个网前小球吧。
讲了讲基本动作，就开始练多球。
这下把老球油子乐坏了，说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嘛。
于是练得格外上心，没多一会儿不但学会了放网，还学会了勾对角，一脸得意。
很快一堂试听课结束，大家各自收拾走人。
我特意留下来问教练说，看人家老球油子那握拍法，小球接得也挺好，为啥还非得纠正呢？
教练笑笑说，因为他那个握拍，也就只能接小球。
看我挺好学，又给我对比了两种握法不同的发力模式，我这才恍然大悟，转头报了正式课。
走的时候发现老球油子还没走，在旁边场地跟另几个街头扑蝶型选手开双呢。
因为双方回球都不到位，好多网前球，终于让他逮到机会学以致用，勾了好几次对角，每次都能听到场上惊呼，山呼“高手”。
他也沉浸在一声声赞美中无法自拔。
过了两天第二堂课老球油子果然没去，剩下我们5个继续练挥拍、步法，好在多了个多球训练，终于可以真正打高远球了。
这次明显比第一次适应了握拍，基本不会再漏球，看来教练没吹牛，阵痛也就1节课而已。
可惜老球油子连这点阵痛都忍不了，看来注定一辈子街头扑蝶了。
后来又上了两堂课，依旧是枯燥的步法和多球高远球练习。
教练看我有运动底子，步法和挥拍都已经很协调了，另外几位还别别扭扭，明显不同步，就劝我改成1v1训练。
正好我也摸到了门道，按照以往经验，一旦让我摸到门道，之后就会走上快车道，进步会很快。
于是一拍即合，果断加钱改成1v1。
1v1的课在大课后面，第三次课去了，正好有看见老球油子在隔壁场打野球，估计他们也是固定时间。
练了一堂课，原地高远球已经可以打到底线了。
老球油子脸皮也够厚的，蹭课不当回事，闲着的时候还站在场地旁边看我们训练。
等训练完，他又过来打招呼，说看我练得不错，要不开个单吧。
我合计那就开呗，正好检验一下训练成果。
结果打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教练教的动作完全用不上，最后居然还输了。
老球油子一脸得意，说看来羽毛球不止一种打法。
我下场看到教练上厕所回来，就问他，为啥我跟他打的时候高远球动作完全用不上，是因为动作不对吗？
教练说手上没啥问题，关键是脚下太慢了，谁让你不愿意跑步法呢？
我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个问题，几乎所有球我都只能在别扭的位置接，根本找不到高点。
教练看我想赢，说要不咱俩好好练两周步法，然后你再跟他开单，只打高远球都能打死他。
我将信将疑，但还是听教练的，课上纠正动作，课下自己回家跑。
也就一周时间吧，不但步法跑顺溜了，还学会了叉步启动。
期间老球油子来单挑，都被我拒绝了。
直到跟教练对练时，感觉不论什么落点的球自己都能从容到位最高点击球了，才同意跟他再开一局。
果然像教练说的，开球没几拍高远球就能死死把他压到底线。
而他会过来的球都是半高球，我甚至得收着点劲，不然回过去容易出底线。
他越回越近，用不了几下我就占到网前了，守株待兔，等他再次回个网前半高球，拍子碰一下就得分了。
21分比赛，打到15比5，已经把他遛得到倒不过气了，一屁股坐地下，不打了。
也不知道是真跑不动了，还是觉着丢人耍赖。
而我连汗都没出。
教练说，业5以下，看腿，业5以上，才看手。
直到等我真到了业5，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经典。
你说东南亚像不像当年那位老球油子？
握拍不对，高远球动作不会，步法更别提了，学了个网前勾对角，仿佛成了高手。
没有群众动员，没有工业基础，没有资本积累，靠外资投资搞来料加工，赚了点辛苦钱，就成发达国家了？
也就是人家专注练基本功的时候，他能趁人之危沾点便宜。
等人家基础打好，业0对业5，还怎么打？
而以中国革命之彻底，工业门类之完整，制度之先进，用了70年，已经超越了西方500年的成就。
有一种人，只要他进入一个领域，必定奔着第一去。
有一种文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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