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湘警故事》：

新来的派出所长

陈  东

孟大江走进精品店的时候，美女老板舒婷正捧着手机狂笑，释放出满心喜悦，我精神正处亢奋状态。孟大江还清晰听到舒婷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浑浊的声音:“这可是一千万的货单，宝贝，我们发财啦……”舒婷喜得跳起了舞步，对着手机屏送了个飞吻。

“喂，美女，给我来包华子”，孟大江冲着舒婷大喊。

舒婷把目光转向孟大江，见是个穿警服的美男，喜不自禁的心情似乎有些破坏，随手从橱窗里拿出一包软中华丢在柜台上。

孟大江拾起香烟，向空中一抛，迅手接住把玩一会就放进了口袋。他把叼在嘴里吸了半截的那支烟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美女，贵店这牌号的烟买多少钱一包？”

舒婷睃了他一眼，见孟大江抽的也是华子，答道:“软的七十，硬的六十。”

“那就给我来包硬的吧！”

舒婷又拿了一包硬中华丢给了孟大江。

前后不到三分钟，孟大江就拿了两包华子，不可理喻，不可思议的是舒婷只收了孟大江一包烟钱，六十元。

孟大江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种结果。这个马大哈神情专注在她的手机上，根本就不在意孟大江买烟的事儿了。

手机里的魔力太大了，直把舒婷的魂儿钩走了。

职业的本能使孟大江陷入了思索，舒婷的白马王子是谁呢？一千万的货单该是什么样的货物呀？凭他的想象力，和判断力，这里面会潜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刚才那美女和那男人通话的视频，他能看看吗？凭他非凡的操控能力是可以弄到手看看的。当然，他不会这么做，不会去侵犯别人的隐私权。

孟大江跟舒婷聊了起来:“美女，你刚才打电话好投入呵，做生意都走神了，可不能 这样哦，你的生意要亏本啰。”

舒婷没在意，却一脸的傲气。可惜今天这场合人太少了，就两个。不然，舒婷还会搂着自己的男友疯狂地撒狗粮。

“美女，你有男朋友吗？”孟大江明知故问。

“多的是，想看看我男朋友吗？”

“不想。我只想问问，我能做你男朋友吗？”孟大江这句话多少有些唐突。

“喔唷，警察哥哥，开什么玩笑，你这么英俊帅气，职业又那么高尚令人敬畏，只怕天仙女也会动凡心哟！你说我吧，我就是怕你这穿警服的，常常把自己的宝贝儿丢到冷床上，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晃荡，通宵不归，害得宝贝我又守了一夜空房。”

孟大江笑了:“你说得没错，我们干公安警察的为了国家安全，人民的安康幸福，就得恪守岗位，你们女人要理解支持！也要做点奉献呵！”

“那我就奉献不起啦！我宁愿守着我的光头三哥哟！”

扯谈！孟大江吐了一口口水，又觉得可笑自己和那婆娘谈起恋爱来了，鬼都会笑落下巴。

孟大江从兜里掏出七十元钱放到柜台上，“收好，这是你刚才卖了烟给我的钱，我下次还要来买烟啰！”说着，大步走出了店门。

孟大江警校毕业后，带着梦想，带着对家乡的眷恋回到了金牛镇。

本来他是要留在城里的。毕业前夕，他的老师省公安厅管刑侦的副厅长惜才，想把他留住，让他到市刑侦大队工作，因为孟大江这小子天生一块干公安的料，他的专业理论知识扎实，脑子灵泛，最使领导赏识的是孟大江在格斗、搏击、擒拿这三项在全省公安系统均拿第一。副厅长如获至宝，决意要留下他。副厅长说，小孟你留下来吧！干公安需要你这样的料。说实话，这机会太好了真是天上掉馅饼，掉到孟大江的碗里了。他的同学都羡慕他，遇到贵人了。这小子仕途开阔了。

然而，孟大江谢绝了恩师的挽留。他说，老师，您太看重了，可是我不能留在城里，我的爷爷是被村霸打死的，他死得太可怜了，临终，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孩子好好读书，好好训练，毕业后要回来哟，为家乡的治安贡献一份力量，为乡亲们营造一个安定的环境。

副厅长理解了，他拍了拍孟大江的肩膀，年轻人有梦想，你回家乡去吧，那里也需要你，家乡的人也盼着你回来，去吧！孩子。

他背上行囊，临走，副厅长又握住他的手说，大江，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2023案还有一个主犯也是湘北人，未能捉拿归案这个亡命之徒有可能潜伏在湘北大山区里，你要密切关注，一有蛛丝马迹，立即与县局，省厅联系。说着，他从公文包取出一张照片交给孟大江。就是他，这家伙十分狡猾，心狠手辣遇上他可得提防呵，孟大江接过照片，描了一眼，肥头大耳，小眼睛，络腮胡，孟大江只看一眼，这形象就已复制在脑海里了。孟大江说，老师，学生知道了，请您放心，我会尽一切努力的。师徒俩双手紧紧握住，依依惜别。

孟大江离开精品店后，心里一直没有平静，他想得最多的还是精品店那个美女老板的男朋友到底是个怎样的主，一干万的货单又是怎样的货呢？

他一边想一边走，不觉快到镇政府门口了，县局领导和金牛镇书记和镇长都等在那儿，要为他接风洗尘呢。

金牛镇是个边陲重镇。这里是湘、鄂、赣三省交汇处，交通便捷，商贾云集，流动人员混杂。在这些流动人群中，大都是本地农民在买卖自己的农产品，也有中规中矩的外地生意人，这些人大都集结在农贸市场。

金牛镇还有四条商业大街。原来的老街紧靠金牛河，街道随河流顺流而下，下到中段就有一座大桥横贯东西，使整个镇子东西南北贯通，就有了如今的四条大街。人流物流就多起来，人多难勉形形色色的都有，行为不诡的，偷盗抢劫的，卖淫嫖娼的，甚至还有身犯大案的亡命之徒，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物欲横流，生机勃勃给整个镇子带来繁荣兴旺的景象。

孟大江快要到达镇政府的时候，突然前方人声鼎沸喧哗起来，有大声吆喝怒骂的，有声嘶力竭喊叫的，有哭爹叫娘嚎啕的，孟大江紧走一阵，在农贸市场最高端处站定，只见一伙人手操铁棍砍刀在追另外一伙手无器械的人。孟大江观察一会，那几个手操铁棍砍刀的家伙中有一个指挥者嚷着，要怎样收拾另外一伙人，孟大江几个键步就抢在那人前面，他怒喝一声:“站住！谁敢动手，冲我来吧！”那头目怔住了:“嘿嘿，哪来的野毛子，想打架呀！来，来，看你的肉棒子硬，还是我的铁棒子硬。”说着，对准孟大江猛地一棍扫了过来，孟大江手疾，稳稳地接住铁棍，轻轻地往自己怀里一拖，那汉一个趔趄就扑在孟大江怀里，孟大江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警告他:“别动，再动，就掐断你喉管！”那汉乖乖就犯了，孟大江提着那条铁棍，指着其他几个混子:“我看谁还敢再动，把手里的家伙都丢下，不丢下，我打断你双腿！”他们震慑住了丢下刀棍，不敢动弹。围观者都定定地盯着孟大江，暗暗佩服这位穿警服的英雄，金牛镇这些年来还没见过警察出手抓过歹徒。

一场流血事件就这样平息。

县局领导和镇政府书记镇长都出现在现场了，他们一一握住孟大江的手说:“谢谢你，孟所长！”

刘镇长把手一挥说道:“老乡们，大家看到了没有，这位穿警服的英雄，就是上级派来我们金牛镇任派出所长的孟大江同志。”

人群里就爆出一阵议论声:

“孟所长好英武呵！”

“孟所长真是人民的好警察呀！

“金牛镇的坏蛋们够喝一壶的了。”

“……”

刘镇长接着说:“同志们，我和县局领导还有我们李书记是来欢迎孟所长的，为他接风洗尘来了，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方式来欢迎警察英雄到来啊！

孟大江在农贸市场轻而易举制服歹徒，平息一场恶性流血事件。一时间众口相传，名声大震。

不几日，金牛镇农贸市场、集市、街道、车站秩序井然，扭转了从前混乱不堪的局面。孟大江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宁静，怎样从根本上去治理，去维护这大好局面，还有很多工作等待他去做。

这些日子，他觉得并不轻松，他从学校走出来，就走上工作岗位，就挑起了重担，除了要熟悉日常工作外，想的就是要怎样保护好一方水土，让老百姓安定祥和的土地上生产生活，发展经济，振兴乡村。

难得有饭后一支烟，一杯茶的空闲。这天晚饭后，他和干警小刘一起出去散步，遛弯儿，他们一边走一边谈工作。一阵清纯淡淡的音乐声从精品店飘了出来:

“……

美丽的云南

我己爱上了你

山谷里的小红花

总在我心间萦绕

……

盼望早一点见到你

让白云捎去我的问候

……”

孟大江也情不自禁跟着唱起来:

“思念比光速还快

你在我心中徘徊”

这时店里的女老板舒婷跑了出来:“哎哟，警察哥哥，原来你是位大英雄呵，欢迎，欢迎二位哥哥，到我店来小憩一会吧！让我也荣耀，荣耀！”

孟大江也就客随主便，和小刘走进店来。

“美女，给我来包华子。”

“好的，好的”随着那娇滴柔脆的声音，孟大江和小刘每人手里都塞来一包软中华。孟大江付出的钱被舒婷扔了回来。

“帅哥哥，这就算小妹妹慰劳二位大英雄啰，客气什么。”

“美女，你的这份心领我们领了，请不要为难我们了，将钱买货这是规矩。”

“警察哥哥，这么清廉啦！小妹妹敬佩了。”

“美女，最近叫三哥的男朋友来过么？”

“你是问我三哥噢，去了云南，下个月来吧！”

“哦，云南做生意啰！”

“什么生意，鬼混！”

“美女，我这儿有一张照片，”孟大江把照片往舒婷眼前一晃，“你认识这个人么？”

舒婷先是一怔，愣了一会，媚眼儿瞪着:“这人有点像我三哥呢。”

“告诉你吧，这人叫三猫，和我小时候就滚在一起，我们差不多十年没见了。”

“难得碰到这个鬼，过些日子，他来了，我来安排你们见面。”

“好的，好的。”

孟大江和小刘客套了几句，就离了精

品店。”

……

“美丽的云南

我己爱上了你”

……

精品店又飘来舒婷的歌声，这声音明显带了一层忧伤。

孟大江和小刘喜不自禁回了派出所。他们连夜召开了缉拿、凶犯的会议。会议制定了几个缉凶步骤:一、继续由孟大江和小刘再访舒婷，摸清凶犯行踪，舒婷必定清楚凶犯活动轨迹。二、迅速把详细情况向县局和省厅汇报，取得上级联系并得到他们的指示。三、详细制定布控方案。

吃完午饭，孟大江照常投入工作。不想，一只猫儿围绕孟大江打圈，他觉得奇怪，就从食堂的餐柜里弄来一条小鱼给猫儿打点心。孟大江想到小时候，爷爷对他讲的一个逼鼠猫的故事，爷爷说，逼鼠猫是世间难得的猫，老鼠见到逼鼠猫后，就迅速躲进洞里不出来，猫就等在洞口，直到把老鼠逼出来。对，我们也当一只逼鼠猫吧！

县局和省厅迅速反馈来了信息资料，三猫是金牛镇高山村人，他十五岁就混入社会，参与抢劫杀人案几次，他曾经一次在云南边境杀了一个大毒枭，使得他暴利千万。他在湘北有个十分漂亮的情人，叫舒琴，后改名舒婷。这些资料显示，只要警方找到舒婷，把她牢牢控制，凶犯一定会上钩入网。

那天傍晚孟大江和小刘第一次接触舒婷，从舒婷的话语里和躲闪的眼色里，孟大江就已经洞察到，凶犯潜藏的地方，舒婷是知道的，甚至就藏在精品店，凶犯离不了他的宝贝美女。通过接触舒婷，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她是完全可以转化的，甚至可以帮助警方缉拿凶犯。

孟大江意识到抓捕凶犯是时候了，兵贵神速，但有必要再详细制定布控方案设施抓捕了。

是夜十点，派出所灯光通亮，十多个干警分别拿出了自己的意见，综合起来:在精品店四周埋伏警力，由两名干警敲门先入，能够在舒婷闺室抓捕更好。如果三猫拒捕，且又有凶器或枪支，致使抓捕失手，凶犯一定会逃，我们必须在户外埋伏警力，精品店紧靠308线，这里有一片开阔地，凶犯逃出开阔地视线不受干扰，逃犯的身影必在我们的视线内，量他插翅难逃。

孟大江最后对抓捕方案作了几点补充，一、如果失手，我们必须要有第二手准备，精品店紧靠308线，公路前又有一片开阔地，凶犯逃出后，他是不会选择这里逃走的，因为开阔地视线不受干扰，他不会把身影暴露在我们的视线内，我们必须在精品店北面的山林里设下埋伏。二、要保护人质，我们抓捕时，如果他和舒婷在一起，他一定会以舒婷为人质，实现逃离。

稳妥的方案制定后，干警们各就各位布控了两个晚上，却毫无动静。干警们有点失望，怀疑凶犯不一定躲藏在精品店，甚至还不见得潜藏在湘北呢。

孟大江叮嘱大家，绝不可有半点放松或漏。今晚就是抓捕的黄金时机，大家都得振作起来。

三猫的逃亡生活也该结束了，东躲西藏，心惊肉跳的日子折磨得够呛了。回想自己这十年抢劫杀人，偷盗贩毒真是罪恶累累，政府是不会饶过他的。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舒婷的精品店一间货仓作为自己的窝点，白天就藏在里面，晚上就出来和舒婷夜夜交欢，享受美色，即使被抓捕，也值了。

前几天，孟大江和小刘又找了舒婷，直接和她摊牌亮底，三猫是全国通缉犯，他多次犯了大案，抓捕他是迟早的事。这样罪大恶极的凶犯，必定会判极刑，你得作出明智选择。舒婷开始有些犹豫，孟大江洞察到她的内心世界，对她说，只要你告诉我们他的窝点，保证你的人生安全，能够协助我们抓捕他，你就立了大功。若不肯配合，我们可以定你的窝藏罪。

舒婷完全崩溃了，她泪流满面供出了三猫窝藏点。

孟大江和小刘满意地离开了精品店。停走孟大江如此这般，叫她怎样配合，舒婷点头应允。

夜，黑魆魆的。大山里的夜更显得阴森可怖，远处的山峦，近处的岩壁，土墩就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魔鬼扑面而来，使人毛骨悚然。林子里偶尔“扑哧”一声响，倏地飞出一只夜鹰。那只夜鹰就停栖在林子边沿的一棵槐树上，它的眼睛就像两盏绿幽幽的灯光，窥探着田野每个角落所发生的诡秘行为。突然，那只鹰飞了出来，在空中打个旋涡扑进田野，随之就有一只田鼠发出“唧唧”的哀叫。

此刻，山道两边也有几对敏锐的目光，紧紧地监视着几条山道的动静。

这已是第三个晚上的布控了，孟大江看了看表，凌晨三点二十分，三猫始终没有出现。

孟大江身边的两个干警有点不耐烦了，唉，又空守一夜了。孟大江小声叮嘱，耐心点，很可能马上会出现。

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黑点，朝孟大江这边快速移动，小刘有点难以控制了，说道:“所长，快看，魔鬼出现了，出击吧！”孟大江按住他:“别动，再让他靠近些。”

三十米，二十米，黑点越来越近，“出击！”孟大江命令，小刘和小张同时冲出去，那黑影猝不及防:“妈的，老子还没见过鬼，今天撞鬼了”他手中的枪“叭”的一声响，打中了小刘的右胳膊，孟大江出手迅速对准恶魔裆部飞起一脚，只听“咚”的一声，如同倒下一截木头，两个干警迅速骑到恶魔身上了。孟大江取出手铐，铐了恶魔双手。魔鬼伏法了。两个干警把他拎起来。

孟大江说:“三猫，不，我应该叫你三猫哥，我们是同一个村子长大的兄弟。小时候，玩得来，还记得我爷爷讲的好坏两兄弟吗？多像我们两个的经历呀！人还是要善良，作恶多端，必有报应！”

“是，是，我应该遭到报应。”

“可知现在，何必当初。”

全国通缉的恶魔落网了。

孟大江和他的干警们迎着晨曦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