疁城故事 | 李瘦鹤：五抗英烈 青年名医

嘉定是一个充满红色传奇的地方。1927年早春，中共嘉定特别支部在西门外大街建立了。不久，国民党反动派叛变革命，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党的八七会议确定了武装斗争和土地革命的总方针。同年11月，中共江苏省委决定建立中共嘉定县委。中共嘉定县委贯彻江苏省委的指示，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准备向反动势力开展武装斗争。

1928年春，一年一度的“春荒”又到来了，嘉定西乡、北乡许多农民只能靠苜蓿、红花草、青菜、麦粞，再掺和少量粗米麦，甚至糠麸皮来充饥。孤寡鳏独的农户，唯有靠讨饭度日。北伐革命并没有为嘉定带来新的气象，更没有解决农村贫富两极分化的问题，社会矛盾依然尖锐。面对严重的灾荒，民国政府没有出台赈灾救民的举措，富户也未开粥厂赈济灾民，导致穷人更加仇富，人心思变，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中共嘉定县委不失时机地领导了嘉定西乡的农民，开展以抗租、抗债、抗粮、抗捐、抗税为内容的“五抗”斗争。在“五抗”斗争中，有一位冲锋在前、视死如归的英勇战士，他就是青年中医李瘦鹤。

李瘦鹤

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李瘦鹤（一名李守鹤）生于嘉定西北严庙乡萧家庙（今属嘉定工业区）的一户小康之家。其父李培卿是嘉定针灸名家，有“神针”之誉，不仅专业水准高，而且医德高尚，善良淳朴，为人厚道，对病人不分贫富，一视同仁。李培卿有子女八人，李瘦鹤是李培卿的第五个儿子。

童年时代，李瘦鹤就读于嘉定西门外一所私塾，他天资聪颖，加上读书用功，悟性很强。他记忆力尤其好，读过的诗文很快就能背诵出来，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深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不仅如此，李瘦鹤还富有正义感，同情弱者，爱打抱不平。

少年时代，父亲李培卿便在他的子女中考察，觉得五子李瘦鹤与七子陆瘦燕（因随母姓而改为陆），都是学习中医的好苗子，便刻意留心加以培养。私塾毕业后，懂事的李瘦鹤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就随父潜心学医，耳濡目染其父用针灸治病的奇效。他学医也像读书一样，十分刻苦用心，加之悟性好，数年后，就尽得父亲的真传。他不仅秉承家学，而且针术精湛，技艺十分娴熟，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他的父亲李培卿也承认儿子的医术已超过了自己。

1924年，18岁的李瘦鹤就开始在嘉定西乡农村一带行医，已小有名气。他目睹了齐卢军阀混战对人民带来的苦难，所见之处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战争导致满目疮痍、生灵涂炭，也让本就贫病交加的底层百姓雪上加霜。当年西乡农民过着重租剥削、糠菜果腹的艰难生活，亲眼看着民生疾苦，李瘦鹤的同情心也油然产生，他特别乐于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苦大众看病，对无钱诊治的贫苦农民常常免去诊费。因此，这位德艺双馨的好医生在城西一带赢得了良好的口碑。除在嘉定行医外，他也到江苏、浙江一带出诊，凡是经他帮助过的人，都尊称他为“李先生”“李伯伯”。

漫漫长夜中，他彷徨，他思索。作为一位名医，自己的生活过得确实还不错，然而他常想，自己只能用银针治疗农民的疾病，这个作用是极其有限的，毕竟银针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人民的苦日子何时才能到尽头？他希望寻找一条让人民过上好日子的道路。

1927年春天，大革命风雷激荡，打倒列强除军阀、反帝反封建的思潮涌动，李瘦鹤深刻地感受到时代正处于巨变的前夜。此时，正值而立之年的他，已经成家立业，也有了子女。但他爱憎分明的性格也变得更加鲜明、强烈。

这个时候，年轻的共产党人廖家礽、陆默深奉命到嘉定西乡，宣传大革命的形势，并发动民众，组织农民协会，响应北伐革命，号召大家反帝反封建，宣传推行减租减息。廖家礽、陆默深的激情演讲，不仅深深打动了被重租、高利贷、苛捐杂税压迫得透不过气来的广大贫苦农民，也深深感染了在一旁静听的李瘦鹤。这不就是他一直在思索而没有找到的答案吗？他觉得这两个年轻的知识分子懂的真多，廖家礽、陆默深也早就听说过具有仁爱之心的李瘦鹤。他们一见如故，多次促膝长谈，心心相印。廖家礽、陆默深把一些革命书刊给李瘦鹤阅读，使李瘦鹤懂得了更多的革命道理，也使他更加坚定了革命信仰。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革命形势急转直下。1928年初，白色恐怖笼罩着疁城大地，李瘦鹤的革命意志也更加坚定了。在党组织的考察和教育下，在廖家礽、陆默深的影响和介绍下，李瘦鹤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光荣的无产阶级先锋战士，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明。入党后，李瘦鹤利用行医的便利，配合廖家礽、陆默深一起宣传“穷人翻身要靠共产党”的理念，大力号召贫苦农民参加农会。

就这样，李瘦鹤与廖家礽、陆默深等地下党同志，不畏白色恐怖，仍然坚持斗争。他们经常步行、划船去嘉定西乡六里桥、严庙、方泰一带农村开展革命活动。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下，嘉定的党员很快发展到近三十人，建立基层农民协会四百余个。之后，中共嘉定县委员会成立，沈金生任县委书记，张吉人、廖家礽、陆默深、张漱川、周慕陶等人被选为县委委员，李瘦鹤任县委候补委员。经江苏省委批准选举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下设组织、宣传、农运、青年、纠察等部门，具体部署斗争。李瘦鹤积极参与组织群众、发动群众、武装群众。

1928年4月，这场在嘉定县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五抗”斗争爆发了。李瘦鹤在斗争中英勇无畏，冲锋在前，成为西乡萧家庙一带有名的农运领袖。

根据嘉定“五抗”斗争这一历史事件改编的大型现代锡剧《六里桥》

“五抗”斗争以六里桥为中心，遍及傅家泾圈、外冈、葛隆、方泰、安亭等地。李瘦鹤参加了多次农民暴动，其中，1928年4月12日夜里举行的第三次暴动，是整个“五抗”斗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即有名的外冈、葛隆之役。参加暴动的农民约有八百多人，他们在没有枪炮的情况下，举起火把，有的插着菜刀、匕首，有的肩扛扁担、锄头、铁搭、木棍等，分三路火速开赴外冈镇。主要组织者李瘦鹤带领着四百多人从朱桥方向奔袭赶来，与其他两路队伍汇集到外冈镇后，鸣放鞭炮为号，开始统一行动。先打开几家勾结官府、放肆欺压百姓的不法商贾的门，把粮食、布匹等物搬到镇北面吴兴寺的庙场上，准备天明后再分给苦大仇深的群众。镇上的土豪劣绅因受前两次暴动吓破了胆，早已逃避一空。镇上原有二十多人的水警队，也闻风撤进了县城，所以没有缴到枪支弹药。李瘦鹤等党员、农协骨干急中生智，带领部分暴动人员火速赶到葛隆镇，出其不意地冲进葛隆镇公安支局时，几个警察早已吓得四散逃命，支局长谢某也泅水逃走了。李瘦鹤等不费吹灰之力，缴获了步枪4支、步枪子弹三百多发，并一把火烧了公安支局。

葛隆之战，大获全胜，大快人心，极大地震慑了敌人，鼓舞了西乡农民，李瘦鹤等人的名字也名扬四方。

然而，“五抗”斗争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镇压下失败了，李瘦鹤被反动当局列为重金悬赏通缉的要犯之一，赏金一千元。为了保存革命实力，中共嘉定县委和中共江苏省委特派员商定，暂时停止暴动，县委领导成员和农会骨干分散隐蔽，李瘦鹤秘密去上海暂避。

1928年4月29日，李瘦鹤在上海虹口某客栈，因被天和堂国药号一名小伙计出卖，被敌人发现遭捕，当即被抓回嘉定羁押。国民党江苏省政府欣喜若狂，马上派驻嘉定镇压农运的省民政厅委员陈惟亲自审理。陈惟先以金钱、美女、高官厚禄利诱，又用拷打、烧红铁板烫身等各种各样的手段逼供，妄图从李瘦鹤处得到他们所想得到的消息。李瘦鹤在一次次严刑中昏死过去，又一次次被冷水弄醒，遍体鳞伤的他却没有屈服，始终不肯松口。

之后，在法庭上，李瘦鹤也从容自若，视死如归，慷慨陈词，表现出了共产党人的崇高气节。退庭后，他修书两封，立下遗嘱。一致其父，谓“子女尚幼，求父抚养”；一致其妻，谓“守嫁问题，悉听其便。”

1928年6月9日上午，李瘦鹤和中共江苏省委特派员周慰农二人，英勇就义于嘉定西门外高义桥西北刑场。刽子手开第一枪时，没有使李瘦鹤倒下。反而刽子手自己好似被李瘦鹤坚强的革命意志吓破了胆，双手发抖，又连开三四枪。时年李瘦鹤31岁，是嘉定县医务界参与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并为之献身的第一人。

高义桥旧照

据说，行刑当日，当地百姓听到治病救人的李先生将被枪决，纷纷从几十里外之地赶到刑场，痛哭流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李瘦鹤的妻子被推选为嘉定县烈军属代表，出席江苏省烈军属代表大会。1953年，嘉定县革命烈士陵园建立后，李瘦鹤的坟被迁移至园内，让世世代代的嘉定人缅怀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