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付 付宏阳：零零后，承德市作家协会会员，摄影师，自媒体工作者。中国诗歌网诗人，承德梵高映像主理人，独立摄影师，承德艺站散文教师，《哨鹿呦呦》责任编辑。
浪 潮
当我看到一束康乃馨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母亲节了。其实我很自私，从来没有记得家里任何一个人的生日。生日是什么样子的?--- 一块小蛋糕还是吹灭的烛光？在脑海中似乎没有这样的记忆。
“你又乱花钱了！”奶奶嘟囔着埋怨。
我在小板凳上看着嘿嘿笑的二姑，小心翼翼将康乃馨插入花瓶，在阳台扭捏着屁股，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这些都要了，一样一个！”看着老板一样一样地将五颜六色的零食装入袋子里，隔壁的小孩都要馋哭了，记不得是十块钱还是二十块钱，二姑领着我拎着满满一袋子“垃圾食品”回家时，
“都是你惯的！”妈妈嘟囔着埋怨。
今天要去二姑家玩，每次去我都会很期待，有吃不完的零食，有喝不完的饮料，如果真的没有了，颠颠地跑回去拉着二姑手，她就会变出来好多好多。
我坐在板车上，晃晃悠悠地进了大山。饭桌上，二姑买回来的肠总会先掰一块塞进我的手里，二姑夫的酒瓶总会让我拿来换零花钱。“酒足饭饱”后和不认识的男孩们一起扎进小霸王的世界，直到天黑二姑拖着拽着哄着骗着才能回去。
小孩子是容易满足的，其实现在也是。
“妈，宏阳来看你了！”大表哥在喊，声音并不大，但我耳边都是这句话。咬着牙，呜咽着也没说出来一句话，直勾勾地看着那张照片，一个电话拯救了我，大表哥移开了视线。
“二姑，我来看你了！”我腿已经发软，那年我21岁。一把一把的纸钱，一点一点地画圈，点燃。火焰旺盛，我停不下我手里的动作，甚至想把大表哥手里的都抢过来，多烧一会儿，多看一会儿。
18岁的时候，我也想去看看她，但那时候我不敢，其实现在也不敢。
妈妈在家了好多天，奶奶在家了好多天，屋子里来来回回穿梭着爸爸和各种亲戚的身影。其实我不明白，什么叫离别，其实我也明白，什么叫离别。“宏阳，千万要盯住你奶奶，别让她想不开！”我能做的只有日复一日，搂着奶奶。
没搬家之前，藏了几张照片，总会偷偷拿出来看，听爸爸说二姑最后走得也很安静，带着鸭舌帽，静静地躺在太平间。停在弯路上放满钢架的货车，和困倦的小轿车，被一同贯穿。
“其实你这样是对的！”
“那我能怎么办？还不如装不知道！”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正在洗脸，妈妈坐在洗衣盆前，搓着衣服。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说如果，我和你爸爸离婚，你跟谁？”
“我谁也不跟！”
我病了，病得很重，第一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十三楼，低于三十五岁的只有我自己，想逃跑都没可能，名曰“我是例外”。医生怎么查也查不出根源，能查出来才怪，那是“心病”。
八九天，我看着护士来来往往，冲着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标签，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也是住院的。六管血，我看着血液涌动，还有那半小时就紧缩一次的腕带。母亲深夜蜷缩在病床的一边，再没有提起。
我正在躺着玩手机，妈妈掏出来一个小芭比娃娃。
“这是你小时候母亲节送我的礼物，你看我还留着。”
“我都忘了。”
“你就送我过这一个玩艺儿，我还不好好留着？”
“......”
妈妈很瘦，吃什么都很瘦；二姑很胖，吃什么都很胖。妈妈是她们姐几个中最瘦的，二姑是她们姐几个中最胖的。
高中的时候，妈妈接我回家，烫了一个羊毛卷，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烫发。
过年的时候，我在逛商场精挑细选，给她俩一人买了一件帽衫。
“多贵啊，退了吧！”妈妈嘟囔着埋怨，我掏出了收据撕得粉碎。
“啥样的弹力素好用？”我打开了京东买最贵的，拆了包装扔在了卧室的床上。
放月假，妈妈早早地回了家，掏出了我的衣服转身就去洗。我跟在后面，讲述光荣战绩滔滔不绝。“要不是你回来了，你妈都不回家。”爸爸轻声抱怨。
树荫已是花甲之年，晃动，可是不言不语，支撑着萌芽嫩绿出现。小时候挽着妈妈的胳膊，长大了躲避妈妈的胳膊，现在我挎起了妈妈的胳膊。二十三年未曾享过一天福，写到现在也不知说什么呢？
心痛，心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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