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者 · 杨海青】烟火清浅处,岁月渐幽深

民生   2025-02-04 10:38   甘肃  

烟火清浅处,岁月渐幽深

作者:杨海青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那甜糯沁脾的童音刚刚奏响新年的序曲,年却已幽深。本想早点回乡下帮父母料理家务,无奈每天都有琐事缠身,直到年三十才意识到自己也成了“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我都会帮母亲打扫卫生,浆洗衣物,蒸馍馍,翻油果,炸油棒,包饺子;看父亲煮羊头,贴对联,放鞭炮。自从挤入成人的世界,父母似乎成了圈外人,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探望他们次数越来越少,帮他们干的活也越来越少,能抽空打个视频电话就算是孝敬了。我在尘世里摸爬滚打,他们在岁月里艰难前行。我们越来越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在油盐酱醋茶架起的烟火里彳亍。

刚踏进家门,母亲便带着笑容端上她刚卤好的猪蹄,连声说:“尝尝,软烂不咸,比你们从熟食店买回来的香多了。”我望着母亲像凤爪一样的手,无语凝噎。只因我曾无意中提及熟食店的猪蹄太咸、调料味太重,一点儿都不好吃,她便记在心上,忍受着手痛,将猪蹄烫洗、卤煮,忙碌了大半夜。这双灵巧的手,因长年累月劳作而变形、弯曲、麻木,尽管布满岁月的痕迹,疼痛如影随形,却依然做出美味佳肴,抚慰着我们的味蕾。可我却无法像小时候那样吃得心安理得,我接过猪蹄,狠狠地咬了一口,边嚼边赞不绝口,母亲的眼中迸出喜悦的光芒,宠溺地看着我说:“刚出锅的时候,烂得几乎捞不起来,没想到晾冷后竟这么好吃。”我告诉母亲,小时候过年盼的是吃食,现在过年,我只想好好陪伴她和父亲。母亲却反驳道:“宁穷一年,不穷一节,过年就得吃好!”我将嚼碎的猪蹄和母亲的辛劳一起吞咽,这年的味道足够我终生回味。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看着门上鲜红的对联,想象着父亲拖着疼痛、僵硬的双腿贴对联的情景,心中涌起莫名的酸涩。父亲尽管不再年轻,还像以前一样,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把院落布置得喜气盈门。我刚放下行李,父亲就从外面抱着一个大柴禾墩进来,边往炉膛里塞边问屋里冷不冷,他说,碳火炉子忽冷忽热,在暖气房里呆惯了的我们可能会一时不适应。不知从何时起,父亲也像书上写的那样,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带着几分讨好,揉合着几分商量,还夹杂着几分谨慎。原来,岁月增添的不止是寿数,还悄悄偷走了他生存的自信,拉长了我们父女间的距离。

当我看到他摇晃着迎来朝阳,又摇晃着送走晚霞,心头就袭来深深的无力感。尽管早已明白生老病死是一条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可真正面对时,只觉得生活像一个居心叵测的土匪,挥舞着长鞭,携带着利器,青脸獠牙,面目狰狞,一步步逼人长大,再一步步逼人变老,最后用疾病一点一点腐蚀掉人的身躯。父亲顶着“土匪”的挟制,将我们一一放飞,他总是说:“不怕,天塌下来有长汉挡呢!”他付出越多,我越感觉愧疚。我怕父亲察觉到我的不安,赶紧说不冷,并劝说他歇息,可我为什么在劝说后捕捉到他脸上的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小时候的年是蒸屉上的白馒头、铁锅里的热羊肉、炕头上的新衣服、盘子里的花花糖、渐长的身高和慢慢充盈的见识。一年又一年,觉得长大真好。而现在的年是父母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腰背、疼痛的四肢、满脸的皱纹、渐弯的脊梁和越来越孤单的身影。一年又一年,只觉岁月无情。

在《我的二舅》这部短视频里有这样一段话:“中国人说生老病死,生死之间何苦还要隔上老病呢?这可不是上天的不仁,而是怜悯。”自从有亲人突然离世后,我开始觉得老病是上天对人的拯救:一对暮年的老人站在岁月的顶端,细数星辰的旋转,就让人找到了婚姻的价值;人老了病了,有儿女守在身旁嘘寒问暖,就让人明白了生儿育女的必要;儿女们累了倦了,躺在老人的炕头,拉拉家常,听听呼噜声,就让人懂得了家的珍贵。

苏轼有言:“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或许生命就是杯杯盘盘里的佳肴,于烟火里慢慢烹制,在岁月里轻轻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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